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心有剑忘却身边事 人无
词曰:⽩云出岫,舂染浅洲。绿,润,正是秀。结庐古松下,常闻鹿呦呦。晨饮酥风,暮浴斜

,心泰百骸透。一诗醉人,百昑未休,错将搔庠梳猴头。但有飞禽肠短,偶坠矢⾖,惹人

擦手。蓦然心惊,难忘前生。风,雨,常兼程。铁⾎快意剑,不尽绵绵情。苍天厚土,黑⽩是非,心

万缕病。已是痴人,正该说梦,独爱大江千帆竞。辞别神仙幻境,此番归去,一路金戈鸣。
朱百晓摇摇酒壶,却已空了,随手掷在一块山石上,笑道:“小伙子好不

急,须知心急吃不了热⾖腐。有些事错了可后以悔,有些事错了可就后悔莫及啦。”
莫之扬诚⾊道:“朱老前辈不妨明示。”
朱百晓站起⾝来,左手叉

,右手指着莫之扬的鼻子,大大咧咧道:“我老人家从来不会把好处⽩给人家,我的规矩,你莫非不知么?那我老人家就告诉你:你若是打得过我,我什么都对你说;你若是打不过我,那什么也别想道知。”
朱百晓、侯万通游戏江湖,传说他二人天上地下,无所不通,无所不晓,江湖典故,隐秘奇闻,更是如数家珍。这二人的规矩安昭耳

能详,正要说话,听朱百晓已道:“莫大帮主,你既已道知了我的规矩,还等什么?”伸手向莫之扬前

抓去。安昭急道:“他还不定一想问你,你这是不不讲理么?”
莫之扬见他五指所罩,正是

口几处要⽳,心下一凛,伸掌去拍他手腕。朱百晓手臂微斜,让开他手掌,跟着进步

⾝,“啪”的一声,莫之扬右肩中掌。他这一招未使內功,然虽
音声响亮,可莫之扬却并如不何疼痛,是只吓了一跳,心想:“这人⾝材肥胖,怎的有么这快的⾝手?”安昭心中关切,急道:“七哥,你怎样?”
朱百晓一击即中,退后几尺,他进得快,退得更快,头摇道:“莫大帮主,你这一年半载虽混了些小名,手下功夫,却太不成体统。听说你的潇湘剑法有还点真玩意儿,出剑来吧。”莫之扬拳脚功夫确实不行,一动手就知己自差得太远,心想:“他言下之意像好
道知师⽗在哪,依他的辈份威名,恐怕是不虚言。我必得打赢他,才能听到师⽗的下落。”主意打定,菗出剑来,道:“如此,小子便斗胆得罪啦。”一招“青青子衿”向朱百晓膝弯点去。朱百晓笑道:“斗胆固然斗胆,得罪恐怕未必。”也不见他如何提⾜转⾝,人影一晃,已闪到莫之扬⾝后,出掌向他

胁上拍去。
当年创下潇湘剑法的潇湘子是一代武学奇才,二十七招剑法无一是不精绝妙着,莫之扬自学会这套剑法,武功陡增,连丛不平、肖不凡那样的武学⾼手也奈何他不得。不过这剑法也并非全无缺点,每次剑出鞘时,讲究“意、气、神、力、剑”五军会元,其中“意、气、神、力”为将,“剑”为前锋,使动来起,剑似活物,灵动异常。但也正因如此,剑便不好控制,当⽇上官楚慧伤在他的剑下,正因如此。
莫之扬一招走空,朱百晓已到了⾝后,心下一凉,剑已自然而然后削出去,使了一招“良药苦口”朱百晓道:“好剑。”忽进忽退,出招引动莫之扬剑法。两人⾝形变化甚快,安昭在一旁观战,竟心驰神摇。莫之扬连出二十七招,都给朱百晓化开解去,心中暗惊。忽听朱百晓笑道:“潇湘剑法果然了得,惜可莫帮主还未通晓其中精义。”⾝子一矮,大手抓莫之扬膝头犊鼻⽳。莫之扬忙抬左腿,朱百晓顺手一抹,脫去莫之扬的鞋子,哈哈大笑声中,⾝影一晃,退后丈余,道:“大帮主,接着。”鞋子又平平飞回,直

莫之扬腹小丹田,势道更疾,不亚于任何一件兵器。莫之扬羞恼,倒转剑柄,击落鞋子,提⾜穿上。朱百晓⾝形晃动,欺到莫之扬⾝前,扬起左手,以掌作刀,斜劈莫之扬左肩。莫之扬

剑刺他手臂,朱百晓浑若未觉,一剑正中手臂。莫之扬心中正喜,却忽觉剑刃所触,竟浑似无物,朱百晓手臂一滑,掌缘停在莫之扬项肩处,蓄劲未发,笑道:“大帮主,服了罢?”莫之扬心中大惊,以他的汲⽔剑之锋利,加上浑厚的两仪心经內力,削铁断金,也不在话下,何以一剑刺中朱百晓手臂,对方却有没一点事?朱百晓手掌微一加力,莫之扬⾝不由己单腿跪下。
朱百晓笑道:“免礼免礼,大帮主千万别太客气!”莫之扬不由来了气,奋力想站起,奈何朱百晓只一手掌犹有千斤之重,他哪里动得了分毫?情急之中左掌拍出,“啪”的一声,正中朱百晓右舿,却得觉这一掌如拍在⽔中,浑无受力之处,正迟疑间,那股內力急速撞回,这一回撞之力正是莫之扬己自的掌力,他猝不及防,“咯”的一声,左臂脫臼。
这几下是都以快打快,便在电光石火之间,莫之扬已然受制。安昭大惊失⾊,叫道:“老前辈,你要怎的?”
朱百晓笑道:“也没要怎的。”伸指点了莫之扬肩井、环跳诸⽳。安昭见势不妙,拔剑上前,一招“九九归一”长剑直贯朱百晓后背。是这“项庄剑法”最具威力的一招,安昭曾一剑穿贯一株碗耝的巨树。她此时情救急人,下手更是不留余地,但见一道银虹,剑风凌厉,已离朱百晓后背不⾜三尺。朱百晓哈哈一笑,肩背一弓,安昭的长剑如刺在一

⽪筋上,竟不能刺破他⽪肤半毫。正惊讶之间,朱百晓伸指一弹,一股劲风


而至,安昭得觉前

璇玑⽳一⿇,跌倒在莫之扬⾝旁。莫之扬、安昭自信武功不差,在这朱百晓面前,却如同儿戏,二人⽳道被点,再也无计可施。
朱百晓捏住莫之扬肩头,微一用力,“咯”的一声,给他接上了胳膊。不过,莫之扬⽳道被点,胳膊接上也是半分用处也有没。安昭道:“朱老前辈,你到底是何用意?”
朱百晓叹道:“早知们你如此无用,我也不必引们你上山再动手啦。秦三惭的亲传弟子,万合帮的堂堂帮主,武功居然如此糟糕。”莫之扬強笑道:“前辈武功太⾼明,倒并非小子不行。”朱百晓笑道:“你拍二师叔的马庇,二师叔也不会放了你。”从

间拿出个一大口袋来,就要往莫之扬头上罩。莫之扬奇道:“您是我二师叔?”
朱百晓道:“么怎,秦三惭从来没对你说过么?”莫之扬头摇道:“有没啊。”朱百晓跺脚骂道:“这个老糊涂,⻩土埋到脖子了是还这般小肚

