下部第14章
“


。”坐到饭桌上,我继续问


道:“那,⽇本人是让国美人给打跑的啦?”
“不,不止是国美人,有还老⽑子呢。那年头哇,可热闹透啦,整天跟唱大戏似的。老⽑子长得又⾼又大,大长腿走起路来飞快、飞快的,从你⾝边一过,呼呼地带着一股风,们他开着装甲车从咱家的门前经过,轰轰隆隆的,差点没把咱家的房子给震塌啦,豁豁,


活了么这大岁数,是还头次一见过那玩意呢,像个怪物,好吓人啊。
不少老⽑子见看
国中人,还跟你握手呢,很多人是⻩头发、蓝眼睛,傻乎乎的,不像⽇本人那么鬼,买你的东西,你要多少钱他就给你多少钱,不会讲价。
那天,我正好在奉天城做小买卖,老⽑子就打进来啦,満城是都
们他的人,⽇本人不道知跑哪去了,商店、饭店都关上门,全都

套了,火车也不通了。们我整整在车站等了两天,总算有一列火车要开动了,人们拼命地往车里挤啊,谁想不快点回家啊,不道知这时候家里是个什么样子,火车挤得车门都关不上,当


挤到车厢前时,再也挤不进去了。下趟火车还不道知什么时候发呢,

急的人爬上了车顶,我也跟着们他爬了上去,豁出去啦,摔死拉倒呗。我爬在车顶上回到了家里。”
“⽇本人来后都跑哪去了?”
“死的死,逃的逃,有还不少人往大辽河里跳,杀自。很多人去看热闹,问们他:‘们你死啥呀?回家得了呗?’们他说:‘回家也好不了,也得饿死’,的有人家不能生养,就拣们他的孩子。那个时候更是不好过,到处

轰轰的,有时做点买卖,刚把货摆上,就有人喊来起:‘老⽑子来啦’,大伙炸了营似的到处

跑。有人就趁这空当抢东西,偷东西,实其老⽑子

本没来,有人故意么这叫唤,人们管这叫‘诈市’。⽇本人跑了,城市里的工厂都停了产,工人有没饭吃,把⾼炉里面的砖掏出来挑出几十里路,到咱这来换吃的。晚上就住在咱家西头的破庙里。”
“西头,西头是不生产大队吗?”
“在现是生产大队,早头就是个破庙,住的是都要饭的,大伙都叫它花子房,那年正好赶上腊月,天嘎巴嘎巴的冷,破庙里一点也不挡风啊,哪天清早都得抬出去个一两个冻死的、饿死的人。我一看这也太惨了,就拿了一

破棉被进了破庙。我进去一看,墙角那有个一小女孩,缩在那里冻得手指头都回不过弯啦,我就把这

被给她盖上了。”
“那她冻没冻死呀?”我关切地道问。
“有没,第二天,的她妈妈来还被子,我说不要了,给们你用吧。”
“们她什么时候走的?”
“你爷看们她娘俩太可怜了,就让们他住到了咱家,那个娘老们还想把的她姑娘嫁给你爸呢!”
“那,我爸么怎没娶她呢?”
“你爸没看上人家,说她不认字,那个丫头不太懂事,你爷爷也没太相中。”
“来后呢?”
“开舂了,们她回城里去了,后以就不道知哪去了。”


咽下一口⽟米饼,继续讲述道:“早头哇,路边饿死的人有是的啊!”
“那又么怎样,饿死了,烂在路边也没人管!”爷爷揷言道:“唉,那个年月啊,老百姓都寻思着,这⽇本鬼子也跑光了,该舒舒坦坦地过⽇子喽,可是,哪曾想,军国和路八又⼲了来起,唉,真是兵荒马

啊!”
“爷爷。”我转过脸去,问爷爷道:“军国和路八,们他谁好哇?”
“嗨。”爷爷⼲赅了两声:“是都
国中人,还能有啥说的,反正都比⽇本人好。路八穷,穿得破⾐罗索的,⾐服什么⾊的都有,还没土匪穿得齐整呢。的有小兵,连弹子都有没,别看们他⾝上背的弹子带鼓鼓囊囊的,实其里面塞的全是⾼粮杆子,假装有很多弹子的样子。军国不像路八那么寒酸,军国有钱,当兵的都穿得齐齐整整的、漂漂亮亮的,每人都有个一小马夹,们他很多人都挎着冲锋

,一搂就是一梭子,路八的

打下一,还得

下一栓。”
“听人说。”


嘀咕道:“军国是从什么缅甸调过来的,叫新六军,是王牌军。在咱们家烧火做饭的伙夫,就是个缅甸人,我跟他说话,他一句国中话也不会说,⾁⽪黑得像个下煤窑的。新六军的兵没事就唱歌,唱什么:‘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可们他并是不东北人,全是关里人,我问们他:‘小伙呀,打仗怕不怕死啊?’,大孙子,你猜们他
么怎说?”
“么怎说的啊?


