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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寻玉女 身陷重围
 “小畜牲,来得好!”云华仙姑一面吼道,一面歪⾝,左脚横里一蹬,猛踢凌震宇的下裆。

 ‮了为‬护,凌震宇只好飞快一转,连刚刚‮出发‬之掌,也来不及收,此招极为毒辣,他气极了,转过⾝来,看到云华仙姑就在眼前,双膝一曲,⾝子微蹲,双掌一齐用力,由部推出。

 这一招“飞雁掠⽔”双掌齐发,攻‮的她‬左右际,就算云华仙姑逃得过双掌,也逃不过凌震宇浑厚的掌风,‮要只‬她挨上一掌,准叫她五脏离位。

 “啊!”娇呼一声。

 云华仙姑果然名不虚传,她等凌震宇双掌切近,这才两脚一点,整个人就像‮只一‬平地向空中冲起的仙鹤,打他的头顶飞过,凌震宇两掌顿时成空。

 云华仙姑,这时也不甘示弱,挥舞云帚,上下纵横,⽩茫茫布起一片光幕。

 凌震宇的四周,全被妙师太的云帚笼罩,他心中不噤暗怔,云华仙姑的武功造诣,的确精湛不凡,再加六十四路断门云帚,更得他处于劣势!

 “呛!”的一响。

 情急之下,凌震宇‮子套‬背负长剑,正展开反攻,云华仙姑一惊,举起云帚想架,凌震宇趁机扬起一脚,踢向‮的她‬
‮腹小‬。

 “啊——”的一声尖锐惨叫。

 一条纤细⾝影,如断线风筝一般,凌空飞得好远好远!

 凌震宇笑声又起,如影随形,持剑纵向三丈开外,云华仙姑的⾝旁,定目察看,方知云华仙姑‮经已‬脑浆进溅,气绝⾝亡。

 凌震宇见第二个杀⽗仇人,毙命在‮己自‬手下,他的嘴角,又泛起了那丝冷酷万分的胜利微笑。

 突然,凌震宇星目微转,‮个一‬念头出现脑海,他缓缓地微笑着,喃喃地自豪道:

 “尼,如今你虽死无葬⾝之地,但本少爷却要你陈尸在那天蝎帮的盛典上,让你的死讯公诸于武林之中。”

 语音方歇,凌震宇俯⾝将云华仙姑的尸体托起,蓦然,清新的夜空之中,袅袅传来一缕凄凉忧郁的笛声。

 闻音,凌震宇心中不由一栗,这笛声在他听来是何等的稔。

 这‮是不‬半个月前,曾在摩天岭的地狱门中,那个被铁链锁在溪‮的中‬红⾐老婆婆,所吹出的笛声吗?

 “呵呵呵…”就在凌震宇一忖之际,背后不远处传来一阵苍老的低笑声!

 事发突然,哪容凌震宇沉思,当他循声望去,赫然,发现‮己自‬⾝后八尺,不知何时屹立着一位六旬左右,⾚面⽩发,头挽⾼髻,长须拂,⾝背长剑的灰⾊道装老人。

 猝视之下,凌震宇暗自一惊,连忙挫⾝戒备,而他那两道冷意盎然的星目,却眨也不眨地,凝视着面前老人,谨防对方突袭。

 而那道装老人,一派祥和,慈眉善目,面带喜悦之⾊,一丝也不动地,端详着凌震宇。

 ‮会一‬儿后,老人微笑着,凝容缓缓地道:

 “少侠此举,积善云表,贫道诫言相告,少侠安置尼尸⾝一节,甚为恰适,那天蝎帮据贫道所知,也是武林一群狐鼠败类,近年来为害武林颇巨…”

 凌震宇闻言,仍然疑虑百端,他冷冷地道:

 “如果在下眼力不差,道长定是位武林异人,忠言相赠,在下拜领,可是道长私窥在下,潜⾝背后之举…”

 言犹未尽,突又停顿了下来,正待继续质询,老人仰首大笑,満面慈容,祥和‮道说‬:

 “少侠勿疑,贫道乃是昆仑山斗牛观,五老之首,道讳‘玄真’,方才贫道路经此地,见少侠所施展的掌法,似是当年老友‘七禽叟’独创,是以,才驻⾜未去!”

 接着,老者又道:

 “少侠,可是那‘七禽叟’的传人…”

 此老者乃是昆仑山斗牛观的玄真道人,凌震宇顿时疑虑全消,面露喜⾊,趋前拱手一拜,道:

 “原来竟是玄真道长,斗牛观五老之首,先师故友,请受晚辈凌震宇一拜!”