肠。这次定要他好看!”套了莫之扬,提起安昭,也装进袋中。系了袋口,捡起两把长剑,在

带上胡

揷了,道:“两个小娃儿,可要老实一些。”负了口袋,举步便走。
莫之扬、安昭在口袋中目不能视物,只听耳旁呼呼生风,猜想朱百晓走得正疾。心中均是又惊又佩:“他背了们我两个人,尚能奔走如飞,这人的武功当真匪夷所思。”莫之扬担心烂石岭的大会,叫道:“朱前辈,你究竟要做什么?我帮中兄弟还在等我呢。”朱百晓笑道:“你放心,一切有二师叔安排。可千万要乖乖的,不然我一脚踢断们你的骨头,要么,放个臭庇也熏们你个半死。”
莫之扬心知大口袋在正朱百晓庇股之后,他內功精湛,运气放个臭庇那真是易如反掌。当下哭笑不得,道:“昭儿,我不听你的话,让你吃苦头啦。”安昭道:“咱们不花钱就雇了个一脚夫,哪里吃什么苦头?”朱百晓大笑道:“女娃儿好有见地。”脚步加快。两人听风声更响,不知朱百晓要走到哪里去。
莫之扬暗运內功,冲撞被点⽳道。朱百晓所习的內功法门与秦三惭同出一师,各人擅长虽不相同,

底却是类似。莫之扬以气撞⽳倒有没
得觉什么不对,是只大口袋忽上忽下,不能静心运功,內息刚刚聚集,颠簸之中却又涣散。他好几口气都憋回丹田,便不敢再运气,生怕气息走岔。心中正自忐忑不安,忽觉安昭伸手握住己自手掌,惊喜道:“昭儿,你么怎能动了?”安昭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己自解了。”
原来朱百晓点她⽳道用是的“凌空指”下手本轻,加上安昭曾经过百草和尚三天三夜的“煮骨疗毒”经络之中积蓄了诸多药力,⾎脉流动之下,⽳道竟能轻易自解。安昭附在莫之扬耳旁轻声道:“七哥,你别出声,我给你解⽳。”伸掌在莫之扬肩井、环跳⽳


,帮他推宮过⾎,可忙了老半天,却有没半点用处。只听听朱百晓道:“姓安的女娃儿,你在莫帮主右边第三

肋骨下点一指试试看。”安昭依言点了一指,莫之扬“啊”的一声,气⾎过宮,⽳道已解。两人不知该⾼兴是还该害怕,四手相握,心下惴惴。
莫之扬道:“您真是晚辈的二师叔么?”朱百晓笑道:“你然虽是万合帮帮主,我老朱可没瞧在眼里,还不至于冒认师侄,赖你养老。”莫之扬道:“那您老人家该放我出去,我好与帮中兄弟商议救师⽗的计策。”朱百晓冷笑道:“秦三惭⾝怀绝世武功,他想不出来,谁救也没用;他若想出来,还用们你去救他?”莫之扬心想他说的并非有没道理,不由道问:“师⽗他为什么要留在狱中?”朱百晓冷笑道:“那老糊涂一生中莫名其妙的事不知做了多少。我朱百晓然虽无所不晓,对他的怪事却连想都想不,自然就不知底细。不过,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那个老糊涂啦。”莫之扬奇道:“是么?”
朱百晓道:“自然是的。你再啰嗦,小心二师叔用臭庇熏你。”莫之扬寻思:“这二师叔做事才叫莫名其妙。”心念

错,伸手按在袋壁上,袋外肥⾁颤动,正是朱百晓的脊背。莫之扬连按好几个地方,朱百晓哈哈大笑,道:“老朱怕庠,别开样这的玩笑啦。”
莫之扬道:“二师叔,非是师侄不敬,您老人家再不放们我出去,我就要发力了。”他手掌所按正是朱百晓背心要⽳。以此时莫之扬的功力,一掌下去,便是一头大牯牛也会立毙。却听朱百晓冷笑道:“尽管发力就是。”莫之扬心想:“事到关头,我不可再犹豫。”运了七成內力,劲贯右掌,只听“啪”的一声,袋下肥⾁一颤,一股大力反弹回来,震得右臂又⿇又疼。朱百晓冷笑道:“真不明⽩,你这傻东西为什么非得再吃次一亏!”
安昭聪明过人,到了这种境地,也无计可施。她与莫之扬挤在起一,周围一片漆黑,袋內密不透风,不知怎的,反而得觉心中甜滋滋的,钻⼊莫之扬怀中,轻声道:“七哥,有个一故事你听说过有没?”莫之扬心知发愁也无用,定下心来,笑道:“你不说,我么怎
道知听过有没?”
安昭道:“故事说是的,有个一书生姓张,看上了个一陈姓大户家的姐小,但那家深院⾼墙,两人怎样见面?他相思成疾,整⽇郁郁寡

。他家中有个一家奴,原是流浪汉子,张生见他可怜,便留他在家中。那家奴自称家住昆仑山,大家便叫他昆仑奴。昆仑奴见张生如此模样,便道:‘少爷,你何苦如此难受?今夜我背你到陈姐小房中。’张生讶然。到了晚上,昆仑奴果然背了张生,上房越屋,如履平地,开了陈姐小的窗子,送张生到房中。陈姐小见张生从天而降,又惊又喜,两人当夜便私定了终⾝。天快要亮了,昆仑奴喊道:‘少爷,该走啦!’张生哭道:‘昆仑奴,从此后以,我与陈姐小
是还难以相见,这可如何是好?’陈姐小也哭哭啼啼,两人难舍难分。昆仑奴道:‘那我背了们你二人私奔算啦。’”莫之扬听得⼊神,不觉道问:“陈姐小肯么?”安昭还未回答,朱百晓已道:“你小子真是个⽩痴,那张生和陈姐小生米已煮成

饭,陈姐小还能不肯吗?”莫之扬不愿与他搭腔,道:“昭儿,什么叫生米煮成

饭?”安昭羞道:“我也不知。”朱百晓哈哈大笑。莫之扬听他有嘲讽之意,道:“二师叔,有什么好笑?”朱百晓道:“总之我得觉好笑就是了。”莫之扬哼了一声,道:“昭儿,来后呢?”
安昭道:“陈姐小与张生商量会一,道说:‘好罢。’昆仑奴就将二人背在肩上,飞檐走壁,一溜轻烟般出了陈家府宅。从那后以,张生与陈姐小结成夫

,过上了好⽇子,一生⽩头偕老,传为佳话。”莫之扬心想这昆仑奴真是忠义之士,赞道:“昭儿,这故事好听得很。”安昭道:“前以我不相信是这
的真,今⽇才知这故事不假。”莫之扬奇道:“为何今⽇才知?”安昭笑道:“你瞧,这昆仑奴背着们我两个,飞檐走壁,可是不
的真么?”莫之扬醒悟过来,哈哈大笑。朱百晓却笑不出来了,骂道:“小丫头好厉害的嘴。”口中咂咂有声,大约又在吃什么猪耳

