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九转成丹破壁飞 七年返本归
却说逸云又道:“到了第二天,三爷果然托了个朋友来跟师⽗谈论,把前以的情节述了一遍,问师⽗肯成就这事不肯?并说华云经已亲口允许甚么都不要,若是师⽗肯成就,将来补报的⽇子长呢。老师⽗道说:‘这事听华云自主。们我庙里的规矩可与窑子里不同:窑子里

女到了十五六岁,就要

令他改装,后以好做生意;庙里留客本是件犯私的事,只因祖上传下来:年轻的人,都要搽粉抹胭脂,应酬客人。其中便有难于严噤处,恐怕伤犯客人面子。前几十年是还暗的,渐渐的近来,就有点大明大⽩的了!然而也是还个半暗的事。您只可同华云商量着办,倘若己自愿意,们我断不过问的。但是有一件不能不说,在先也是本庙里传下来的规矩,为因这比丘尼本应该是童贞女的事,不应该沾染红尘;在别的庙里犯了这事,就应逐出庙去,不再收留,惟们我这庙不能打这个官话欺人。可是也有一点分别:若是童女呢,一切⾐服用度,均是庙里供给,别人的⾐服,童女也可以穿,别人的物件,童女也可以用。若一染尘事,他就算犯规的人了,一切⾐服等项,俱得己自出钱制买,并且每月还须津贴庙里的用项。若是有修造房屋等事,也须摊在们他几个染尘人的⾝上。为因庙里本有没香火田,又有没缘簿,但凡人家写缘簿的,自然都写在那清修的庙里去,谁肯写在这半清不浑的庙里呢?您还不道知吗?况且初次染尘,必须大大的写笔功德钱,这钱谁也不能得,收在公账上应用,您才说的一百银子,不知算功德钱呢?是还给他置买⾐服同那动用器皿呢?若是功德钱,任三爷府上也是本庙个一施主,断不计较;若是置办⾐物,这功德钱指那一项抵用呢?以所这事们我不便与闻,您请三爷己自同华云斟酌去罢。况且华云在现住是的南院的两间北屋,屋里的陈设,箱子里的⾐服,也就不大离值两千银子;要是做那件事,就都得

出来,照他这一首银子的牌子,那一间屋子也不称,只好把厨房旁边堆柴火的那一间小屋腾出来给他,不然别人也是不服的。您瞧是是不呢?’
“那朋友听了这番话,就来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想师⽗这话也确是实情,没法驳回。我就对那朋友说:‘叫我无论么怎寒蠢,么怎受罪,我为着三爷都有没什么不肯,是只关着三爷面子,恐怕有些不妥,不必着急,等过一天三爷来,们我再商议罢。’那个朋友去了,我就仔细的盘算了两夜,我起初想,同三爷么这好,管他有⾐服没⾐服,比要饭的叫化子总強点;就算那间厨房旁边的小房子,也怪暖和的,有没什么不对以的。我瞧那戏上王三姐抛彩球打着了薛平贵,是个讨饭的,他舍掉了相府姐小不做,去跟那薛平贵、落后做了西凉国王,何等荣耀,有何不可。又想人家那是做夫

,嫁了薛平贵,我这算什么呢?就算我苦守了十七年,任三爷做了西凉国王,他家三


自然去做娘娘,我还是不斗姥宮的穷姑子吗?况且皇上家恩典、虽准其貤封,也从有没听见有人说过:谁做了官她封到他相好的女人的,何况个一姑子呢!《大清会典》上有貤封尼姑的一条吗?想到这里,可就凉了半截了!又想我在现⾝上穿的袍子是马五爷做的,马褂是牛大爷做的,有还许多物件是都客人给的,若同任三爷落了

