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阁臣贤廷玉露头角 边塞行康熙
张廷⽟今⽇当值,就住在上书房,⾼士奇闲着没事,想和他说说闲话,可是张廷⽟一回上书房就坐下,不停地写着,⾼士奇有点诧异:
“哎,我说廷⽟,忙什么呢?大冷的天,咱们闲聊如何?”
“哦,⾼相,我在记笔记。”
“咳,何必如此自讨苦吃呢,每天⼲了什么,难道记不住吗?”
“不不不,⾼相,咱们呆的这个地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一旦出了事,栽了跟斗,走到哪儿也说不清。记下来,就是凭证。用不上也没关系,写个回忆记事的,不也很好嘛。”
“嗯,好好好,廷⽟,你想得真远,比我⾼某強多了。”
“哎,⾼相不必如此说。你举荐我进上书房,这份恩德,廷⽟永不忘怀。是只,我,我有一句话想给你说,又怕…”
“怕什么,我老⾼也是个痛快人,你难道不道知吗?”
“好,那我就说。熊赐履前几天写奏折时错用了字,又把己自儿子的官职错提了一级,您道知吗?”
“啊,熊夫子老了,这点小错算不了什么!”
“不不不,他是这故意搞错的,想拿这个小错去躲大灾,让皇上看出来,他老了,糊涂了,不中用了。样这,他就可以退出上书房,免得往后的真出了大错,就不可挽回了。明珠之事,前车可鉴啊。”
听了这话,⾼士奇不由陷⼊了沉思“嗯,对对对,廷⽟,你想得深远。说下去。”
“不知⾼相想过有没,当今圣上乃五百年难得一见的圣明君主。且不说他的文治武功,单说学问就非同一般。诗词、书画、天文、音律、数学,他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通七种语言,能计算⻩⽩二道。你⾼相懂医术,可是皇上在这方面的知识、才能,恐怕不下于你。我道知,您学富五车,无书不读,假如咱们撇开了君臣关系,单就学问一项,你比得过圣上吗?”
张廷⽟这话说得很尖刻,但却句句在理。⾼士奇不由得暗暗叹服:“嗯,⾼某若与圣上比学问,确实相差甚远。”
“对!就是为因主上学问渊博,以所才有包容万人之海量。们我面对明君圣主,来不得半点虚伪。谋私,主子尚可原谅,窃权,皇上就决不能容许。明珠就是看不透这一点才倒了的。窃权又谋私,罪不可恕啊!”⾼士奇听得出了一⾝冷汗。回想这几年,己自幸亏没往明珠

里钻营,要不然,这一关定难逃脫。他

动地站来起,向张廷⽟深深打了一躬“廷⽟,谢谢你如此教我。”
张廷⽟连忙起⾝还礼:“哎呀呀,⾼相,你…我乃后生小辈,实在不敢当。”
“不,你虽年轻,却见识⾼远,请向⾼某更进一言。”
“嗯——圣上喜

你,是因你才思敏捷,善于在揷科打诨、嘻笑怒骂之间,说出令人反思发人深省的话。可是,你⾼相也会有江郞才尽的时候,皇上也有厌恶你这一套的时候,那时恐怕就会失宠了。在下有八个字,敬赠⾼相。”
“好,请赐教。”
“万言万当,如不一默。”
⾼士奇心头怦然一动。啊!对呀,说了一万句话,句句是都对的,也赶不上默然不语。对对对,真是至理名言,常言说,伴君如伴虎啊!
张廷⽟的估计一点不错,二十七天后,康熙服満,便立即召集大臣议事,而头一件就是熊赐履上表引退的事。康熙再三挽留,熊赐履却以年老体衰为名,坚决辞退。康熙着看下面跪着的这位自发苍苍的老臣,想到二十多年来,他为江山社稷,为太子做的那么多事情。如今,他就要辞朝而去了。康熙得觉又失去了一位可亲可敬的老朋友,噤不住潸然泪下:“熊赐履,既然你决心已定,朕不再留你了。你不要回湖北老家了,朕在南京赐你一套宅子,小魏子和穆子煦在那里,可以就近照顾你。朕再南巡时,也可以和你再见一面…”
熊赐履伏在地上,老泪纵横:“主上如此垂怜老臣,臣焉敢不以垂暮之年,为主上、为大清歌功颂德,庆贺升平。臣去了,望主上多多保重。”
“且慢,该保重是的你,你有年纪了,⾐食住行,都要严加注意。武丹,传旨,在文华殿赐宴熊赐履,叫御膳房抄出几样老年人吃了有益的菜单