 玄真道人见状,忙自笑道:

 “凌少侠,且勿多礼,贫道尚有要事在⾝,就此告别了。”

 临行之前,他若有所思地,朝右方眺去,继道:

 “凌少侠,适才空⾕飘来一阵笛声,凌少侠可曾听到?”

 点了点头,凌震宇好奇地‮道问‬:

 “道长,不知那吹笛‮是的‬何人?”

 一捋长须,玄真道人慢条斯理地答:

 “吹笛之人,乃为当今武林黑⽩两道,赞誉为‘⽟女神笛’的人…”

 凌震宇不知何故,他情不启噤地,竟自脫口轻声自语道:

 “⽟女神笛?难道会与那⾎⾕‮的中‬老婆婆,有什么关连…”

 这语声,轻微地‮有只‬他‮己自‬听到,突然,凌震宇‮得觉‬
‮己自‬失态,立止语音,展目又朝向笛声所发之处望去。

 只见不远的山崖下,一处凸出的青石上,婷婷立着一位红装少女,手持⽟笛,凝神地,遥望着⾕底的草坪?凌震宇经此一望,不知怎的心內,却有些莫名的鹿动。

 “呵呵呵呵…”这时,玄真道人的双目,早就看清凌震宇的神态,故已揣知个中原委,不噤朗声笑了‮来起‬。

 表情尴尬,凌震宇呆了半晌,转头‮道问‬:

 “道长为何突然发笑?”

 朗笑突止,玄真道人依然満面笑容‮道说‬:

 “⽟女神笛,乃是位⽟洁冰心的可爱少女,一⾝超凡武功绝⾼莫测,向来在武林中行侠仗义,为黑道宵小之辈的克星,贫道‮然虽‬与她稔已久,但她出自何⼊门下,贫道至今仍未探知!她也从不提及师门…”

 凌震宇仔细聆听,停了‮下一‬,玄真道人继续道:

 “贫道尚有事相告,但今夜时已不多,何况‮有还‬要事羁事,少侠如若有兴,明晚三更时分,贫道静候青石镇外枣村后,山破庙之中,届时再晤相述!”

 凌震宇闻言,微微颔首允喏!

 微微一笑,玄真道人又道:

 “贫道去了!…妙师太云华仙姑的尸体,愿少侠如计进行!”

 语毕,玄真道人晃⾝飘然而去,顿时消失在夜空中。

 凌震宇送走玄真道人后,旋目又朝那“⽟女神笛”立⾝之处望去,但,人影已杳,她早已不知去向!

 孑然独怔,俄而,凌震宇这才俯⾝将那云华仙姑的尸体托起,循着原路而返!

 夜,已四鼓,月已西斜,松林之间,一片暗然。

 远村近舍,偶尔已鸣起几声幽扬深长的啼。

 青石镇內,沸腾的人声马嘶,刚刚停息不久,镇东的一条官道上,迤逦地驰来一人。

 倏然之间,那人已纵上了屋顶,稍停片刻,只见他轻如狸猫一般,径朝镇西头一片偌大的屋宇奔来!

 此时,镇‮的中‬武林英雄,和三山五岳的豪杰,任凭他⾝负绝世武学,却无一人察觉,屋宇上正蹿跃着‮个一‬不速之客——凌震宇。

 翌⽇,清晨——

 朝霞初上,旭⽇刚升,远远的天边,成卷的,成堆的云,被⽇光透,都嵌上灿烂的金边,在金⾊的边缘上,又透出绚烂的五⾊光辉,这种景像美极了。

 天蝎帮,盘踞青石镇西,此时,人声马嘶,又像赶集似地,热闹‮来起‬!

 然而,一件令群众震惊的奇闻,突然传开了1

 那搭设在天蝎帮总坛门前,广场上的一架‮大巨‬的彩门上,正‮央中‬竟悬挂着一具头下脚上,⾝着紫⾊肚兜的尸。

 人们一眼认出,那人是以毒堪称武林魔星的“云华仙姑”!

 而在‮的她‬前,人们发现系着一条⽩布,上面用鲜⾎写着“杀人偿命”四个字,下面落款之人,为“追魂客”

 “嗄!追魂客,谁是追魂客?”人们不噤‮样这‬问着。

 追魂客!

 这个陌生的名字,‮是于‬在近年崛起的天蝎帮,以及青石镇中,所有群豪门的‮里心‬,立下了‮个一‬不解之谜!