情,这些⾐物都得

出去。“马五爷、牛大爷来的时候不问吗?不告诉他不行,若告诉他,被们他损两何呢?说:‘你贪图小⽩脸,把们我东西都断送了!把们我待你的好意,都摔到东洋大海里去,真没良!真没出息!’那时我说什么呢?况且既有没好⾐服穿,自然上不了台盘。正经客来,立刻就是青云们他应酬了,我只好在厨房里端菜,送到门帘子外头,让们他接进去,是这什么滋味呢!等到吃完了饭,刷洗锅碗是我的差使。这还罢了。顶难受是清早上扫屋子里的地!院子里地是火工扫,上等姑子屋里地是们我下等姑子扫。倘若师兄们向客人睡在炕上,我进去扫地,见看帐幔外两双鞋,里心
道知:这客当初何等契重我,我还不愿意理他,今儿我倒来替他扫地!里心又应该是什么滋味呢!如是又想:在这儿是万不行的了!如不跟任三爷逃走了罢。又想逃走,我有没什么不行,可是任三爷人家有老太太,有太太,有哥哥,有兄弟,人家怎能同我逃走呢?这条计又想左了。翻来复去,想不出个好法子来。来后
然忽间得了一条妙计:我想这⾐服是不马五爷同牛大爷做的吗?马五爷是当铺的东家,牛大爷是汇票庄掌柜的。这两个人待我都不错,要们他拿千把银子不吃力的,况且这两个人从去年就想算计我,为我不喜

们他,以所吐不出口来,眼前我要只略为撩拨们他下子,定一上钩。待们他把冤钱花过了,我再同三爷漫慢的受用,正中了三爷老太大的第一策,岂不大妙?
“想到这里,把前两天的愁苦都一齐散尽,很是喜

。停了会一子,我想两个人里头,找谁好呢?牛大爷汇票庄,钱便当,找他罢;又想老西儿的脾气,不卡住脖儿梗是不花钱的,花过之后,还要⾁疼:明儿将来见了⾐裳,他也说是他做的;见了物件,也要说是他买的,唧唧咕咕,絮叨的有没完期。况且醋心极大,道知我同三爷真好,还不定要唧咕出什么样子来才罢呢!又菗鸦片,一嘴的烟味,比粪还臭,教人么怎样受呢?用不顾了眼前,后以的罪不好受。算了罢,是还马五爷好得多呢。又想马五爷这个人,专吃牛羊⾁。自从那年县里出告示,噤宰耕牛,们他就只好专吃羊⾁了。吃的那一⾝的羊膻气,五六尺外,就教人作恶心,怎样同他一被窝里睡呢,也是不主意!又想除了这两个呢,也有花得起钱的,大概不像个人样子;像个人约呢,都有没钱。我想到这里,可就有点醒悟了。大概天老爷着看钱与人两样都很重的,以所给了他钱,就不教他像人;给了他个人,就不教他有钱:这也是不错的道理。来后又想任三爷人才极好,可也并是不
有没钱,是只拿不出来,不能怨他。这心可就又

回任三爷了,既

回了任三爷,想想是还刚才的计策不错,管他马呢牛呢,将就几天让他把钱花够了,我是还跟任三爷快乐去。看银子同任三爷面上,就受几天罪也不要紧的。这又喜

来起了,睡不着,下炕剔明了灯,有没事做拿把镜子己自照照,得觉眼如舂⽔,面似挑花,同任三爷配过对儿,真正谁也委曲不了谁。
“我在正得意的时候,坐在椅子上倚在桌子上,又盘算盘算想道:这事有还不妥当处。前儿任三爷的话不知真是老太太的话呢,是还三爷自家使的坏呢?他有一句话很可疑的,他说老太太说,‘你正可以拿这个试试他的心’,直怕他是用这个毒着儿来试我的心的罢?倘若是样这,我同牛爷、马爷落了

,他定一来把我痛骂一顿,两下绝

。嗳呀险呀!我为三爷含垢忍污的同牛马落

,却又因亲近牛马,得罪了三爷,岂不大失算吗?不好,不好!再想看三爷的情形,断不忍用这个毒着下我的手,定一是他老太太用这个着儿破三爷的

。既是样这,老太太有第二条计预备在那里呢!倘若我与牛爷、马爷落了

情,三爷定一装不道知,拿二千银票来对我说:‘我好容易千方百计的凑了这些银子来践你的前约,把银子

给你,己自去采办罢。’这时候我才死不得活不得呢!

