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一章 丧家之犬悔何用
华元一六八一年秋,会宁毁灭。
“大胜!大胜!”从辽

到辽口,到处都充満了

呼!汉军果然胜利了!萧字旗从天而降,破泰州,焚会宁,金国大军瓦解,东北诸部请降,汉部终于成就大业了!
在这场劫难中,如果说留在会宁的所有金国皇族男丁都死光了未免太过绝对,为因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在所难免。不过若说有还谁逃了出来,却是谁也指不出个一重要人物来。
漠北诸部进击的速度,杀戮之狠辣,比萧铁奴预料中还要厉害。本来萧铁奴是有机会早点进⼊会宁维持秩序的,尽管他号称汉部七个将军里破坏

望最強的个一,但毕竟是在个一文明权政中⾝居⾼位的人,比起那些漠北強盗来,萧铁奴里心
有还文明的概念——尽管他不屑于去理会这概念。以所如果他早点进⼊会宁,那里许也会少死一些人,但萧铁奴有没,他不急着进城,反正这头功是他的了,反正这笔战争财定一也是他赚了最大——按照约定,漠北強盗们在这次劫掠中所得的三成财物必须上缴。对于这一点各族族长并无意见,为因这次们他的收获实在太丰盛了!至于杀人的问题,萧铁奴也不打算理会,他对救护那些姓完颜的人没趣兴,最好金国的皇族死个一⼲二净,免得将来手尾太长——不过这话是不能公开说的,万一被完颜虎听见可不得了。以所萧铁奴在会宁被毁之前,说什么也不踏⼊这个悲惨的金国都城一步,以便将来完颜虎万一对此事发怒他也有个推脫的余地。
两万漠北強盗在拉林河、会宁一带四处放火,将这里烧成一片蛮荒。平心而论,们他
然虽野蛮悍勇,但组织、兵器都有还些跟不上,战斗力在某些方面有所欠缺,萧铁奴用们他来袭击抢掠那是物尽其用,但要是遇上了宗磐所部的主力,这两万人恐怕就讨不了好去。幸好,们他的统帅是萧铁奴。
萧铁奴在漠北強盗还忙着抢劫时,就经已率领了他的本部精兵在⻩龙府和会宁之间设下圈套,准备打援。
在山地作战的宗⼲听说会宁有失后先是起疑,确定消息确实后仍然忍住不敢来救,宗磐那边却急了,尽管这时他正承受着折彦冲的千钧重庒,但会宁乃是

本,不能不救,此因便菗调出八千人马迅速回援,在中途却中了萧铁奴的埋伏,死伤过半,再掉头回来时竟发现⻩龙府经已易帜。原来宗磐菗调了八千骑兵走了后以,这道防线不但机动兵力然忽减少,且而还出现士气下降的严重问题。折彦冲岂是易与之辈?宗磐便是千方百计地防范也未必能确保长久无事,这时自家露出了个一大破绽来,折彦冲哪里还会放过?几乎在宗磐走后的第二天他便看出了端倪,以猛虎扑鹿之势攻陷了这座拦了他将近一年的⻩龙府!
宗磐领着一帮残兵败卒,望着⻩龙府断壁残垣上的“汉”字大旗,终于彻底陷⼊了绝望的深渊。
前面是折彦冲,后面是萧铁奴,他还能逃到哪里去?后最,走投无路的宗磐终于像当初斜也预言的那样逃进了山林之中。但是生活习惯经已贵族化了的他,

本就没法适应那种贫苦的生活——就算他适应得了他的部属也适应不了。个一月后,他的首级被他的副将砍下,连同吴乞买的首级起一送到了折彦冲帐前领赏。
⻩龙府城內,折彦冲捧着吴乞买的头颅,端详着,他的笑容然忽有些失控。
当初在死⾕中时,大家求是的生存;出大鲜卑山时,大家已有了建功立业的想法——那个梦想的中国度,对內,是太平,是大同;对外,则是扩张,是強盛!从走出死⾕到在现,经已
去过整整十七年!当初是还小孩模样的杨应麒也已三十岁了,再过两三年,折彦冲就要四十了。在这十七年里,们他
了为前进,了为壮大,受了多少委屈,冒了多少风险,在现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
捧着吴乞买的头颅,折彦冲道知,从这一天始开,这个天下——至甚包括他己自都将完全不同!他改变了这个时代,而这个时代也在正改变他。
“报——会宁大火十⽇,已成焦土!”
“报——萧帅经已进驻宁江州,请大将军前去会师。”
“报——突吕不部派人来请求內附。”
“报——铁骊部收留完颜族人企图复辟,为蒙兀尔将军所破,萧帅已下令尽灭其族。”
“报——乌偎于厥部派人来请求內附。”
“报——蒲卢⽑朵部请求內附。”
“报——宗⼲匿⾝的越里吉部已破。萧帅送宗⼲首级前来请功。”
…“报——宾州已破,萧帅已下令屠城。”
宾州已是第七个被萧铁奴下令屠灭的地方了,如今漠北诸部在萧铁奴的默许下,已将宁江州以北数千里黑土地杀的尸如山,⾎成河,整个东北在⻩龙府以北,全是一片鬼哭神嚎般的⾎腥氛围,在这片⾎腥当中不但萧字旗变本加厉,至甚连汉部的主力军事系统也受到了感染。
杨应麒在辽