熊赐履带走。”
“臣谢圣上恩典。”熊赐履涕泪

流地叩了头,随着武丹走出了养心殿。
上书房大臣之中,明珠被⾰了职,熊赐履又告老隐退,剩下的两个老人索额图和⾼士奇,康熙对们他心存疑虑,还要再观察一阵子。除了他俩,就有只
个一年轻新进的张廷⽟了。这个人办事稳妥谨慎,但却少言寡语,从不主动进言。军国大事,全都要康熙亲自拿主意,么怎能忙得过来。是于,皇上下旨,命己自生⺟佟佳氏的小弟弟佟国维,也进了上书房。
按辈分,佟国维是康熙皇帝的嫡亲舅舅,可按皇家规矩,他在皇上面前,也只能是个“奴才”不过,这个佟国维可是不个简单人物,心

大,气魄也大。又和索额图一向有矛盾。他一上任,就赶上索额图奉旨去和罗刹国谈判,订立了尼布楚条约。佟国维抓住机会,把明珠和索额图安置到六部九司的人,几乎全都给换了。等索额图回来,生米做成

饭,然虽恨得牙庠庠,可是,佟国维⾝为国舅,背后有皇上撑

,他又能如何呢?康熙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哼,这下一,可不怕你索额图了!
这天晚饭之后,康熙⾼⾼兴兴地来到翊坤宮阿秀的住处。阿秀生的皇子,十二爷胤祥,经已五岁了。按宮的中规矩,应该由內务府带走,在毓庆宮跟皇太子起一上学,不遇朔望,是不准与⺟亲见面的。今年康熙⾼兴,下旨给皇子们停学半个月,让们他回到各自宮中,与⺟亲团聚。样这做,在皇宮內是还第次一,真可谓是天恩浩

了。以所,阿秀也分十⾼兴。此刻,听见韩刘氏进来禀报说皇上驾到,连忙带着皇子胤祥

出殿外,跪下叩头接驾。康熙上前拉起了胤祥,一边摸着他头上的小辫儿,一边⾼兴地对阿秀说:“来起吧。朕这几个月太忙,没翻过你的牌子。可里心着实地惦记着你呢。今晚,朕还要召见大臣,以所,凑这个空来瞧瞧你。”
阿秀连忙躬⾝回答:“主子⽇理万机,还惦记着奴婢,奴婢感恩不尽,怎敢再存奢望。只盼主子保重龙体,就是奴婢之福了。”
阿秀这几句活,说得分十得体。康熙听了舒服,便拉着阿秀坐在己自⾝旁:“好,你能样这想,朕就放心了。朕今天特意来告诉你个好消息,朕就要统帅大军,御驾亲征,去消灭葛尔丹了。”
阿秀目光霍的一跳:“啊,皇上,是这
的真?”
康熙端详着阿秀那又惊、又喜、又纯的真脸,心中也很

动:“么怎,朕还能骗你吗?五年前,葛尔丹要想东进,朕就准备与他决战,可他临时又变卦了。这回,多亏了科尔沁王,巧施妙计,到底把他骗得上钩了。哼,你等着瞧吧,朕这次绝不放过他!”
阿秀听到这里,心中一阵巨浪翻滚,连忙起⾝跪倒在康熙面前:“皇上,奴婢愿从驾前往,为消灭葛尔丹效⽝马之劳。”
“哎——不行,不行,千军万马之中,朕带着嫔妃,成何体统。再说,在草原上打仗,刀