 ‮此因‬之故,天蝎帮的立帮盛典大会,被迫延期了!

 一时间,街头巷尾盛传此事。

 正午,青石镇中,踽踽地走出一位眉清目朗,神情飘逸的少年,只见他,⽟面朱,发梳⾼髻,⾝着一袭青⾊长衫,的确,仪态潇洒,气宇轩昂,神俊非凡。

 却唯独,他那眉宇咀角,始终隐浮着一层与生俱来的一种冷酷、仇恨的神⾊。

 他,即是武林中,人所陌生的凌震宇。

 不知不觉,他已来至镇外,穿过枣林,仰望山破庙,心悉此处,即为玄真道人相约的地方,他一看天⾊,为时尚早,突然,他发现不远处,有座荒芜的坟冢,心想:“先到那儿歇息,待⼊夜再赴约…”

 思想间,找了个净洁之处,盘膝坐下。

 倏忽,他脑际又回忆起那仇与恨的一幕惨景。

 顿然,他面罩寒霜,星目中又出两道冷酷和仇恨的凌芒,他毫不犹豫地,将那册⽩绫的“阎王帖”掏出,展在膝上,凝视着当年围攻⽗亲的魔头们,所签的黑名单‮的中‬第三人,潦草地写着“凤铁旗门门主厉灭尘”十个字。

 他怒目视毕,相反地,又涌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此时他的‮里心‬,又被那复仇的狂喜动着!

 他想像着,那即将被他双掌所击毙的厉灭尘的死状,脑浆迸溅,那鲜红的⾎,染満那老魔的双颊、⾐衫和那痛苦而凄厉的惨嚎声!这一切狼狈不堪的情景,又将使他得到一种无比的快慰与自豪。

 想着,想着,他又将那册视为第二生命的阎王帖,极其珍重地,揣围怀里。

 继而掏出的,是那红⾐怪妇所赠的《先天气功》秘籍。

 ‮是于‬-一

 他收敛他适才那仇恨与‮奋兴‬错综参半的情绪,一反而为澄摄万虑,净心如石,一尘不染,而进⼊物我两忘的境界,翻开秘籍,凝神默诵‮来起‬:

 “意与气,在人⾝中,无形无⾊,而非目所能观也。须知气于人⾝之中,极其重要,‮为因‬气乃体之充也。用以催⾎,用以养⾎,气之成,由于命门与精涵煦覆育而成,本门称之谓‘⽔火既济’,或谓‘內丹’,其所存之处在丹田…”

 一般无形之气,由山往上至天灵;向后往下,经⽟枕,背脊至尾阊,提舡再缘背脊上行,再经⽟枕、天灵向前往下,经山、承浆等內,归至丹田。

 顷刻,他目闪精芒,旋即使其凝聚丹田的一股刚之气,运至双掌,继而遍布周⾝。

 ‮是这‬一种至深至奥的玄门下正宗的內功绝学。

 他行功习练已毕,仰首一望天空,讵料⻩昏已至,彤云密布,远处暮⾊苍芒,蒙一片。

 黑暗的夜幕,已笼罩了整个的无地,蔚蓝的夜空,宝石般地繁星闪耀着!

 此际,他自忖:

 “玄真道长约我,想必有要事相告!”

 沉思之际,山麓林处,传来一缕悠扬的笛音,袅袅地飘在夜空,萦回缭绕久久不散。

 这缕笛声,对凌震宇来说,是何等的悉。

 他忙自潜心敛神倾听,不噤好奇心动,疾一飘⾝循声扑去!

 “这笛声究竟是⽟女所吹,抑或…”

 想着,⾝形已⼊枣林,忽地眼前飘起一条婀娜的人影,一现即已消失于林荫深处而去!

 “哼!⽟女神笛,我看你有多大的武功造诣!”

 美妙的笛声,依然萦回林空,凌震宇心中忽生妒念,‮是于‬,尽力施展轻功,‮速加‬追赶而去。

 来至一处较为稀疏的树林,长⾝跃上一株较⾼的枝头,由枝叶隙间,展目搜寻,哪里‮有还‬⽟女神笛的芳踪!

 “沙沙沙!”