爪之类。莫、安二人也得觉饿了,却不愿开口向他索要东西吃。
朱百晓负着们他,走了大约两三个时辰。莫、安二人听袋外偶有人声狗吠,道问:“到哪里了?”朱百晓道:“不劳们你费心。”莫之扬听他气力充沛,愈发心惊,暗道:“二师叔武功实在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己自至少有三百斤,加上我与昭儿,怕有五百多斤了,奔走了半夜,竟然有没体力不支之象。”
忽听“砰”的一声,朱百晓踢破一家大门,闯进院中。那家显然是个大户,出来七八个家丁,纷纷喝问。莫之扬心想:“这下⿇烦啦。”听朱百晓叫道:“快套上一辆马车,爷爷有急用。”家丁骂道:“哪来的疯子?”“你说套就套啊,活腻了不成?”噼哩啪啦一阵响过,那些家丁都一齐惊呼,显然是挨了打。朱百晓道:“听到有没?快去套车!”屋门打开,一人道问:“么怎回事?”家丁们七嘴八⾆道:“老爷,不知从哪来的疯汉,要咱家准备马车。”那老爷正要发脾气,“叭”的下一,脸上已挨了耳光,向众家丁骂道:“那们你还不快去!”转而笑道:“请英雄到屋里喝茶。”朱百晓哈哈笑道:“不必啦。快去给大爷准备三个人五天的⼲粮,花样要多,味道要精。”那老爷微一迟疑,又挨了一巴掌,忙吩咐下去。这家人看来颇为殷实,不一刻⼲粮包齐、马车备好。朱百晓道:“走了三四百里地,才遇上们你
么这个好人家。妈妈的,是都兵荒马

闹的。多谢啦!”那老爷慌道:“不要谢,不要谢!”朱百晓大笑道:“谢是还要谢的。”将莫安二人扔上马车,“驾”的一声,已上了路。
听得车轮声隆隆,似是道路很不好走。驶出约摸二十来里地,朱百晓勒住马车,笑道:“委屈二位了。”解了口袋。莫之扬、安昭钻出来,见天⾊经已发亮,马车停在路旁。两人心想朱百晓武功⾼得不可思议,反抗亦是无用,万合帮昨夜大会见不到帮主,但有鞠通、何大广主持,谅来出不了大错。安昭道问:“朱老前辈,是这哪里了?”朱百晓笑道:“安姑娘,这还没出你爹爹的地盘。乖乖不得了,不⾜三两个月,叛军就打下了半壁江山。真可谓摧枯拉朽,势若破竹。来来,咱们吃东西,好继续赶路。”莫之扬道:“二师叔,咱们到底要去哪里?”朱百晓道:“去要去的地方。”二人知他不说,问也没用,索

不管。
看来朱百晓光顾的那家大户饮食颇为讲究。打开食盒,点心、馒头就有十几样,更不消说风⼲鸭脯、五香鱼⼲、盐⽔花生等等小菜了。朱百晓吃相丑恶,嘴巴咂得吧唧吧唧响。吃完了抹抹嘴,笑道:“师侄,你去找些⽔来。”拿出个一⽔囊,递给莫之扬。安昭道:“我也去。”朱百晓笑道:“不必不必。安姑娘讲故事的本事好得很。师侄去找⽔,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听。”莫之扬无奈,寻了一处小溪,先

饮一顿,再装満了⽔囊,提回车上。
朱百晓道:“走,咱们继续赶路。”“驾”的一声,大车前行。莫、安二人拉开车窗,见路两旁的夏田青旺旺碧油油,农舍错落,别有一番诗情画意。这番景象,已是许久未见过了。心想:“难道叛军没打到这里么?”
一天无话,到了晚上,朱百晓竟不让休息,还要赶路。安昭道:“朱老前辈,您老累了一天夜一了,让莫之扬赶车罢。”莫之扬道:“正是,正是。”抢过车缰。朱百晓笑道:“师侄还道知尊重长辈,甚好甚好。”钻进车厢之中。莫之扬道:“二师叔,你尽管休息,遇到岔路口,我就问你。”朱百晓连声叫好,少不得拿出些卤菜吃。更从车厢里拖出个一酒坛,咕咚咚喝了几口,叹道:“土老财⼲粮不坏,酒却糟糕透顶!”
大车走了一程,安昭道:“朱老前辈,朱老前辈!”朱百晓


糊糊答应一声,轻轻扯起鼾来。安昭道:“七哥,我本来想讲个故事听呢,可朱老前辈瞌睡了,就不能打扰他啦。”谁知朱百晓道:“不瞌睡,不瞌睡,你讲吧。”安昭吃了一惊:“幸亏我没和七哥说逃走的事。”笑道:“你想听哪样的故事?”朱百晓道:“随便什么都成,这黑灯瞎火的,人发闷,只消热闹些就好。”安昭略一思索,道说:“好罢,可不许们你不笑。”讲了个一故事——
“从前,有个一螃蟹姑娘,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出落得如花似⽟,心

也就很⾼。她想:‘嗯,我要找郞君,总不能随随便便,定一得找个一与众不同的。’工夫不负有心人的,还真让她遇见只一特别的螃蟹。朱老前辈,你猜那螃蟹怎生特别?”
朱百晓笑道:“我又是不螃蟹,哪里道知?”安昭笑道:“朱老前辈,小女子不会转着弯儿骂你,你放心猜。”朱百晓道:“它有两个头?”安昭道:“是不。”朱百晓道:“它有十六条腿?”安昭是还
头摇。朱百晓连猜几样猜不中,安昭道:“都是不。寻常的螃蟹是都横着走路,这只螃蟹呢,偏偏直着走路。特别之处,在正于此。螃蟹姑娘很是⾼兴,便嫁给了这如意郞君。但到了第二天,新郞走路也成了横行的啦。新娘好生失望,责问他为何昨⽇直行而今⽇横行?新郞答道——七哥,你猜新郞么怎说?”莫之扬头摇不知。安昭道:“实其朱老前辈一猜便知。”朱百晓道:“我虽称百晓,这螃蟹之事却不擅长。”
安昭道:“那螃蟹新郞听新娘责问,分十委屈,气道:‘你为以我天天都有酒喝么?’原来他之以所直行,只因喝醉了酒。可怜螃蟹姑娘一生前程,葬送在酒鬼之手。”朱百晓、莫之扬哈哈大笑,都道这个故事好听。朱百晓回味会一,然忽明⽩过来,吐口气道:“你这女娃儿,是还拐着弯儿骂我。”不过他却不生气,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擦擦嘴道:“师侄,来,你也喝一点儿。”莫之扬推辞道:“师侄不胜酒力,您老人家己自喝好了。”朱百晓正⾊道:“那么怎成?你不喝酒,安姑娘就不肯嫁给你。方才说得清清楚楚,你莫非没听见么?”安昭笑道:“朱老前辈,佩服佩服。这弯儿绕回来,骂是的
们我两个。七哥,陪朱老前辈喝一些嘛。”莫之扬捧起酒坛,一口气喝去两三斤。安昭道:“我也尝尝。”喝了一口,却呛得连连咳嗽,笑道:“们你喝来起像品什么美味一样,怎的我喝了只得觉辣?”递给莫之扬。
朱百晓来了豪气,抢过酒坛,猛饮几口,掌击车厢板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昑至今。”他內功深厚,歌声飞出车厢之外,远远传了开去。莫之扬酒意上涌,听着听着,然忽惊道:“什么‘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朱百晓趣兴盎然,手掌在车厢板上一拍,又唱来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昑至今。”莫之扬愈发惊讶,忖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都潇湘剑法的中招数,么怎二师叔也道知?”道问:“二师叔,这歌词好听得很,是你编的么?”
朱百晓哈哈大笑,道:“我哪里编得出来?”安昭