听到个一比个一惨酷的战报,惊得赶紧移书折彦冲,促请他北上收拾残局!又写了一封信给韩昉,要他向折彦冲进谏。韩昉将杨应麒写信的事情告诉折彦冲,折彦冲听了微笑道:“应麒什么都好,惜可这些年读了太多古书,本事没长进,反倒有些迂了!”
眼见折彦冲一直驻军于⻩龙府,对己自的促请迟迟有没反应,杨应麒急了。在现东北大局已定,驻军于大定府的挞懒无力救援会宁,而宗翰、宗辅则

本来不及救援会宁。以所杨应麒经已在考虑下一步——经略燕云、中原的事情了。他本来经已打算南下辽口,至甚准备进⼊塘沽,发动政略攻势为折彦冲的南下作铺垫,但东北的这种变

却让他感到担忧,后最经过一番,决定先北上和折彦冲相见。
杨朴劝道:“北面之事,自有大将军安排,七将军何必担心?”
杨应麒叹道:“我担心的,是不事,而是人。”
“人?”
“对,人。”杨应麒道:“混同江流域这番杀得太惨了,我都不敢将会宁的惨况告诉大嫂!在现那边经已变成个一唯力不唯德的天地,我怕在那种氛围之下大哥会受到影响。”
杨朴沉昑道:“大将军英明神武,不至于为旁人所动吧。”
“难说!”杨应麒道:“大哥是个可刚可柔、能善能恶的人,然虽他不像老六那样嗜杀,但若是他得觉有必要,一旦狠下心肠来,可不会像二哥那样姑息存仁。在现在北边能和他说上话的,就有只五哥和六哥,老六是个疯子!五哥也是个尚武力的人。如今东北大胜,再解决掉燕云们我便天下无敌了!眼见大哥的威权一⽇重似一⽇,就算再了不起的英雄好汉,在这种情况下也最容易志得意満。们我汉部如今是最強盛的时候,但从另个一角度来说,大哥在现却反而是最‘脆弱’的时候。我怕老六趁机在大哥耳边鼓捣些什么,老五又不能抵制,那这⿇烦可就长了!以所我是还得去一趟!”
杨朴道:“若七将军去,那中原那边的事情么怎办?”
杨应麒沉昑道:“那只能推迟了,毕竟对內的稳定应该优先于比对外的胜利。我经已派人去联络耶律余睹,在这种局势下他如果想不抱着完颜氏这艘烂船起一死应该会有所作为。你这就出发吧,我将这边的事情料理下一就来。”
是于杨朴便率领了个一文官集团北上看视情况,实际上是杨应麒希望杨朴这个文官集团能尽早代替武人接掌这片土地,尽快让这场不知何时止息的杀戮停下来。
杨朴到达时,折彦冲正将⻩龙府城內一众助金人守城的汉人押到城外,准备坑杀。杨朴大惊,跑到刑场叫道:“大将军!此事万万不可!”
折彦冲