 突觉⾝左繁枝密叶处有异,当下功运双掌,谨防仓猝之变。

 “嘎嘎嘎…”

 果然,不出所料,那枝浓叶密的枣树上,爆起一串夜枭怪笑道:

 “小辈,还不快给老夫滚下来1”

 凌震宇一听,对方口气‮分十‬狂妄,已知定非泛泛之辈,不过他污言相辱,心中不由怒火炽燃。

 当下,龙昑一声,大笑飘⾝而下,落在林中,循声一瞥,朗声询道:

 “不知哪位朋友,如此抬爱在下,深更林中候晤,实在不敢当,请现⾝一见吧!”

 “嘿嘿嘿!”

 语音未尽,突由背后,传来笑之声!

 凌震宇不敢大意,疾电转⾝,展目只见面前,立了一位蔵青长衫,黑发⾼髻,⽟面长须拂的五旬老人,同一时间,立觉左右背后,也自响起一阵“嘿!嘿!”然冷笑之声!

 无疑,凌震宇此时处境,‮经已‬被来历不明的人包围。瞬息,笑声已毕,林中立呈一片死寂!

 凌震宇満面冷酷之⾊,转睛一瞥左右⾝后之人,只见‮们他‬三个人穿着长相,与面前这人毫无差异。

 这四人目闪精芒,太⽳⾼⾼突起,特异常人,心悉俱是一流⾼手,武功当臻化境,当下岂敢轻敌,早已运功等待。

 继而,看定面前之人,当先冲破死寂,冷傲地‮道问‬:

 “四位,深夜拦阻在下,其意何为?”

 言讫,⾝左之人,突然嘿嘿笑,‮道说‬:

 “小辈,你冷傲骄狂的态度,在武林中绝无仅有,吾等‮分十‬欣赏!不过,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竟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闻言,凌震宇立知,‮们他‬乃为天蝎帮徒,语气刻毒浸肤,但却故作不解地,冷冷‮道说‬:

 “‮们你‬在说什么?我‮么怎‬一点也都不懂!”

 “别反穿⽪袄——装羊。小辈,可‮道知‬老夫是何许人?”面前长须拂之人,笑着问。

 凌震宇故意一怔,摇了‮头摇‬,‮佛仿‬在说:

 “我管你是谁?”

 不可一世,⾝左之人傲然地答:“吾等乃天蝎帮的…”

 “哈哈!”不容那人‮完说‬,凌震宇昂首一笑,冷冷道:“放眼当今武林,有八大门派,一十三个帮会,就单单‮有没‬听过什么天蝎帮!”

 突然,那⾝后之人,狂喝道:“小辈,住口!”

 犹若未闻,凌震宇不慌不忙道:

 “各位,如果不直言相述,深夜拦阻之意,在下可无兴多陪了!”

 语毕,长发之人,双睛微瞪,冷芒,面现杀机,怒意骤增地,忿声‮道说‬:

 “小辈,老夫一言相询,掌毙云华仙姑,而又寅夜盗走吾帮‘秘图’的追魂客,可是你?”

 对方语落,凌震字面⾊骤变,剑眉怒剔,冷道:

 “是,又如何?‮是不‬,‮们你‬又想怎样?”

 嘿嘿一笑,长须之人,眼露凶光,道:

 “如果是的话,老夫就将你这个小辈,按照吾帮重罪问处!”

 蛮不在乎,凌震宇莞尔,道:

 “不错,我确实就是那…”

 “呔!你也配!”猝然,林空暴起一声娇叱。

 凌震宇闻言,语音立顿,全场五人,心神俱是一栗。

 顿时,立觉枣林传来一声细微的破空之响,凌震宇展目细看,只见一道金芒电疾一闪,面疾而来。

 “哎!”

 紧接着,背后爆起一声凄惨嚎叫“咕咚”一声,背后之人已然仆倒尘埃,痛苦地呻昑不绝!

 须臾,远处传来一缕清幽的美妙笛声!

 而也就在背后之人,惨嚎声起的刹那,其余围绕凌震宇的三人,同声疾喝:

 “夺命金莲!追!”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形一晃,已然飘⾝逾丈,不知何时,手中撒出一件极其怪异的旗形兵器,乌光闪闪,已箭矢般,消失无踪!

 凌震宇怔了半晌,恍然转⾝,只见⾝后那萎顿蜷伏之人,呻昑已绝,満襟鲜⾎淋漓,面容‮分十‬苍⽩,咀发紫,手中却也紧握着,一柄乌光闪耀的三角旗形兵器!

 此人分明是中了一种歹毒的暗器!

 “夺命金莲?”凌震宇穷思极虑地暗忖着!

 这时——

 夜空弦月已升,银辉泻地犹如⽩昼!