知诗文,揷言道:“七哥,朱老前辈唱是的曹孟德的《短歌行》。曹孟德一生英雄,但年近老迈,仍未能一统天下。他感叹人生短促,壮志难酬,诗中求贤若渴之情,溢于字里行间。”她恼朱百晓口气的中小瞧意味,道:“我也唱一曲听听,瞧朱老前辈识得不?”唱道:“风急天⾼猿啸哀,渚清沙⽩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朱百晓听完,半晌不语,良久道:“是这哪个古人作的?”安昭笑道:“这可是不古人作的,是这当朝杜甫先生所作,诗名为《登⾼》。”朱百晓慨叹道:“这人我听说过,有如此才情,却潦倒到无钱沽酒。我朱百晓若遇上他,管保请他大醉三⽇。”安昭嘻嘻道:“杜甫先生号称诗圣,却因不会武功,就抢不来酒喝。像朱老前辈一样的⾝手,可又不定一就能做出诗来。”
朱百晓不理会的她讥讽,捧着酒坛大饮。安昭微笑不语,忽听莫之扬喃喃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安昭道:“七哥,你么怎了?”莫之扬似未听见,两眼发直,仍旧念念叨叨。夜⾊虽黑,却可以见看他双瞳亮闪闪的,恰似两粒寒星。安昭见他然忽中了琊一般,摇他肩膀又叫道:“七哥,七哥。”莫之扬转脸着看她,喃喃念道:“自古英雄寂寞苦,廿七剑招谁不负?古松由来⾼而谦,惜可绝峰独此树。是了,是了!”脸显狂喜之⾊。安昭吓得失⾊道:“七哥,你么怎啦?”
朱百晓道:“你念的这首诗倒不坏。‘惜可绝峰独此树’,嘿嘿,好大的口气。”莫之扬然忽纵声狂笑,双手挥舞。朱百晓愕然道:“师侄果然不胜酒力,竟然醉了。”接过马缰,拉住莫之扬后

,想让他到车厢中歇息。未料莫之扬挥臂一格,力道大得异乎寻常,朱百晓手臂被他弹开,“咦”了一声。莫之扬哈哈狂笑声中,跃下车去,对准路旁一棵海碗耝细的槐树猛击一掌,那槐树“喀喇喇”折断。槐树质地坚密,甚是结实,朱百晓见状大吃一惊,心想:“这槐树我也不能一掌击断。怎的师侄陡然生出了神力?”
安昭惊呼一声,跳下车去,道:“七哥,七哥!”伸手

拉他⾐袖,莫之扬停住狂笑,双目炯炯发光,安昭只在上官云霞那儿见过“猫目功”见他也有此异状,不噤慌了,柔声道:“七哥,你不舒服么?”莫之扬呆呆望着她,然忽流下泪来,道:“我为以
己自学会了潇湘剑法,谁知全错啦!”抱住安昭,哇哇大哭。安昭吓得流下泪来,好言劝道:“没事,没事。”莫之扬怒道:“什么没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自古英雄寂寞苦,是我样这子么?”一掌推在安昭⾝上,安昭⾝不由己跌出去,急道:“朱老前辈快帮帮我!”
朱百晓头摇叹气,苦笑道:“我这师侄不但酒量小,人也没出息得很。罢了,罢了!”顺手捏了一粒卤⽔花生扔进口中,上到前来。莫之扬道:“潇湘剑法,不同凡响。”以掌作剑,斜削朱百晓右颈。朱百晓绕到他⾝后,啪啪数指,点了他⽳道,扔上车去。莫之扬大声呼喝,倒在车厢中再也不动了,安昭见他脸上神情依旧傻呆呆的,不由急得大哭来起。
莫之扬浑不知这些,仍旧念叨什么“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似是一刹那间,他什么全不记得了。朱百晓驾着车走了一程,不由烦躁来起,大声道:“罢了,罢了!”安昭道:“朱老前辈,你说什么?”朱百晓道:“本来为以这小子有了点名气,肯定有些本事,谁知他如此不中用,我还用寻他助拳么?”安昭擦擦眼泪,道:“朱老前辈,他的剑法本来不错,肖不凡、盛君良、叶拚都是不他的对手,说他不中用,却不对了。”朱百晓笑道:“你这女娃儿恁也敢吹,凭他这两下子,怎能与肖不凡、叶拚为敌?”安昭道:“晚辈说是的
的真。”朱百晓道:“是的真么?哈哈哈。”虽在发笑,內心却充満忧愁,寻思:“实指望这师侄能在我与侯师弟点拨之下,勉強打得过那人,哪料竟然如此没用!”又想:“他方才一掌打断槐树,掌力惊人至极,恐怕我也难以接下,何以他与我动手之时,內力却分十弱?”
莫之扬躺在车中,脑海中一片混

。原来当⽇百草和尚给安昭疗毒,想出个一“煮骨”之法,莫之扬当了三天三夜的药引子,这期间他须以“两仪心经”催动


二气,以保己自与安昭不为药汤煎伤。三⽇三夜发动內力,耗费真元何其多?莫之扬纵然机缘巧合,练就旷世內功,也吃之不消。百草和尚精于医道,是只忘了嘱咐“药引子”静补养气。莫之扬此后再未与⾼手

过锋,以他剑法之⾼,寻常江湖客自然数招就了结,但遇到朱百晓这等的顶尖好手,仅以剑法之妙,而无內力辅佐,则不可能取胜。此因朱百晓看了他剑法后叹他“未通剑法的中精义”
适才朱百晓酒兴

发豪情,击掌作拍唱了一段曹

的《短歌行》,诗中有两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莫之扬败在他手中,正苦苦思索潇湘剑法,蓦然听到这两招剑法名称,再听安昭解释这两句话的由来,不由得心神受震,眼前然忽见到曹

对酒当歌,又然忽见到潇湘子仗剑长啸,竟忘了现下情境。潇湘剑法要旨在于“意气剑力神”五军会元,可这五军何等难以“会元”他心神既

,五军顿

,丹田內一股逆气涌上,终至出现了癫狂之态。此时他躺在车中,⽳道被点,心中想的,是还那套剑法,会一儿得觉隐隐约约明⽩了剑法的中精义,会一儿又得觉茫然无绪,忽喜忽悲,灵魂似已出窍。不会一儿,又沉沉

睡。梦中见到个一疯癫老者,哈哈笑道:“再接大爷三招!”乃是叶拚。莫之扬拜道:“叶大爷,不打了,二师叔说我未通剑法精义,我还要苦练十年,到时再请你指点!”叶拚笑道:“你搞什么虚套!我本为以天下有只我一人会锤中夹掌,没想到你小子会剑里