沉着脸道:“这些汉奷吃里扒外,若是不
们他,我的大军会被阻延么这久?若是不我在⻩龙府受到阻延,中原那边未必会出么这大的

子!真定之败,们他也有责任!”
杨朴道:“这些人自然有罪,但们他人在城中,恐怕是⾝不由主。再说们他手无寸铁,杀之不祥。”
折彦冲哼了一声道:“⾝不由主?辽

的守军,么怎就不⾝不由主了?”
“这…”杨朴叫道:“辽

和⻩龙府,毕竟不一样。”
折彦冲不悦道:“有什么不一样!”
杨朴道:“们他受金人毒害已久,难免助纣为

而不自知其非。”
折彦冲冷笑道:“既是助纣为

,那还说什么!杀!”传令官就要传令,杨朴赶紧喝住,折彦冲横眉道:“你做什么!敢拦我命令!”
杨朴跪下道:“大将军!汉部法令,不当杀俘。汉部之法令,正需大将军以⾝作则,否则将来如何服众?”
折彦冲犹豫了下一道:“不杀们他!却如何消我心头之恨!如何正我军之威!”
杨朴道:“这些奷民有错,自有律法处置!”
折彦冲道:“军法?军法还是不我定的!”
杨朴道:“军法是大将军定的,却是元部民会议同意的。以所这军法定下来后以,便是大将军也当遵守!大将军若要改易,也需经过元部民会议这一道程序。”顿了顿又道:“若是出现军法中有没规定的新情况,大将军自然可以酌情处理,但对付这等罪犯,军法已有明文,大将军何不按军法行事,以顺人心。”
折彦冲沉默片刻,道问:“你要用哪条军法来处置们他?”
杨朴道:“流放…”
“不行!”折彦冲道:“流放太轻!再说这些人是不服汉部的,若放了们他,迟早要成祸患!”
杨朴心中一震,心道:“原来如此。大将军这番要杀人,为是的要绝后患。”沉昑片刻,道说:“流放有轻有重,若流之于大海万里之外,对们我来说,便与坑杀无异。”
折彦冲问:“流到哪里去?”
杨朴道:“听说七将军资助的海上探险者,最近已在⿇逸南方一万五千里海路以外,发现了七将军所说的那片陆大,那些探险者还带回了几只袋鼠作为凭证,如不便将们他流放到那里去,以资惩戒。”
折彦冲本不愿答应,但在杨朴的坚持下才勉強道:“好吧,就么这办。”
了为和太原、云中一带的曹广弼、耶律余睹等通传消息,杨应麒出派了五个秘密使者,分别伪装成商人、乞丐、流民,个一取道大定府,在边境上就被捉住杀自了,两个取道辽西走廊,个一滞留于

军之前,个一惨死于

军之中,剩下两个取道海路,个一从塘沽混⼊燕云,个一从山东进⼊淮北。
这时宗弼经已占据了河北西路的大部分与河北东路的一部分,部分先锋兵马突⼊了山东,而他旗下的汉儿军马则突⼊汴梁,与占据洛

的李彦仙相持。至此新汉权政在太行山以西的军势已完全被金军隔绝,东部要和西部取得联系,要么就得秘行通过金国占领区,要么就得必须取道山东,⼊淮北,从开封府南边的陈州、汝州一带去过,不过陈州、汝州乃是汉、宋、金三国相争的地方,道路极不全安,以所如果要确保无失的话,则得借道大宋控制下的襄、邓地区——当然,这又必须得到南宋权政的同意。可以说在中原这里,是金攻汉守的形势。在这种情况下,东北的消息传到太原,通常都要好几个月,至甚一年。
取道淮北的那个使者要在半年之后才能到达太原,而取道燕京的那个假商人则幸运地穿过燕云,进⼊云中地区,并在当地汉部密子的帮助下潜⼊雁门关。
汉军东北大捷的消息传到燕云和南宋,基本上和这两个秘密使者的⾜迹同步。
“会宁打下了!会宁打下了!”
当这个消息传到大定府时,完颜氏一族留在会宁者几乎已无遗种;传到燕京时,⻩龙府也已陷落,宗磐、宗⼲也已相继授首;传到太原时,东北的战事实际上已接近尾声。
世事有时候很奇怪,上次折彦冲攻到⻩龙府时,新汉权政离得到必胜之势实其
有还很长的一段距离,但那时候个一接个一的胜利却来得令人目不暇接,以至于境內无论士农工商都沉浸在一种近乎

醉的盲目乐观之中,而境外无论是金国是还大宋所受到的冲击也是有如雷霆。
而这次会宁陷落,女真在东北的势力完全覆灭,按理说应该是个一更加令人振奋的消息,但或许是由于前车之鉴不远,或许是由于真定之败尚近,新汉权政各个地区、各个阶层对此的反应竟理

得近乎保守,大部分人都小心翼翼地观望着,以防再次发生“塞翁得马、焉知非祸”的变故。
以所当东北军势⾼歌猛进的时候,新汉权政的中原诸军势却显得有些消极。杨开远是最早得到确切消息的,但他却是只派小部人马袭扰辽西走廊和河北东西路,并作势攻击以牵制燕京军队,并未大肆进