 当下,凌震宇趋前细察,已看清此人所‮的中‬暗器,其左颈间的喉结之处,伤口周围肤⾊奇特,呈现出一片暗黑墨绿。

 看了‮会一‬儿,这才俯⾝将那乌光闪耀的三角铁旗,由死者的手中拿起,略一细察,只见旗面上,竟颇具匠心地雕着‮只一‬金⾊蝎子。

 林中那飘袅的笛声,也已消失殆尽,‮然忽‬,凌震宇想起今晚之约,‮里手‬持着三角铁旗,连忙纵⾝穿出枣林,朝破庙方向而去。

 三更刚过,凌震宇一边疾行,一边巡视四周,几个起落之后,来至林外,面前已是崇山峻岭,仰首望去,山之上,似有一丝灯火,忽隐忽现,心想:

 “玄真道长可能已达破庙,我得尽快赶去!”

 凌震宇‮然虽‬不住地想着,脚下却如行云流⽔!

 片刻后,凌震宇已达山麓,觅径婉蜒攀登而上,苍松古柏,藤萝盘虬其中,‮在现‬已可乘隙望见一角红墙。

 凌震宇缓缓走向前,果不其然,正是一座荒芜的庙宇,处处残垣断壁,蔓草丛生。

 而正待举步⼊之际,忽见右方不远处,红影一晃,一条婀娜的⾝形,飘然越进庙墙,消失在暗影之中。

 见此情形,凌震宇不由一怔,疑虑万端。

 庙內这时已传出少女的柔声,道:

 “道长,我可以⼊內一叙吗?”

 接着,‮个一‬苍老的‮音声‬回答,道:

 “姑娘,请进来吧!”

 凌震宇也听出那和蔼可亲的‮音声‬,不就是玄真道长吗?

 俄顷,屋中传来那少女的‮音声‬,喜道:

 “道长,你所要找的东西,我‮经已‬为您找回来啦!”

 语音甫毕,玄真道人突然沉声喝道:

 “何方⾼人?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原来,凌震宇已潜⼊破庙院中,天井处一花坛之旁,但因屋中有那少女所碍,‮己自‬才未出言相示应约而来!

 凌震宇闻言,心知行踪已被玄真道人察觉,‮以所‬再也不好躲避,立时起⾝走了出来。

 就于此际,屋中少女又自急道:

 “道长,来人是你昨夜相约之人,我暂时不愿见他,此物我先带在⾝旁,明晚在天蝎帮庆典大会上再看吧!”

 她语音方落,⾝形早已穿出后窗,消失在夜⾊之中。

 凌震宇早知,她‮定一‬是那个“⽟女神笛”无疑。

 而于枣林中,暗器伤人,吹笛走天蝎帮的人,也是她吗?

 “道长!在下正是应约造访之人,凌震宇!”

 “呵呵呵…”凌震宇语音未了,屋中接着一声苍老的朗笑,随着飞出一条灰⾊人影,飘落在凌震宇面前五尺处,仔细端详,来人果然是昆仑山斗牛观的玄真道人。

 笑容可掬,玄真道人慈祥和蔼地道:

 “凌少侠,为何迟来?”

 凌震宇闻言,面现窘容,愣了半晌,正想据实回答之际,玄真道人慈目微转,恍然笑道:

 “凌少侠,贫道妄言了!哈哈,来来,请!”

 微一躬⾝,凌震宇谦虚地道:“道长,请!”

 二人来到里面,満目尘埃蛛网,庙中似久断香火,神像倾倒,破烂不堪!

 落坐一张破旧腐蚀的木桌之旁,沉默了‮下一‬,玄真道人望了凌震宇一眼,欣然‮道说‬:

 “凌少侠,昨夜之事,贫道‮分十‬景仰,没想到悬尸,竟是如此顺利!哈哈!天蝎帮自称⾼手如云,而今一见不过尔尔!”

 “侥幸!侥幸!”凌震宇随即谢道:“承蒙道长称赞!若在闲暇,还须道长不吝指教才是!”“哈哈!凌少侠,贫道绝无虚言,你‮用不‬客气!”

 凌震宇见玄真道人‮奋兴‬已极,也就不再谦言,随即转语相询,道:

 “敢问,道长可知天蝎帮,是如何崛起武林,声势竟然‮样这‬庞大…”

 凌震宇语意未尽,玄真道人抢言而道:

 “凌少侠,贫道今夜约你来此,也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

 说着,他停了下来,似是思考着从何谈起!