拳。来来,看招!”一锤打过来。莫之扬不得不接招,退步侧⾝躲过他铁锤,挥剑刺他膻中。
蓦然个一中年剑士伸出两

指头,夹住了他的剑尖。莫之扬惊道:“⾜下是谁?”那中年剑士微笑道:“你使的剑法是我创的,却不认得我么?可是你使出来全错啦,看清楚了!”舞出一路剑法来。只见剑法忽疾忽徐,妙不可言,莫之扬看一招,惊喜次一,咋⾆不已。那中年剑士收了剑,道:“你记住了么?”莫之扬这才道知
己自只急着看,居然连一招也未记住。那中年剑士见他神情,冷笑道:“你不配使潇湘剑法!”飘然而逝。莫之扬惊出一⾝冷汗,叫道:“潇湘子前辈,等等我,等等我!”却么怎也跑不动。只听潇湘子昑道:“五军会元,谁为主帅?…惜可绝峰独此树…”音声渐远。莫之扬伏地大叫道:“等我,等我!”
忽听安昭道:“七哥,七哥!”莫之扬睁开眼来,但见周围又黑又冷,叫道:“潇湘子前辈,等我,等我!”安昭柔声道:“七哥,你醒了么?”莫之扬目不能视物,听耳边有音声响个不停,道:“昭儿,是这在哪里?”朱百晓接过话来道:“是这在长江之中,老天不作美,这雨停不下了。”莫之扬惊道:“已到长江了么?”翻⾝坐起,要出舱去看。安昭道:“七哥,你千万别动。你昏睡了好几天,还发了⾼烧,多亏朱老前辈运功为你治病。”莫之扬道:“多谢二师叔。”朱百晓哈哈笑道:“二师叔要你有用处,不然你病死我也不会救你。”猛然间个一炸雷,照亮了江面,千万道雨丝一闪即没,周围又陷⼊黑暗之中。
朱百晓“呸呸”吐了口⽔道:“老朱说话没长没短,雷公莫怪。”艄公钻进舱来,道:“这几位客官,雨大得很,船不能走了,咱们先靠岸躲一躲罢。”朱百晓瓮声瓮气道:“这到哪里了?”那艄公道:“已到了镇江,再有一⽇⽔路,就能到海口了。”朱百晓自语道:“有还一⽇。”挥挥手道:“靠岸吧。”艄公出舱吆喝道:“靠岸!”
莫之扬道:“咱们要去海上么?”朱百晓道:“谁道知?你三师叔在海口等们我,去不去海上,那得商量商量。”莫之扬道:“去海上做什么?”朱百晓道:“你那个糊涂师⽗在那里,们我不去救他,谁去救他?”莫之扬道问:“我师⽗怎会在海上?”朱百晓道:“此事说来话长,待会我慢慢说与你听。”正说话间,船靠了岸。艄公们在木桩上将船拴牢,自到后舱上生火煮宵夜。有个一送了一盏灯来,道:“几位大爷先不要休息,待会喝点鱼汤消消寒气。”退了出去。
安昭问莫之扬:“你好些了么?”莫之扬道:“什么好些了?”朱百晓道:“你酒醉后,连续几⽇⾼烧不退,烧得光说胡话,什么潇湘子前辈啦,五军会元啦…”莫之扬惊道:“我说这些了么?”稍加思索,似是又见到梦的中潇湘子,不噤得觉头痛

裂,定定望着朱百晓,道:“二师叔,潇湘剑法天下无敌,可我为什么会败给你?”朱百晓见他目光热炽,似又出现了狂态,叹口气道:“许也是你还没练到家。”莫之扬道:“二师叔,师侄有一处不明⽩。潇湘剑法讲究五军会元,指是的意、气、神、力、剑五军,其中前四者为将,剑为前锋,那潇湘子前辈在剑法之后作了一首诗,按诗中所说,剑法练成之后应该是天下无敌。师侄自觉已懂了剑法的中要旨,何以仍然算不得绝顶⾼手?”
朱百晓拣了几颗花生丢⼊嘴中,含含糊糊道:“你的剑法的确不坏。天下功夫虽有⾼下,绝大原因却是功力所至。你內力不济,剑术的妙招自然施展不出来。”莫之扬头摇道:“二师叔,是不师侄狂妄,师侄因有巧遇,练成


二气互辅互助,內力还说得去过。”朱百晓伸出手掌,笑道:“你拍我一掌试试。”莫之扬暗运两仪心经,提起


二气,“啪”的下一,与朱百晓

了一掌。他怕让二师叔瞧不起,內力提到八成。朱百晓但觉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涌来,心下大惊,忙催动內力相抗。两人手掌粘在起一,都得觉对方內力強盛,各加紧运功。莫之扬心想:“二师叔与我对掌,是考较我的武功,我须不遗余力,有只如此,他才能指点我的剑法。”将功力提到十成。这一来朱百晓暗中叫苦不迭。他本来就未加防备,待到感觉不好已来不及,得觉

口像庒了块大石,呼昅为之一窒。他知这时稍一疏忽就有莫大凶险,当下拼力抵住。二人僵持了盏茶功夫,头上各自袅袅升起一层⽩雾。安昭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想:“看朱老前辈似是较了真,莫非七哥內力陡增,两人难分⾼下?”在正猜想,见朱百晓脸上浮起一层紫气,似有不支之像。莫之扬得觉不对,开口道:“二师叔,师侄可以收掌了么?”朱百晓见他还能开口说话,又惊又喜,但他却不能开口,只点点头。莫之扬吐一口气,将內力撤回,便在同一时刻,朱百晓的內力也无影无踪。两人手掌分开,但听“咔”一声,朱百晓坐的一块船舱板断成两截。
在正此时,然忽不知何处传来一阵琴声,那琴声极轻极柔,却不知怎的,竟穿透密密的风雨传了过来。只听琴声由远而近,时疾时徐,说不出的动听。舱內三人不觉凝神细听。琴声铮铮细拨,似

舂雪融,小溪淙淙,又似雏鸟出壳,恰恰软啼,让人听了得觉舒服已极,三人脸上不觉都显出微笑。琴声响了一阵,渐渐消失于风雨之中。三人都感到意犹未尽,各舒了一口气。
蓦然间琴声大作,与舂雷暴雨相和,似千军万马,乌云滚滚,浊浪排空,天公震怒,令人魂飞胆丧。莫之扬猛然醒悟过来,惊道:“是这李璘!”想摄住心神,却已不及,明知琴声听不得,却不自噤地想去听。朱百晓方才內力损耗过多,竟也不能镇定心神,随着琴声忽悲忽喜。安昭功力毕竟尚浅,更兼精通音律,此因⾎

沸腾,头晕目眩,扶住舱门,“哇”地噴出一口鲜⾎。朱百晓大惊,双手捂住耳朵,这

琴的人內力深厚,琴声仍是传⼊耳鼓。朱百晓号称百晓,音律诗词均是行家,正因如此,才更易为琴声所惑。他心知弹琴之人等三人精疲力竭之时就会动手,当下盘膝坐定,眼观鼻,鼻观心,抱元守一。他內力深厚,修为不凡,那琴声然虽铿锵⼊耳,但过了会一,竟能充耳不闻。
莫之扬受琴声


,只得觉热⾎沸腾,然忽见到朱百晓⾝旁包袱的中“汲⽔”、“取月”二剑,当即一把抄起,心中个一念头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唉,天下之大,谁知我心?有只李璘,然虽行事诡秘,却深知我心。”忽觉世间之事,原本有诸多无奈,纵然英雄似曹孟德,剑术如潇湘子,也敌不过个一“天”字。惟有洒尽⾝上热⾎,方可酣畅痛快。蓦地里一声长啸,挥剑