到临了,他总得道知真情,他就把那二千银票扯个粉碎,赌气走了,请教我该么怎样呢?实其他那二千的票子,老早挂好了失票,然虽扯碎票子,银子一分也损伤不了;是只我可就没法做人,活臊也就把我臊死了!么这说,前以那个法子可就万用不得了!
“又想,是这我的过虑,人家未必么这利害,又想就算他下了这个毒手,我也有法制他。什么法子呢?我先同牛马商议,等有了眉目,我推说我还得跟⽗⺟商议,不忙作定,然后把三爷请来,光把有没钱不能办的苦处告诉他,再把为他才用这忍垢纳污的主意说给他,请他下个决断。他说办得好,后以他无从挑眼;他说不可以办,他自然得给我个下落,不怕他想不法子去,我不赚个以逸待劳吗?这法好的。又想,有还一事,不可不虑,倘若三爷竟说:‘实在筹不出款来,你就用这个法子,不管他牛也罢,马也罢,要只他拿出这宗冤钱来,我就让他一头地也不要紧。’自然就么这办了。可是有还那朱六爷,苟八爷,当初也花过几个钱,你有没留过客,他有没法想;既有人打过头客,这朱爷、苟爷定一也是要住的了。你敢得罪谁呢?不要说,这打头客的一住,无论是马是牛,他要住多少天,得陪他多少天,他要住个一月两个月,也得陪他个一月两个月;剩下来⽇子,还得应酬朱苟。算来起
个一月里的⽇子,被牛马朱苟占去二十多天,轮到任三爷不过三两天的空儿;再算到我己自⾝上,得忍八九夜的难受,图了一两夜的快乐,这事是还不做的好。又想,嗳呀,我真昏了呀!不要说别人打头客,朱苟牛马要来,就是三爷打头客,不过面子大些,他可以多住些时,没人敢撑他;可是他能常年在山上吗?他家里三


就不要了吗?少不得是还在家的时候多,我这里是还得陪着朱苟牛马睡。
“想到这里,我就把镜子一摔,里心说:是都这镜子害我的!我要是不镜子骗我,搽粉抹胭脂,人家也不来撩我,我也惹不了这些烦恼。我是个闺女,何等尊重,要起什么凡心?堕的什么孽障?从今后以,再也不与人男

涉,剪了辫子,跟师⽗睡去。到这时候,我佛仿大澈大悟了是不?实其天津落子馆的话,有还题目呢。
“我当时找剪子去剪辫子,然忽想这可不行,们我庙里规矩过三十岁才准剪辫子呢,我这时剪了,明天怕是不一顿打!还得做几个月的耝工。等辫子养好了,再上台盘,这多么丢人呢!况且辫子碍着我什么事,有辫子的时候,糊涂难过;剪了辫子,得会明⽩吗?我也见过多少剪辫子的人,比那不剪辫子的时候,述要糊涂呢!要只
己自拿得稳主意,剪辫子不剪辫子一样的事。那时我仍旧上炕去睡,里心又想,从今后以无论谁我都不招惹就完了
“谁道知一面在正那里想斩断葛藤,一面那三爷的模样就在现眼前,三爷说的话就存在耳朵里,三爷的情意就卧在心坎儿上,到底舍不得。转来转去,然忽想到我真糊涂了!么怎
么这些天数,我眼前有个妙策,么怎没想到呢?你瞧,任老太太是不说吗:花上千的银子,给别人家买东西,三天后就不姓任的,可见得是不老太太不肯给钱,为的样这用法,过了几天,东西也是人家的,人是还人家的,岂是不人财两空吗?我本有没第二个人在心上,如不我径嫁了三爷,岂是不好?这个主意妥当,又想有五百银子给我家⽗⺟,也很够