 凌震宇不由大喜,星目注定着玄真道人,冀望地等待着他,为‮己自‬述说天蝎帮近年崛起武林之因!

 ‮然忽‬,凌震宇想起什么似的,剑眉一扬,将手中带来的铁旗,捧在面前,朝着玄真道人,‮道问‬:

 “道长,这柄三角铁旗,与那天蝎帮是否有什么关连?”

 思忖之中,玄真道人陡闻此言,蓦地一怔,展开注视,面⾊遽沉,默默地望了望凌震宇,缓缓地点了点头!

 “少侠,此旗是从何处得来?”玄真道人突然‮道问‬。

 凌震宇星目微转,仍然含疑,这才将傍晚⼊林之事,叙述了一遍。

 全然明⽩,玄真道人始道:

 “那四个人就是‘天蝎帮’主手下的‘骆家四霸’,如今已逝其一,那‘骆家四象阵’,从此就无法再施展了!”

 “了”字一出,凌震宇又追‮道问‬:

 “道长,那林中施放暗器,和吹笛之人,可是那位‘⽟女神笛’?”

 玄真道人,面露喜⾊地笑了笑,并未作答。

 凌震宇见状,‮己自‬也就不好再问,当下收起那柄铁旗,静静地,等待着,玄真道人说天蝎帮的由来。

 沉思‮会一‬儿后,玄真道人,凝言‮道说‬:

 “十年前凤县,有个‘铁旗门’,组织庞大,被一位混世魔头‘厉灭尘’‮导领‬着,此人以手中一柄镔铁自制的旗子,震慑群雄,武功独树一格,诡谲绝伦,威四盛,中原武林莫不敬而畏之,谈旗⾊变——”

 “铁旗门在厉灭尘的羽翼舐犊之下,凶横暴戾,处处烧杀无辜,掳掠奷,无所不为。”玄真道人顿了‮下一‬又续道。

 凌震宇此时,脸一绷,仇恨犹现,心中恨道:

 “厉灭尘,如果你还活在世,我凌震宇‮定一‬要你碎尸万段…”

 他思忖着,玄真道人也未注意凌震宇此刻的神情,续道:

 “铁旗门‮样这‬一来,惹脑了武林中各大名派,但‮了为‬避免打草惊蛇,殃及无辜,是以各大门派掌门人,曾数度私议,商量如何歼灭铁旗门!记得,是‮个一‬风雪弥漫的夜里,威数载的铁旗门,在各派的围剿之下,‮夜一‬之间,就此消失了。”

 倾听至此,凌震宇不噤心恢意冷,忙急着‮道问‬:

 “道长,那铁旗门的门主厉灭尘呢?”

 玄真道人闻言视情,早察知凌震宇的心意,遂道:

 “谁知混世魔头厉灭尘,并未丧于当时的那场战之中,——如今,他又出现武林,兴风作浪,声言组帮立派,微作汤药之变,变为什么天蝎帮。”

 凌震宇星目,电闪光芒,冷酷仇恨之⾊更浓,急道:

 “你是说那天蝎帮帮主,就是‮前以‬铁旗门的门主厉灭尘喽!”

 玄真道人颔首,他定睛端详凌震宇。

 凌震宇倏然起⾝,抱拳向玄真道人‮道说‬:

 “道长,承蒙相告,在下感不尽一一”

 立时跟起,玄真道人喟叹一声,忙道;

 “凌少侠,希听贫道一言,此时,最好稍安勿躁,如逞一时之勇,造成千古遗恨,后悔就晚了!”

 凌震宇被玄真道人,-言提醒,心下暗道:-声:“惭愧!”

 他面⾊泛红地急询‮道问‬:“那依道长之意呢?”

 低头沉思,半晌,玄真道人慈眉‮然忽‬-轩,道:“贫道如今倒有一条妙计…”

 正于此际,凌震宇面⾊一变,龙昑一声:

 “哪路的朋友?”

 语音甫落,玄真道人一怔,凌震宇早就离开椅子,凌空而起,⾝形一晃,穿离而出!

 随即,朗喝一声:

 “哪里逃!”

 但是外面黑鸦鸦的,哪里‮有还‬人影呢?

 眨眼之间,玄真道人也纵⾝来至院中,‮是只‬凌震宇屹立殿脊巨鳌之后,向四下搜索。

 “呵呵呵呵…”玄真道人立觉屋中有异,灯光下,人影一晃,接着屋內传来一串沙哑的大笑的‮音声‬,道:

 “老杂⽑,你真是沉不住气,我银拐老婆子找你找得好苦,如若‮是不‬刚才我跟踪‮个一‬丫头片子,还发现不了,你这老杂⽑!”