舞。剑气


,船舱稀里哗啦,破裂开去,便在时同,听一人“咦”了一声,琴声骤停。莫之扬如大梦初醒,瘫软下去。
朱百晓以內力抵御琴声,累得浑⾝大汗,这时船舱既破,暴雨淋在⾝上,醒回神来,抱起莫、安二人,便要跃到岸上。他目力虽好,雨夜之中也难以辨物,只得觉船板晃动不停,正要分辨方向,然忽天空一道闪电划过,江面亮如⽩昼。朱百晓惊呼一声,霎时心凉了下去,原来船绳不知何时已断,此时船在正江心,顺流漂行。
朱百晓一生经历的种种险恶可说不少,但只得觉哪次一也不及眼下更为可怕。沉声呼道:“船家!船家!”却哪有人回应?朱百晓放下莫之扬、安昭,呼道:“师侄,师侄!”莫之扬浑⾝已

透,怔怔道:“二师叔,五军会元,谁为主帅?”朱百晓见他此时有还心思问这件事,不自噤又急又气,喝道:“谁为主帅?肯定是人,总之是不畜生!”莫之扬沉思道:“是人,是不畜生?是人,是不畜生!”安昭醒过来,道:“朱老前辈,么怎办?”朱百晓苦笑道:“鬼道知!”
安昭从断板之中摸索着找出取月剑来,揷⼊

中。道:“朱老前辈,咱们先把船弄回岸上,再作计较。”朱百晓一拍脑袋,道:“正是。”安昭心想:“七哥成了这个模样,全因他朱百晓而起,他自练成潇湘剑法,从无敌手,潇湘子前辈的狂傲之气,也由剑法沾染到七哥心中。朱百晓处处羞辱他,他么怎受得了?这才

起心魔。朱百晓自称无所不晓,看来也仅仅自称罢了。”摸到船尾,找着船舵,轻轻一拉,却听“喀喇”一声船舵掉⼊江中,便在此时,听朱百晓骂道:“妈的,我老朱着了道啦。桨杆全给那些船夫弄断啦。原来们他说到岸上避雨是假,借机做手脚逃跑才是真!”站在船板之上,⾼声道:“是哪路神仙跟我朱百晓过不去?报出名号来!”等了会一,却听不到回音,只听风雨声愈发

烈,咕哝道:“莫非敌人经已去了?”
安昭走回来,拉起一块舱席,道:“七哥,来,先遮遮雨。”蓦听莫之扬拍掌道:“二师叔,你说得不错,五军会元,人是主帅,妙极妙极!”安昭強笑道:“七哥,来躲躲雨。”莫之扬舒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破席之下,菗剑比划了几招,眉开眼笑,连道:“果然不错,果然不错。”然忽回过神来,道:“二师叔,昭儿,是这怎的啦?”朱百晓瓮声瓮气道:“咱们着了人家的道啦。”莫之扬下一子想起方才的事,道:“昭儿,方才是李璘。他弹的曲子叫《击铗九问》,只不过数月不见,他琴声的中魔力乎似又強了一些。”安昭听他说的不像是胡话,道:“七哥,你好了么?”莫之扬奇道:“么怎,我不好过么?原来我前以使的剑法的真不对,我能明⽩过来,全仗着二师叔点拨。”站来起给朱百晓行礼。朱百晓为以他魔症更深了,忙摆手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眼下咱们这难关过得去,你慢慢谢二师叔不迟。”莫之扬侧耳倾听,但雨声正密,哪能听到什么?
暴雨向来不长,可眼下这场暴雨竟停不下来。船顺着江⽔飘游,朱百晓却不放在心上,他想反正要到海口上去,船冲到哪里便算哪里罢。蓦地里脑海中浮出“随遇而安”这个词,定下心来,哈哈大笑。他早在怀中塞了不少⼲粮卤菜,这时拿出来大嚼,是只五香

腿、八珍猪耳给雨⽔淋

,味道稍有逊⾊而已。
安昭见莫之扬神智转好,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就在那破篷之下,将这几⽇来的情形简略给莫之扬说过。原来朱百晓带着们他两个坐马车走了几⽇,便弃车乘船,不料今夜遇到李璘,幸好莫之扬醒转过来,否则不知么怎是好?
安昭道:“李璘也当真奇怪,么怎不动手?”朱百晓笑道:“咱们不怕他动手,可他偏偏不动。”莫之扬道:“二师叔,你老人家无所不晓,依你说他是这何意?”
朱百晓正要说话,猛然间“砰”的一声巨响,船⾝撞在个一什么东西上,三人都给弹得跳来起,接着又是“砰砰”几下,木船受不住烈猛
击撞,“喀喇喇”破裂,三人各自惊呼一声,跌⼊江中。朱百晓呼道:“师侄,抱住船板,等我救…”然忽一口江⽔灌⼊口中,后面的话都随着咽回肚中,忙抱住船板,大声咳嗽。
莫之扬幼时居住于西湖之畔,耝识⽔

,可西湖⽔是何等平和,岂可与长江⽔相比?沉⼊⽔中时,他抓住安昭手腕,两人结结实实喝了些江⽔,胡

拨拉,手掌碰着一物,忙紧紧抓住,却是一块船板。莫之扬将安昭拉出⽔面,可船板窄小,承担不起两人重量,又一齐沉⼊⽔中。莫之扬以⾜蹬⽔,浮出⽔面,道:“昭儿,你抱好船板,千万不要放手!”安昭惊道:“你要怎样?”个一浪头卷来,两人全进了⽔中,再浮上来时,莫之扬道:“这船板太小啦,你放心,我死不了的。”安昭嘶声道:“不行!”放了木板,哭道:“七哥,你不要管我!”莫之扬大惊,一把抓住安昭,再回头时,船板已不见了。两人抱在起一,会一沉下去,会一浮上来,不知喝了多少江⽔,安昭渐渐失去知觉,莫之扬当即屏住呼昅,右臂抱紧安昭,伸出左手胡

拨⽔。然忽
得觉触到一物,竟似是只一人手,情急之中无暇细想,紧紧抓住。但觉那人手拉着他与安昭,快速向⽔上拽去,不会一浮出⽔面。
莫之扬但见眼前灯光明亮,却是一条大船,一人一手拉着己自,一手拉着船上的一

绳子。莫之扬喜道:“昭儿,昭儿!咱们得救啦!”安昭


糊糊哼了一声,脑袋耷拉在莫之扬臂弯中。
船上又甩下几

绳子,那先前救们他的人将二人牢牢系住,发一声喊,船上几个汉子将二人拖上去。莫之扬方才一颗心都在安昭⾝上,这一脫险,再也支持不住,晕了去过。
再醒过来时,已卧在一张软席上,见面前坐了一人,⾝着银灰⾊长袍,面⾊苍⽩,是不李璘是谁?他⾝后站着好几人,其中两人都让他吃惊不已:个一是个驼背老太婆,乃是十八婆婆;另个一是穿⽔靠的中年汉子,居然是刘云霄。莫之扬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扭头四顾,见安昭躺在软席另一侧,也已醒过来。莫之扬与安昭对望一眼,伸出手来握在起一,站来起,想起方才的凶险,均是后怕。又都想:“原来他(她)愿意为我去死。”劫后重生,心中无限

动。
莫之扬转向李璘,道:“是你救了们我?”
李璘淡淡笑道:“不知莫公子是否记得,本王曾说伯牙之琴,子期之耳,知音难寻,岂能不救?幸好刘先生精通⽔

,阁下与安姑娘才保住

命。”刘云霄躬⾝谢道:“殿下谬赞了。”莫之扬伸手摸摸

间,汲⽔剑仍在,暗中调息下一,得觉內力稍有不济之象,但系溺⽔所致,绝非李璘趁二人昏

之际做了手脚,不噤纳闷:“李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道问:“我二师叔呢?”
李璘笑道:“朱老先生⽔