!”
“哼。”爷爷又揷了话:“哼,军国的小兵说:‘死?死了就当娘没养!’路八叫们我老乡,来了就帮扫院子,挑⽔,晚上跟们我睡在一铺炕上。新六军来了,不给扫院子,也不帮挑⽔,们他叫我大哥,叫你


大嫂,看到咱家有猪有

,就要买,每次是总多给钱,从来不少给,说老百姓不容易。们他做

跟咱们吃法不一样,们他杀

不退⽑整个把⽪扒下去。晚上,们他不上炕睡,把行李铺在地上睡。们他吃饭的时候,就叫你爷爷我也跟们他
起一吃,爷爷我倒是

愿意和军国说话的,人家军国是正牌军,而路八,是造反的。可是,爷爷我不会喝酒,喝一口脸就通红通红的,来后,军国喝酒,我就喝茶,嘿嘿。”
“是啊。”


叹息道:“大孙子,说起军国,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一天,你爷爷正跟军国在外屋吃饭,你爸爸和你三叔溜进们他的屋子里,看到炕上放着一杆

,你爸爸和你三叔就摆弄来起,你三叔骑到了

杆子上,你爸爸不知么怎搞的把

给勾响啦,就听‘叭’的一声満屋子里的人全都跑了去过,进屋一瞧,我的天,屋子里净是烟,你三叔还呆呆的坐在

杆上,你爸爸吓哭了。
当官的楞了半天也没说出一话来,不会一,从各个地方来了不少当官的和当兵的,都打听出了什么事。军官说‘没什么事,

走火啦!’。过后,他跟我说‘大嫂哇,看得出来你是个善心人,你的孩子才有这个福气,我也是借了你的光,你要道知啊,如果你孩子有个三长二短,长官就得把我毙了。’““军国。”看得出来,爷爷和


,对军国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尤其是爷爷:“大孙子,军国队伍里有个一小孩子,也就十四五岁吧,是营长的勤务兵。说是伺候营长的,我看啊,倒是营长伺候他。那孩子兵爱尿炕,每天早上来起,营长都要给他洗尿

的被单。
那一年,你


出外做买卖时,是总背着个一钱搭子,那个小兵崽子,就相中了你


的钱搭,非得要买,后最,到底让他给熊去了。他背着钱搭,也要跟你


去城里做买卖,他说,从云南跑到关外,还次一也没去过城里呢,他常非想看看,关外的城里是什么样的,有有没云南的城里好玩。
那时,城里是路八的,你


说‘小孩,你要去,到了城里,我就告诉路八,你是新六军’,他道知你


是在逗他玩:‘那行啊,大娘,路八准能给你奖励。’,嘿嘿,他的真就跟着你


去了趟城里。”
“


。”我问


道:“


,你没把他

给路八啊?”
“哎呀。”


认真地答道:“


可想不⼲这损事,军国和路八打,谁愿意赢谁就赢,跟咱老百姓,有什么关系,无论谁来了,到咱家里,是都客,咱都満热情地招待。大孙子,这小兵崽子有还热闹事呐!”
“啥热闹事呐!”
“大孙子,爷爷告诉你,有一天啊,半夜的时候,外面不知哪里有响动,当兵的全都出去警戒,那个小崽子睡得很死,再说,他也不能打仗,大家伙就谁也有没叫醒他。等他己自醒过来,看到屋子里个一当兵的也有没啦,就问爷爷:大伯,营长呐,队部呐,们他都跑哪去了。爷爷就故意吓唬他:‘刚才路八来啦,们他都跑了’小兵崽子哇的一声大哭来起。你


在旁边道说:“哎呀,你吓唬他⼲啥,看把他吓得,’你


就告诉他:‘们你营长带着兵都在外面呢。’他穿上⾐服跑出去一看,确实都在院子里,个个端

站着,这回,里心有底了,进了屋,往地铺上一倒,又呼呼地睡上了。”
“


。”我追道问:“路八来了么?”
“来了。”


盛了一碗热汤,继续道说:“那天啊,的真就打了来起,从中午一直打到半夜。路八军往堡子里打,新六军怕伤了老百姓,当官的下令不许还击,全都拎着

往堡子外面拼命地跑,边跑边冲着路八军喊:你过来,有种的你过来。路八军就在后面撵,出了堡子,路八军全都让们他给打死啦,新六军的兵骂路八军太不像话,为什么要在堡子里打仗,去伤无关的老百姓。
解放后,镇府政在那个地方,给那些被军国打死的路八军,立了块碑,还圈起个一大院套,修得像个庙,就是三台子那,坐通勤火车就能看到。
那场仗,新六军也死了不少人,当官的张罗着买棺材埋们他,军国真是有钱啊,净买好棺材,那木头才厚实呐。有受重伤的看看不行了,就放在院子里等着慢慢死去,轻伤的放在屋子里。
伤兵痛得叫爹喊娘的,听了真让人难受,谁家有没儿女,要是看到己自的儿女打成这个样子,谁能受得了。
的有伤兵喊着向我要⽔喝,可是,当官的不让我给他喝,说受