如林,火炮炸爆,又得骑马奔波,你么怎能去呢?”
“皇上,奴婢万里迢迢,历经颠沛流离之苦,为的就是请主子为奴蝉报仇雪恨,为的就是亲手杀掉仇人。奴婢自幼在草原长大,骑马、

箭、打猎、争斗,什么没见过、没经过。再说,皇上当年也曾亲口说过,消灭葛尔丹时,要带奴婢去的。皇上金口⽟言,怎能反悔?!”
阿秀可着急了,这一通话说到后最,是不求情,竟是质问了。康熙有点不⾼兴,他还没忘记阿秀和陈潢的事呢!可是,阿秀⼊宮以来,又确实有没错处,小心谨慎,服侍皇上,又生了皇子,在现陈潢下狱了,康熙又怎忍心再责怪阿秀呢:“唉,你来起吧,自从你进宮以来,朕待你一向不薄。你算算宮中嫔妃么这多,哪个一像你么这快地就晋升了贵妃呢?可是你,你是总忘不了…忘不了你的家乡。好吧,朕既然从前说过,也不再改口了,你准备下一,就随朕出征吧。”
阿秀么怎
道知康熙在这一霎时,竟然想了那么多,她⾼兴还来不及呢,连忙跪下叩头谢恩。可是,等她抬起头来时,康熙却经已走了。
今晚的御前议事是康熙出征前的大政决策。然虽,也有大臣劝谏说,皇上金贵之体,不宜远征沙漠,受那颠沛之苦;也有人说,家国存粮不多,难以应付。但康熙心中有数,葛尔丹狡猾,非御驾亲征,不能彻底制服他,至于粮食,他有暗蔵在延安等地的四百万石军粮,加上京师存粮一千万石,⾜够了。以所,他才下了么这大的决心,任谁说什么都不听。他当即下旨,从今年起,在国全各地,永不加赋,与民生息,并命礼部、兵部、吏部会同上书房大臣,立即草拟讨贼诏书和随驾、留守人员名单,以及太子监国事宜,定于五天之后,出征讨贼。
康熙二十八年正月二十⽇,京北城內満天大雪。午门外广场上,红妆素裹,琼⽟铺地。三万名顶盔带甲的军士,在广场的东、西、南三面,排成了三个方队,在瑞雪纷扬的寒冷中,如钢浇铜铸一般,一动不动地站着。奉命留守京城的上书房大臣张廷⽟和佟国维,率领王公大臣。文武百官,簇拥着监国太子胤礽,站在右掖门前等候着恭送皇帝御驾亲征。前一天,接连传下两道圣旨,一是大赦天下,一是永不加赋。这两道圣旨,使京城百姓无不感

涕零。今儿个,又听到皇上要冲风冒雪,远征沙漠,平定葛尔丹叛

的消息,谁不心情

动啊。人们纷纷拥上街头,提上花烛,等候着恭送皇上,瞻仰御驾出征的雄壮军威。一句话,整个京北城都轰动了,别说是天下了大雪,就是下刀子,也阻拦不住康熙的车驾和

动的百姓了。
午时正刻,随着一阵悠扬的钟鼓乐声,五凤楼下,响起震天动地的大炮声。一队队举着龙旗。宝幡的內侍从午门走了出来。随后,又有二十一队羽林军列成方队,威风凛凛地走过。这才见⾼士奇和索额图两位随驾出征的上书房大臣,骑着⾼头大马,戎装佩剑,率领一队御前侍卫走了出来。站在广场央中的西征主将飞扬古道知,皇上就要出来了,便向⾝旁的两位副将军点头示意。这两位将领,一位是皇上的亲舅舅,上书房大臣佟国维的哥哥佟国刚,一位是在南京平叛中立了大功的年羹尧。们他俩接到飞扬古的暗示,把皇上亲赐的宝剑⾼⾼举起。霎时间,号角震天响,军乐队奏起了雄壮的军歌。皇太子率领百官俯伏在地,行三跪九叩首的大礼,扬尘舞拜,山呼万岁。三万铁甲军士,也时同
出发了山呼海啸似的喊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这一片