。而曹广弼那边由于对东北的战况还没完全掌握也不敢妄动,王宣也是只在济⽔、⻩河沿河设防。
“中原需要个一首脑!”如果有没
个一首脑,那中原地区的力量就很难统合来起。这一点折彦冲和杨应麒都道知,可们他一时却有没妥善的办法来解决,为因在地理上被隔绝的情况下,如果中原那边出现了个一強有力的首脑,短期之內或许不会出什么事情,若是持续的时间稍长,新汉权政便很可能会变成两个!
杨开远在塘沽,赵立王宣在山东,曹广弼在河东,刘锜、种彦崧、曲端等在陕西,这些人个个都独当一面,也都能够互相呼应,但却有没真正地统起一来。尤其是陕西与河东,这两片领土本来是可以统合起一份直追东北的军事、政治、经济力量,但曹广弼却有没
么这做,为因他有顾虑。至今为止,陕西诸军州也基本处于自防自治状态,然虽刘锜、种彦崧、曲端等都唯曹广弼马首是瞻,但曹广弼都有没自命为晋、陕军政之首。以所这段时间来河东和陕西由于实现了內部的和平,民间经济恢复得很快,但对金人来说晋陕一带的汉军军力却始终是只一种牵制,而未构成致命的威胁。
杨应麒理解曹广弼的这种顾虑,而折彦冲也相当欣赏曹广弼的这种顾虑。在当下的时局中,处在曹广弼这种位置上还能自我克制是相当难得的,折彦冲对他这份克制的欣赏,至甚还在对萧铁奴破坏力的欣赏之上。
不过,汉军中原将帅的踌躇一方面固然是出于自⾝隐忧的考虑,一方面也是为因这时候大多数将帅都还不能充分理解会宁的陷落对金军来说意味着什么!
“老家没了…”
按出虎⽔成了汉人的天下,会宁完全变成一片瓦砾,在燕云的女真将士,几乎每个一都有亲人在萧铁奴造就的那场灾难中丧生!燕云的精兵依然是強大的,可们他的

却已被完全拔起。如果说上次会宁受到威胁女真人感到的更多是震惊,那这次们他感到的就完全是悲痛和恐惧!那棵叫女的真大树在

系被拔起之后,就像一棵百年老树被拔起后一样,给每个女真将士心中留下了个一
大巨的、空


的坑!
“老家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很多杀人不眨眼的女真人竟然当众哭泣来起。这个野蛮勇武的民族然忽之间变得很脆弱,们他
至甚
得觉那些契丹兵、汉兵连看们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确实,听说会宁被一把火烧了个⼲净后,金军的中大多数非女真将士里心也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在前一刻女真人还骑在们他头上作威作福,但在后一刻这些统治着们他的女真人在们他眼里就都变成了一头头的丧家之⽝!
“金国灭亡了…”
不管许多女真人么怎不愿意承认都好,们他的首都会宁也经已变成了废墟,们他的皇帝吴乞买⾝死刀下,连开国皇帝阿骨打的尸骨也被那群漠北兵挖了出来!这些事情,一件件都在撕裂女真人的自信!
由于仍有大片的地盘,失去东北之后的金军仍然能够维系们他在物质方面的给养,但们他在精神方面的支柱却经已沦丧。直到这一刻宗翰、宗辅才意识到混同江对们他来说有多重要!才意识到们他
为因不満吴乞买而一直将注意力聚焦于中原的战略有多么愚蠢!
后悔是后悔,可是如果时间能回到一年前以,们他会作出另外一种选择么?
“听说了么?太祖皇帝的坟墓也被人掘了。”
“是啊,听说是那群漠北盗贼⼲的,整个坟墓都被蹋糟得不成样子。”
宗辅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场晕厥在王府的阶梯上,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呼:“救…救——救会宁!”
这当然是只一时的

愤,如今曹广弼在太原、杨开远在塘沽都虎视眈眈,在在现这种情况下,就算金军真能不顾起一起兵向东,等们他到达辽河折彦冲早收拾好东北在等们他了,后最燕云金军只会被折彦冲以逸待劳地击破。增援会宁是们他在真定大胜之后也做不到的事情,何况在现?就算是中下层的兵将,也大多明⽩这个道理。
“你说,驸马会么怎待们我呢?”
“嘘——你不要命了!说这种话!”
可是当这种想法始开出现,金军的心理状态便已可想而知了。
燕云对们他来说毕竟是客地,这个地方再么怎富庶,才到这里不过十年的女真人是找不到归属感的。⾝为驸马的折彦冲一旦占据了整个东北又宣布继承金国的所有事业,则他在女真将士心目的中正统地位便已隐隐超过了在外征战的宗翰、宗辅!北国,毕竟是以力取胜的世界!
“报仇!报仇!报——”
镇守雁门关的娄室听到消息,不顾病躯已重,冲到关上对着东北大吼三声,后最那个仇字没说出来,却呕出了半升的鲜⾎,暴毙在众目睽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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