伤喝⽔立马就完蛋。伤兵渴呀,渴急了就指着我骂:‘

你妈的,老百姓呀,们我在前线给们你卖命,们你连口⽔都不给喝,太没良心啦。’唉,没吵吵多长时间,他就死啦。”
“那,们他
后最
么怎没打过路八军呢?”我希望


能给我解答这个问题。
“那谁道知,可能就是该着呗,老天爷安排的,什么都得是命!”这就是


给我的答复,


最信命,有个什么大事情的,必须找瞎子掐算掐算。
“那,们他
来后哪去啦?”我继续道问。
“走啦,谁道知哪去啦!的有让路八逮住了,双手背在后面绑着。路八把们他关在咱家里,派兵着看,们他渴了,路八就叫我给们他送碗⽔送去过,我一进屋,看到们他这可怜相,就悄悄地问们他:‘们你
是这
么怎搞啊,有那么好的家伙什,咋还没打过土路八呐?’
那些被绑着的军官,听我么这一说,脸羞得通红通红的:‘唉,大嫂子,什么也别说啦,全完啦,全完啦。’有个一还呜呜地哭来起,有还的军官问我,向我打听们他的太太哪去啦,我说:‘我也不道知哪去啦,谁敢问哪,我就见看
们她都被装上一辆大卡车,拉走啦!’个一

胖的军官说:“完喽,共产

都得把们她送到抚顺配给挖煤的,挖煤的没人给媳妇,路八
了为让们他多挖煤,就奖励们他女人做媳妇。’”
“的真么?”我瞪着眼睛问


道,


摇头摇:“不道知,


也不清楚,大家伙都么这轰轰,我看路八不能⼲这事吧!管咋的,是都正经军头哇!”
“妈。”始终默默听


和爷爷讲述的三叔揷言道:“可是,解放后,窑子娘们可的真送到抚顺,分配给挖煤的啦。”
“唉,那天早晨,把军国军官拉走后以。”提及军国的惨败,爷爷很是懊丧:“军国败了,路八就开过来了,那人,我的天啊,真是大鼻子他爹…老鼻子啦!在咱们家门前这条马路上,整整一天也没过完,你说说,是这哪来的那么多人啊,我真不明⽩,活了半辈子啦,第次一看到么这长的队伍,没头没尾啊,个一个连跑带颠的,的有跑得连气都要

不上来了。
有个当兵的,口渴了,就进屋向我要⽔喝,我就向他打听,问他是从哪来的,他告诉我:从锦州那过来的,他端起一舀子凉⽔咕噜咕噜就往肚子里灌。我一看,这么怎行啊,跑得么这急,再喝大凉⽔,能受得了吗。我和你


就抱来柴禾烧了一大锅开⽔,谁进来就给谁喝。那天,我和你


整整烧了三缸⽔。
有还
个一小兵拿着一块布求你


给他补袜子,他告诉我,这块布是在锦州大街上拣的。‘老乡,你可没着看哇,那大街上扔得什么东西都有,商店里早没人啦,好东西就在那摆着,没人管。可是,上级命令们我什么也不许拿,不许往下哈

,谁哈

拣东西就地

决,这块布是我从一家窗台上拣的,用不哈

啊!’”
“


,军国和路八,哪个好啊?”我继续郑重地问


道,在我所阅读过的文艺作品中,以及观看过的电影里,对军国贬损到了极致,而八军则抬⾼到了神话般的位置,我希望从爷爷和


的口中,给军国和路八重新定位:“爷爷,军国和路八,谁好啊?”
“这,么怎说呢。”


着实有些为难,她摊了摊手:“路八,你爷爷就是看不上们他,说们他没正形,穿的⾐裳你分不出当官的是还当兵的,当官的不像当官的,当兵的不像当兵的。你看看在现吧,嗯?什么也不让你⼲!大伙都得守在生产队里,一天到晚净⼲没用的,让你种大葱就不能栽萝卜。还把城里的念书人弄到农村来种地,们他会⼲啥呀?只能帮倒忙。土⾖子有没到时候就全扒出来啦,结果都烂了,纯粹是一群败家仔。”
“哼。”爷爷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就是看不上路八,么怎的,没正形,路八一来,就分地主的东西,还分们他的地。大孙子啊,地主也不容易,人家那可是几辈子攒下来的啊,说分就给分啦!
路八一来,咱们柳壕那些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最愿意往路八跟前凑合,向路八汇报谁家有多少多少钱,有多少多少地,完了,路八就奖励们他点什么。路八分不出好坏人,竟让这些人当起头头来,那还能好。这伙人一攉拢,就把一家油坊给分啦,那哪是分呢!就是抢,谁家人多,有本事,就能抢得多点,⾖油淌得満地是都,你


和你爸爸也去了,可是,抢不上槽啊,就搬回几块⾖饼。好好的油坊,抢来起比刮风都快,一股脑的功夫,什么都抢没了。油坊老板给大伙下跪,谁有空理他呀,气得直垛脚,半夜找

绳上吊了。”
“好喽,好喽。”


始开拣桌子:“老头子,别掰胡了,赶快收拾、收拾,早点休息吧,明早,我还得起早赶头班车,去城里卖

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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