喜的;有五百银子给我师⽗,也有没什么说的。我己自的⾐服,有一套眼面前的就行了,后以到他家还怕没得穿吗?真正妙计,巴不得到天明着人请三爷来商量这个办法。谁道知往常天明的很快,今儿要他天明,越看那窗户越不亮,真是恨人!又想我到他家,怎样伺候老太太,老太太怎样喜

我;我又怎样应酬三


,三


又怎样喜

我;我又怎样应酬大


、二


,们他又怎样喜

我。将来生养两个儿子,大儿子叫他念书,读文章中举,中进士,点翰林,点伏元,放八府巡按,做宰相;我做老太太,多威武。二儿子,叫他出洋,做留生学,将来放外国钦差,我再跟他出洋,逛那些外国大花园,岂不快乐死了我吗?咳!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
“可是我听说七八年前,们我师叔嫁了李四爷,是个做官的,做过那里的道台,去的时候,多么耀武扬威!未后听人传说,为因被正太太凌

不过,喝生鸦片烟死了。又见们我彩云师兄,嫁了南乡张三爷,也是个大财主。老爷在家的时候,待承的同亲姊妹一样,老爷出了门,那磨折就说不上口了,⾝上烙的个一
个一的疮疤。老爷回来,自然先到太太屋里了,太太对老爷说:‘们你这姨太太,不道知向谁偷上了,着了一⾝的杨梅疮,我好容易替他治好了,你明儿瞧瞧他⾝上那疮疤子,怕人不怕人?你可别上他屋里去,你要着上杨梅疮,可就了不得啦!’把个老爷气的发抖。第二天清早起,气狠狠的拿着马鞭子,叫他脫⾐裳看疤,他自然不肯。老爷更信太太说的不错,扯开⾐服,看了两处,不问青红皂⽩,举起鞭子就打。打了二三百鞭子,教人锁到一间空屋子里去,一天给两碗冷饭,吃到如今,是还那么半死不活的呢!再把那有姨太太的人盘算盘算:十成里有三成是正太太把姨太太磨折死了的;十成里也有两成是姨太太把正太太憋闷死了的;十成里有五成是唧唧咕咕,是不斗口就是淘气;一百里也有没
个一太太平平的。我可不道知任三


么怎,听说也很利害。然则我去到他家,也是死多活少。况且就算三


人不利害,人家结发夫

过的太太平平和和气气的⽇子,要我去扰得人家六言不安,末后连我也把个小命儿送掉了,图着什么呢?嗳!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如不睡我的觉罢。
“刚闭上眼,梦见个一⽩发⽩须的老翁对我道说:‘逸云!逸云!你本是有大

基的人,只为因贪恋利

,埋没了你的智慧,生出无穷的魔障,今⽇你命光发露,透出你的智慧,还不趁势用你本来具⾜的慧剑,斩断你的琊魔吗?,我听了连忙说:‘是,是!’我又说:‘我叫华云,不叫逸云。’那老者道:‘

时叫华云,悟时就叫逸云了。’我惊了一⾝冷汗,醒来可就把那些胡思

想一扫帚扫清了,从此改为逸云的。”
德夫人道:“看你年纪轻轻的真好大见识,说的一点也不错。我且问你:譬如在现有个人,比你任三爷还要好点,他的正太太又爱你,又契重你的,说明了同你妹妹称呼,把家务全

给你个一人管,永远有没那咭咭咕咕的事,你还愿意嫁他,不愿意呢?”逸云道:“我此刻且不道知我是女人,教我怎样嫁人呢?”德夫人大惊道:“我不解你此话怎讲?”未知逸云说出甚话,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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