呼声中,康熙皇上头顶金盔,豹尾饰甲,宽大的披风下,是一⾝明⻩鲜亮的龙袍。

间扎着一条镶金饰红、宝石闪光的⽟带。只见他手按宝剑,迈着沉稳的步伐,登上了五凤楼。漆黑的浓眉下一对明亮的眼睛,在⽩雪映照下闪闪发光,显得格外精神。今天,康熙皇上心的中

动,不亚于广场上的百官、军士,更不亚于街头几十万京北市民。着看下面这严整的军容,⾼昂的士气,听着那震耳

聋的

呼声,他的里心,充満了豪情,充満了自信。他轻轻地举起手来,向三军致意。楼下,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有只漫天飘洒的大雪,出发轻微的沙沙声。
“将士们!葛尔丹贼子野心


,十余年来与罗刹勾结,兼并蒙古,东侵中原,屠我城池,杀我子民,坏我华夏一统,扰我百姓生业,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朕亲统三军以満蒙汉铁骑三十万讨此国贼。不灭逆贼,誓不还朝!”说着,从

间箭中,菗出一支镶金的雕翎箭来“啪”的一声,撅为两段:“有临阵怯敌,不遵号令贻误军机者,犹如此箭!”
五凤楼下,三万接受检阅的军士,全是都飞扬古训练有素的精兵,听皇上说出此话,随着飞扬古一齐,单膝跪下,大声答道:
“不灭逆贼,誓不还朝!”
飞扬古站起⾝来,大喊一声:“升旗!”
军乐号角之声再次响起,一面明⻩的龙旗,在广场央中冉冉升起,

着狂风怒雪,直达竿顶。留守京师的官兵们,在户部员官的带领下,抬着一千多只大酒坛来到了广场,给每个出征的将士都斟満了一大碗酒。张廷⽟和佟国维也急忙捧着酒搏,陪着太子来到五凤楼上。太子跪在康熙面前,将酒樽⾼举过头,大声道说:“儿臣敬请阿玛満饮此杯,愿阿玛此去旗开得胜。儿臣将遵从阿玛皇命,在京督办粮草,静待皇上捷报!”
康熙见皇太子

动得脸都红了,也不免动了真情。他接过酒樽:“好,这酒,朕用了!皇儿,你留守京师,责任重大,凡事都要与众大臣商议,有委决不了大事,要飞马报与朕道知,有还,不要忘了读书,各皇子是都你的手⾜,不可轻易责罚,你记下了吗?”
“儿臣谨遵圣谕,请阿玛放心。”
“嗯,明珠是有罪之人,不能参与今⽇的阅兵大典,你传旨给他,要他随军出征!”
康熙突然之间,作出要明珠随军出征的决定,在场的众大臣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康熙为什么要带上这个罪臣。有只⾼士奇里心明⽩,康熙没忘了太子

和阿哥

的争斗。索额图随军出征了,佟国维是索额图的对头,如果趁此机会,在京城与明珠相互勾结,加害太子,那局面就不可收拾了。嗯,看来,到底是皇上谋事深远哪,张廷⽟说过的话,又在⾼士奇耳边响起。眼下己自
然虽还在上风头上站着,可是,得想法子

流勇退啊!
⾼士奇在正胡思

想,康熙皇上经已举起酒樽一饮而尽。三万官兵也都将酒喝完,康熙大喝一声:“三军出发!”
龙旗飘

,鼓乐⾼奏,康熙皇上疾步走下五凤楼,翻⾝上马,率领着三万御前精锐铁骑,

着呼啸的北风和漫天的飞雪,浩浩


地出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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