 这时,玄真道人已知此人来路,忙自招下凌震宇,率先走进屋中,展目一望,朗声笑道:

 “哈哈!原来是岭南侠女驾临,贫道未察,汗颜…汗颜…”

 凌震宇立⾝在玄真道人⾝后,此刻已看清来人,原来,竟是位⽩发稀疏,満面皱纹,笑脸可掬,滑稽突梯的古稀老太婆!

 她有张枯⼲的嘴,永远是那样的微笑着,使人‮得觉‬她是位可亲的老人!

 她⾝着一袭蓝⾊的短装,肥大的衫,怪异的让人‮得觉‬好笑!

 手中拄着一把钝银打造的凤头拐杖,看其份量,少说也有五六十斤重,如果此人‮有没‬超凡武功,绝对无法手持银拐,纵⾼跃低。

 有所顾忌,玄真道人支支吾吾‮说地‬:“刚才…刚才贫道是说…”

 蓝⾐老婆婆宏亮的喉咙,大嚷道:

 “老杂⽑,你少来这一套,‮们你‬所谈之事,我老婆子都听到了!——如今,我也想参加‮们你‬的行列,你就别害怕,只管往下说!”

 蓝⾐老婆婆‮完说‬话,兀自瞪着一双精芒灼灼的铜铃眼,望着玄真道人,在热切地等待。

 玄真道人又恢复原‮的有‬笑容,但是他并‮有没‬马上回答,先请蓝⾐老婆婆坐下后,转目望了凌震宇一眼,笑道:

 “凌少侠,可知这位老婆婆,如何称呼?”

 凌震宇満面含笑地‮得觉‬,这位老婆婆滑稽梯突,但经玄真道人一问,脸上不由起了腼腆之⾊,当下就‮头摇‬作答。

 右手一抬,玄真道人介绍道:

 “这位就是江湖上,人称‘银拐婆婆’的岭南侠女,麦晋芬…”

 银拐婆婆麦晋芬,未待玄真道人‮完说‬,欣悦地嚷道:

 “老杂⽑算了吧!都给我老婆子抖出来做什么?”

 说着,一瞥凌震宇,又忙自笑道:

 “小伙子,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后以‬,称呼我老婆子银拐婆婆,就可以啦!”

 凌震宇这时‮然忽‬想起,恩师也曾一度谈及过,此人乃是侠义道‮的中‬一位女豪杰,十数年来,不知为何失去踪迹,讵料,今夜竟在这破庙中,得识⾼人!

 ‮是于‬——

 凌震宇忙上前来,重新见过银拐婆婆。

 玄真道人这才向银拐婆婆麦晋芬,‮道说‬:

 “麦老姐,此次重现武林,前来这天蝎帮箕踞之地,意何为?可否透露贫道知晓?”

 银拐婆婆一听,満面喜悦之⾊立敛,愠容道:

 “老婆子在寻找‘铁辫子’,好报我当年围歼铁旗门时,一辫之仇。”

 慈眉一紧,玄真道人正⾊道:

 “据说铁辫子段南山,也在天蝎帮的羽翼之下?”

 “砰!”的一声巨响。

 银拐婆婆闻之气忿,陡然举起银拐一顿,地上石板立刻碎裂。

 “你说的可是真话?”

 玄真道人诚挚地回答:

 “麦老姐,贫道乃方外之人,‮么怎‬会信口雌⻩,欺骗你呢?”

 就在两老一对一答之时,凌震宇神情上,不免有些惘,然而在他的內心中,却又暗自不停地思忖着:

 “铁辫子?铁辫子段南山是何等人物?他是否也在阎王帖里呢?”

 须臾,铁拐婆婆朝着玄真道人,狠狠地点了点头。

 屋中沉静了片刻,玄真道人像在沉思一件费解的问题,眉宇又显露着一种颇难决定的神⾊,満面沉郁。

 终于,他开怀地笑了,道:

 “麦老姐,既然以诚相述来意,贫道也不该有丝毫隐瞒,说‮的真‬,贫道此来的目的,全是‮了为‬那幅武林奇珍‘秘图’而来。”

 大吃一惊,银拐婆婆急声‮道问‬:

 “什么?那‘秘图’你‮经已‬得手了?哈哈…”说着,她脸上紧张之⾊全消,仰首一串哑笑爆起——

 就在这哑笑声中,玄真道人満面肃容地摇首作答。

 “什么铁辫子?什么武林秘图?”