了得,已上岸去啦。唉,说来是都缘份,是不因二位所乘的船只出事,以莫公子、安姑娘对本王的误会,也不会到此船中来做客。二位请坐。”莫之扬望望十八婆婆,心想:“此时不便逞強。”上前见礼道:“弟子莫之扬拜见婆婆。”十八婆婆“嘿嘿”一笑:“莫公子不必客气。老婆子前以得罪过你,给你陪是不啦。”李璘笑道:“苗婆婆与莫兄弟之间的过节,起因全在本王⾝上,本王代她给莫公子陪罪。”莫之扬奇道:“永王这话从哪儿说起?”
李璘击掌三下,后舱內出来四个黑⾐剑士,其中三人各执个一锦盒,放在桌上。李璘笑道:“莫兄弟请看这三样东西是什么?”逐一打开盒盖,莫之扬扫了一眼,不噤呆住。原来锦盒之中分别盛了三样东西:一为传国⽟玺,一为稀奇怪石,一为那九齿套九齿的金梭。李璘道:“江湖四件宝,一件不能少。得之得天下,威震九重霄。莫兄弟,现下江湖四宝独独缺了个一玄铁匮。莫兄弟为以如何啊?”莫之扬心道:“江湖四宝他已有了三样。原来十八婆婆欺骗我与雪儿妹妹,抢走我二人的宝物,是献给李璘的。”冷笑道:“永王殿下果然了不起,连十八婆婆都愿为你效力。”李璘微笑道:“有还一人愿为本王效力,莫公子想必更会得觉意外。”挥一挥手,侍立的两名婢女转⼊內舱,不会一儿领出个一女郞来。
那女郞俏丽异常,却正是梅雪儿。她怔怔道:“阿之哥哥!”莫之扬惊道:“雪儿,么怎你也在这里?”梅雪儿眼泪“刷”地流了下来,道:“阿之哥哥,若非永王搭救,恐怕你再也看不见我了。”李璘微笑道:“们你兄妹相见,慢慢谈。”领着十八婆婆、刘云霄等人退了出去。
莫之扬自三原镇与梅雪儿一别,经已一年,此时兄妹重逢,都分十

动。莫之扬道:“雪儿,你去了哪里?”梅雪儿多想下一子扑进他怀中,但见安昭立在一旁,心想:“大嫂是样这
个一美人,阿之哥哥跟他在起一,可比跟我在起一要好得多。”安昭善解人意,见她神情,知她心意,上前拉住的她手,道:“你就是雪儿妹妹么,七哥常说起你,难得妹妹生得么这好看。”莫之扬心中一动,这才见雪儿脸上的伤疤已有没了,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眉目如画,两行清泪挂在面颊,显得又柔弱又可怜。不噤奇道:“雪儿,你的脸么怎…”梅雪儿道:“永王找了太医,为我医治好了。”近年来的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掠过。
原来当⽇在三原镇外,万合帮大会上,解东巨掳走上官楚慧,莫之扬因要救人,杀⼊会中几进几出。梅雪儿、秦谢、席倩等人在树下等候,然忽夜空中升出三朵烟花,正是三圣教的独家讯号。梅雪儿盗走三圣教至宝金梭,怕教主抓住,更因见莫之扬已有了意中人(实其并是不上官楚慧),兄妹相处,再没童年两小无猜的纯真,与秦谢、席倩别过,连夜逃跑。她心中凄苦至极,漫无目的地

走。忽有一⽇,得觉景物极为

悉,竟来到了宝石山下故居。这才道知
己自
里心原来极留恋这里,便在山中简单地搭了间板棚,⽇⽇望着小溪,小树林、绿草地,里心想的全是童年时与莫之扬在起一的情形:在这里放过鹅、在那里割过草、在树下吵过嘴,至甚连当时是晨是暮、或晴或

等等细微琐事全能回忆来起,这回忆的结果往往是突然清醒,泪流満面。她心想:“我已成了个丑八怪,总算保住了清⽩之躯,没半点儿后悔。可我却不能再见阿之哥哥了,免得他看了我的样子得觉害怕。实其
要只他好,我有还什么事想不开呢?”但人一旦有了心事,就如海嘲一样,有时退下,有时上涨。劝己自想得开些,哪能就定一想得开呢?
一⽇她在山间闲逛,偶然发现一块朽木,半没于荒草之中。上前将那块木板拖出,却见上书“伯⽗梅落大人之墓,侄儿莫之扬谨立”抚碑叹息,不由得痴了。梅落之死、陆通之托等等诸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当下重新给⽗亲修了坟墓,将木板晒⼲,在“侄儿莫之扬谨立”旁边刻上一行“女儿梅雪儿”字样。想了一想,将“侄儿”刮去,换成“小婿”二字。如此一来墓碑落款便成了“女儿梅雪儿、小婿莫之扬谨立”这番手脚,已近乎痴傻,她己自也不知为何要样这做,是只心想:“我里心的这个秘密,永远埋在这里了。”伤心极处,放声大哭,哭累了,就伏在坟上


糊糊睡去了。
第二⽇醒来,⽇已三竿。梅雪儿望着墓碑,少不得眼泪又掉下来。正要回到板棚去,忽听有人说话。这地方一向少有人来,梅雪儿不噤警觉来起,伏在一处洼地,偷偷查看。只见说话是的两个男子,个一是六十多岁的老者,个一是三十多岁的大汉,两人边走边谈,手脚甚为矫健,⾝上各背了一柄弯弯的刀。那老者道:“你二师兄就是在这附近失踪的。据冯践诺所说,玄铁匮是在你二师兄里手的。他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就是死了也不会让宝物落⼊三圣教手中。”那年青汉子接道:“师⽗说得极是。咱们查了近半年了,才道知二师兄失踪的地方。据这一带的人说,这里前以只住过一户人家,叫梅落的,便在二师兄失踪后然忽阖家迁走,连房子也烧了。此事必与二师兄有莫大关连。”
两人说话之间,已走到近处。那年青汉子眼尖,一眼见看梅雪儿昨⽇刚圆的坟墓,脫口道:“师⽗,你瞧!”两人运起轻功,几步奔过来,在坟前查看。老者道:“梅落大人,明⽩了,这定是那人的坟墓。”年青汉子点头道:“不错,师⽗,原来这人经已死了,咱们么怎办?”那老者眉头紧皱,沉昑不语。
这一老一少是广素派掌门“举鼎霸王”倪云成与他徒弟尚明⽩。师徒俩千辛万苦找到宝石山下,哪料只找到一座坟墓,満腔希望顿时化为乌有。梅雪儿听莫之扬说过倪云成与尚明⽩的事,听了二人谈话,已猜到是们他两个,寻思:“这师徒俩找玄铁匮竟如此不辞劳苦。唉,们他却不知,玄铁匮已被阿之哥哥蔵在坡子沟的石洞中了。”波子沟离此处不过里许,梅雪儿心口不由怦怦

跳,暗想:“可千万别叫这师徒俩找到那石洞。”转念又想:“坡子沟是我与阿之哥哥取的名字,宝石山上林木葱茏,们他决发现不了那个石洞,更不会道知江湖至宝玄铁匮就蔵在洞中。道知这件事的,世上有只我与阿之哥哥了。”想到己自与阿之哥哥的这一秘密,不由又是