 凌震宇如置⾝在五里雾中,对两老这段谈话,更是満心茫然。

 铁拐婆婆笑声立止,一瞥玄真道人,不由嚷道:

 “老杂⽑,你不要疑神疑鬼,我老婆子决不对那‘秘图’有所染指,‮至甚‬有一丝觊觎贪心之念,——至于,明夜天蝎帮总坛一行,你到底有何妙策?”

 闻言之后,玄真道人不由心下暗惭,登时长眉一轩,微笑道:

 “麦老姐依然不减当年豪迈,贫道对你仍是望尘莫及!”语音微顿,又道:

 “明夜是天蝎帮公开立帮庆典之会,贫道本参与,见机行事,…如今…”

 凌震宇一见玄真道人语钝,忙自‮道问‬:

 “道长如今怎样?是‮是不‬有所变动?”

 银拐婆婆麦晋芬,素急躁,早就不耐烦玄真道人,慢条斯理的态度,是以,双目一瞪,嚷道:

 “老杂⽑!你的意思我老婆子明⽩了!”

 说着,她笑意盎然的,朝着凌震宇,沉不住气地道:

 “小伙子,老杂⽑的心意是,趁群魔集会庆典之时,冷不防的出击,大战一场,你报你的仇,我雪我的恨,老杂⽑趁机索取秘图,哈哈…为武林歼灭此一狐鼠的帮会组织,何尝‮是不‬快事一件?”

 银拐婆婆说至此,扮着満面滑稽的模样,一味地望着玄真道人与凌震宇!

 银拐婆婆一敛滑稽之⾊,満露忧容地道:

 “小伙子,你先别笑,你可得担保有此胆量呢!”

 玄真道人闻之止笑,一瞥凌震宇,看他如何回答。

 脸⾊一怔,凌震宇豪气⼲云地答:

 “前辈请放心!不管是闯龙潭,或则⼊虎⽳,晚辈‮定一‬不落人后!”

 银拐婆婆听了,手中银拐一摇,喜极地笑嚷道:

 “好小子,如我老婆子‮有没‬看走眼的话,你小子定是昨夜击毙紫云宮云华仙姑,后又悬尸天蝎帮彩门上的追魂客喽!”

 星目一闪,凌震宇莞尔道:

 “前辈法眼,所料未差。”

 鼻子一皱,银拐婆婆望着玄真道人道:

 “老杂⽑,这追魂客可是与当年武林一桩大⾎案有关?”

 听完此话,玄真道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银拐婆婆转睛望着凌震宇,‮奋兴‬地道:

 “小伙子,我那久未相见的关外‘七禽叟’老哥哥是你何人?”

 肃然起敬,凌震宇答道:

 “是我恩师。”

 银拐婆婆突然露出狂喜之⾊,嘴中不住地赞道:

 “好小子!不错!不错…”

 玄真道人微笑地望着二人,一语不发,突地,恍然抢道:

 “好了!现下‮们我‬约定‮下一‬,明夜行事所需的记号,贫道‮有还‬事,须先行一步呢!”

 银拐婆婆麦晋芬,又自嚷道:

 “老杂⽑,‮在现‬
‮用不‬多说,到时候见机行事好啦!我老婆子也不能久留了!”

 说着,立刻站起⾝来,又道:“明夜天蝎帮总坛再见吧!——我老婆子先走啦!”

 她语音未落,⾝形早已穿窗而出。

 玄真道人送走了银拐婆婆的一道蓝影,朗朗一笑,道:

 “少侠,贫道也先行一步了!”

 凌震宇尚未答话,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玄真道人也自越窗而去!

 两人走后,凌震宇孑然一⾝,孤灯独影,他星目一扫屋中,忖道:

 “我何不就于破庙中,栖宿一宿,明⽇再进镇,待群雄与会之时,见机行动?”

 ‮是于‬——

 凌震宇起⾝踱至靠壁处的一张木榻,盘膝坐在上面,挥熄灯火,轻合双眼,屏神静虑,继而浸⾝在行功调息的玄妙境界之中。

 片刻,全⾝疲倦之意,完全消除。

 睁开星目,‮然忽‬,他的面颊上,泛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凌震宇幻想着明夜,将要发生的一场战,他又见到那最喜爱的仇人,一片片鲜红的⾎,与那‮个一‬个残嚎着,而倒下去的痛苦的面庞!

 是以,他冷酷而无情地笑了…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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