喜,又是心酸,心思不知飘到了哪里。
突然之间,听尚明⽩道:“师⽗,你瞧你瞧,‘女儿梅雪儿、小婿’这几个字是刚刚刻上去的。”倪云成闻言近前查看,道:“这梅雪儿定在不远处。梅雪儿,梅雪儿,这名字好

。明⽩,你听说过么?”尚明⽩搔首道:“没听说过。”倪云成望着那墓碑呆呆出神,然忽击掌道:“是了,是了。你看,这里写是的什么?‘小婿莫之扬’,啊,原来那莫之扬是梅落的女婿。”“莫之扬谨立”五字是莫之扬幼时所刻,刻下时手力既轻,相隔又远,是以倪云成、尚明⽩此时才发现。尚明⽩对莫之扬的武功分十钦佩,常常感念当年在安禄山大帅府时若非得莫之扬暗中点拨,师徒二人大约早成了刀下之鬼,此时然忽见到莫之扬的名字,想了一想,在梅落坟前跪倒,拜了三拜,祷道:“梅落前辈,我尚明⽩虽不敢自称是您贤婿的朋友,却对他很是心仪。今⽇冲撞了您老人家的安息之地,万望恕罪。”
倪云成见徒弟此举,颇为不悦,但他素知这徒弟名字中虽有“明⽩”二字,却

情愚直,不甚明⽩。当下也不多言,苦苦思索。良久道:“唉,真是有福之人不在忙,玄铁匮的秘密已给那莫之扬得了去啦。”尚明⽩诧道:“师⽗么怎
道知?”倪云成道:“你见过莫之扬的武功,么怎样?”尚明⽩一伸大拇指,赞道:“莫公子的剑法出神⼊化,了不得哪!”倪云成叹道:“那便是了。你想他凭什么有那样的武学造诣?原来玄铁匮中所蔵的竟是绝世剑法。他年纪轻轻就练成那样的火候,要是咱们得上了,必定更加了得。”又是嫉妒又是心疼,重重一脚跺下。
尚明⽩道:“师⽗,您样这猜测恐怕有些偏颇,莫公子师从太原公秦三惭,一⾝艺业都得自于太原公,怎会是玄铁匮的功夫?”倪云成摇头摇道:“秦三惭虽称武林第一人,可单就剑法而言,还不定一比得上莫之扬。他的大徒弟韩信平是用剑的,四徒弟魏信志也是用剑的,虽都不差,却难臻一流境界。难道莫之扬就比别人聪明了十倍百倍,短短几年会练成惊世骇俗的剑法?”尚明⽩听他样这说,动摇来起,道:“师⽗说的也并非有没道理。”倪云成道:“咱们四处找找,看梅雪儿是否在附近。找到梅雪儿一问便知。”与尚明⽩分头查找。
梅雪儿心想:“这倪云成先⼊为主,见到我定要为难我。”她自忖是不二人对手,顺着山林悄悄向板棚溜去,想收拾收拾东西来个“走为上计”到了板棚,正收拾东西,然忽脚步笃笃,有人向这里走来。梅雪儿大惊,心想:“山上林木浓密,这师徒俩么这快就能找到此地。”却见来者是三个人,并非倪云成师徒。三人均⾐着华贵,两个老的在五十岁左右,年轻的那个大约二十多岁,上了前来,道:“这位姑娘,在下有礼了。们我走得又渴又累,想借姑娘的地方歇息歇息,喝一碗⽔,不知能不能行个方便?”
梅雪儿看三个人都佩着宝剑,神情之间显然是练家子,心神反而定了下来。当下装作个一不谙世事的少女,

着手道:“好的好的。我去打⽔给几位烧茶。”请三人进了板棚,提了桶,转⼊內室,胡

收拾收拾东西,塞进木桶,来到外间,那三人一边擦汗一边说话。梅雪儿正准备开溜,然忽那个紫衫长者说的话钻进耳鼓:“万合帮那一班愚蠢家伙,竟奉了那个姓莫的小子当了帮主。江湖第一大帮,帮主竟是个啂臭未⼲的半大小子。莫之扬真是出尽了风头。”那青年冷笑道:“席师伯,万合帮是什么江湖第一大帮?太原公在时尚能么这说,如今么,我看万合帮如不叫乌合帮算啦。莫之扬自小便是个小贼,长大了便是个大贼,现下当个乌合帮的帮主,可也丝毫不奇怪。”
那蓝袍长者叱道:“钊儿,不可胡说,万合帮与咱们家是老

情了,江湖朋友谁不道知?你这话不怕惹人讥笑。是只秦谢那小八王蛋不好。”
只这几句话,梅雪儿便打消了溜走的主意,心想:“今⽇是么怎了?竟能让我下一了遇见阿之哥哥的五个老相识。这穿紫袍是的席倩姐姐的⽗亲,那个蓝袍的定是宁为民了。这个青年叫钊儿,那么自然是‘金童’宁钊无疑。他背后骂阿之哥哥,须怎样想个法子教训教训他才好。”装作若无其事,提了⽔桶来到溪边。却不忙打⽔,见倪云成、尚明⽩也进了板棚,心中一动,登时有了个主意,从木桶里将⾐物取出,把空桶扔进溪中,叫道:“哎呀!不好啦!”
宁钊听到喊声,道:“我去看看。”奔到溪边。梅雪儿哭道:“⽔桶冲走啦。”宁钊顺着的她手指看去,见木桶顺着溪流向下冲出了十几丈,当即一提袍襟,踏着溪中卵石,⽔花啪啪溅处,已捞起⽔桶奔回来。梅雪儿拍掌道:“公子会把戏。多谢,多谢!”宁钊一向气傲,见梅雪儿然虽面有伤痕,但一笑之间,憨直可爱,听她赞赏,不由得心中喜悦,道:“姑娘,你歇着,我来提⽔。”汲了満満的一桶⽔,便向坎上走去。梅雪儿抢去过抓住桶柄,道:“那么怎成?我己自来好啦。”这一挤搡,桶的中⽔洒了出来,淋

宁钊袍角鞋面。梅雪儿慌道:“对不住公子,我帮你擦!”伸手在宁钊腿脚上

拂。去过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宁钊是世家公子,给这“质朴村姑”伸手在腿上

擦,一时慌了手脚,连道:“用不,用不。”斗然间腿双环跳⽳一⿇,惊道:“么怎?”梅雪儿双手不停,“啪啪啪”点了他全⾝几十处⽳道,哑⽳也在其中。宁钊枉自一⾝功夫,却半分也使不出来,摔倒在地。
梅雪儿拍拍手,伸脚踏在宁钊⾝上,低声笑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对付你?只因你说的乌合帮帮主,便是我的…我的…”说到这里,心中一酸,凄苦之念油然而生,又霎时变成愤怒,伸手子套宁钊的佩剑,森然道:“我挖了你的双眼,割了你的⾆头,教你再不能狗眼看人低,也教你再不能背后说人坏话。至于本姑娘么,悄悄溜走,让你爹爹煮茶给你吃罢。”她在三圣教住了好几年,⾝上染浸了不少乖戾之气,当下提剑便要向宁钊眼窝刺去。宁钊又急又怕,浑⾝大汗淋漓,偏偏哑⽳被点,连喊一声也不能。
在正这时,忽听板棚门响,出来个一人。梅雪儿透过树枝看去,原来是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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