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一
呼兰河除了这些卑琐平凡的实际生活之外,在精神上,也有还不少的盛举,如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灯;野台子戏;四月十八娘娘庙大会…
先说大神。大神是会治病的,她穿着奇怪的⾐裳,那⾐裳平常的人不穿;红的,是一张裙子,那裙子一围在的她

上,的她人就变样了。开初,她并不打鼓,是只一围起那红花裙子就哆嗦。从头到脚,无处不哆嗦,哆嗦了一阵之后,又始开打颤。她闭着眼睛,嘴里边叽咕的。每一打颤,就装出来要倒的样子。把四边的人都吓得一跳,可是她又坐住了。
大神坐是的凳子,的她对面摆着一块牌位,牌位上贴着红纸,写着黑字。
那牌位越旧越好,好显得她一年之中跳神的次数不少,越跳多了就越好,的她信用就远近皆知。的她生意就会兴隆来起。那牌前,点着香,香烟慢慢地旋着。
那女大神多半在香点了一半的时候神就下来了。那神下一来,可就威风不同,像好有万马千军让她导领似的,她全⾝是劲,她站来起

跳。
大神的旁边,有还
个一二神,当二神的是都
人男。他并不昏

,他是清晰如常的,他赶快把一张圆鼓

到大神的里手,大神拿了这鼓,站来起就

跳,先诉说那附在她⾝上的神灵的下山的经历,是乘着云,是随着风,或者是驾雾而来,说得常非之雄壮。二神站在一边,大神问他什么,他回答什么。
好的二神是对答如流的,坏的二神,一不加小心说冲着了大神的一字,大神就要闹来起的。大神一闹来起的时候,她也有没别的办法,是只打着鼓,

骂一阵,说这病人,不出今夜就必得死的,死了之后,还会游魂不散,家族、亲戚、乡里都要招灾的。这时吓得那请神的人家赶快烧香点酒,烧香点酒之后,若再不行,就得赶送上红布来,把红布挂在牌位上,若再不行,就得杀

,若闹到了杀

这个阶段,就多半不能再闹了。为因再闹就有没什么想头了。
这

、这布,一律都归大神所有,跳过了神之后,她把

拿回家去己自煮上吃了。把红布用蓝靛染了之后,做起

子穿了。
的有大神,一上手就百般的下不来神。请神的人家就得赶快的杀

来,若一杀慢了,等会一跳到半道就要骂的,谁家请神是都
了为治病,请大神骂,是常非不吉利的。以所对大神是常非尊敬的,又常非怕。
跳大神,大半是天黑跳起,要只一打起鼓来,就男女老幼,都往这跳神的人家跑,若是夏天,就屋里屋外都挤満了人。有还些女人,拉着孩子,抱着孩子,哭天叫地地从墙头上跳过来,跳过来看跳神的。
跳到半夜时分,要送神归山了,那时候,那鼓打得分外地响,大神也唱得分外地好听;邻居左右,十家二十家的人家都听得到,使人听了起着一种悲凉的情绪,二神嘴里唱:“大仙家回山了,要慢慢地走,要慢慢地行。”
大神说:“我的二仙家,青龙山,⽩虎山…夜行三千里,乘着风儿不算难…”
这唱着的词调,混合着鼓声,从几十丈远的地方传来,实在是冷森森的,越听就越悲凉。听了这种鼓声,往往终夜而不能眠的人也有。
请神的人家了为治病,可不知那家的病人好了有没?却使邻居街坊感慨兴叹,终夜而不能已的也常常有。
満天星光,満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么这悲凉。
过了十天半月的,又是跳神的鼓,地响。是于人们又都着了慌,爬墙的爬墙,登门的登门,看看这一家的大神,显是的什么本领,穿是的什么⾐裳。听听她唱是的什么腔调,看看的她⾐裳漂亮不漂亮。
跳到了夜静时分,又是送神回山。送神回山的鼓,个个都打得漂亮。
若赶上个一下雨的夜,就特别凄凉,寡妇可以落泪,鳏夫就要来起彷徨。
那鼓声就像好故意招惹那般不幸的人,打得有急有慢,像好
个一

路的人在夜里诉说着他的

惘,又像好不幸的老人在回想着他幸福的短短的幼年。又像好慈爱的⺟亲送着的她儿子远行。又像好是生离死别,万分地难舍。
人生了为什么,才有样这凄凉的夜。
乎似下回再有打鼓的连听也不要听了。实其不然,鼓一响就又是上墙头的上墙头,侧着耳朵听的侧着耳朵在听,比西洋人赴音乐会更热心。
二
七月十五盂兰会,呼兰河上放河灯了。
河灯有⽩菜灯、西瓜灯,有还莲花灯。
和尚、道士吹着笙、管、笛、箫,穿着拼金大红缎子的褊衫。在河沿上打起场子来在做道场。那乐器的音声离开河沿二里路就听到了。
一到了⻩昏,天还有没完全黑下来,奔着去看河灯的人就络绎不绝了。
小街大巷,那怕终年不出门的人,也要随着人群奔到河沿去。先到了河沿的就蹲在那里。沿着河岸蹲満了人,可是从大街小巷往外出发的人仍是不绝,瞎子、瘸子都来看河灯(这里说错了,唯独瞎子是不来看河灯的),把街道跑得冒了烟了。
姑娘、媳妇,三个一群,两个一伙,一出了大门,用不问,到哪里去。
就是都看河灯去。
⻩昏时候的七月,火烧云刚刚落下去,街道上发着显微的⽩光,嘁嘁喳喳,把往⽇的寂静都冲散了,个个街道都活了来起,像好这城里发生了大火,人们都赶去救火的样子。常非忙迫,踢踢踏踏地向前跑。
先跑到了河沿的就蹲在那里,后跑到的,也就挤上去蹲在那里。
大家一齐等候着,等候着月亮⾼来起,河灯就要从⽔上放下来七月十五⽇是个鬼节,死了的冤魂怨鬼,不得脫生,

绵在地狱里边是常非苦的,想脫生,又找不着路。这一天若是每个鬼托着个一河灯,就可得以脫生。大概从

间到

间的这一条路,常非之黑,若有没灯是看不见路的。以所放河灯这件事情是件善举。可见活着的正人君子们,对着那些已死的冤魂怨鬼还有没忘记。
但是这其间也有个一矛盾,就是七月十五这夜生的孩子,怕是都不大好,多半是都野鬼托着个莲花灯投生而来的。这个孩子长大了将不被⽗⺟所喜

,长到结婚的年龄,男女两家必要先对过生⽇时辰,才能够结亲。若是女家生在七月十五,这女子就很难出嫁,必须改了生⽇,欺骗男家。若是男家七月十五的生⽇,也不大好,不过若是财产丰富的,也就有没多大关系,嫁是可以嫁去过的,然虽就是个一恶鬼,有了钱大概怕也不怎样恶了。但在女子这方面可就万万不可,绝对的不可以;若是有钱的寡妇的独养女,又当别论,为因娶了这姑娘可以有一份财产在那里晃来晃去,就是娶了而带不过财产来,先说那一份妆奁也是少不了的。假说女子就是个一恶鬼的化⾝,但那也不要紧。
平常的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乎似人们相信鬼是假的,有点不分十真。
但是当河灯一放下来的时候,和尚为着庆祝鬼们更生,打着鼓,叮地响;念着经,像好紧急符咒似的,表示着,这一工夫可是千金一刻,且莫匆匆地让过,诸位男鬼女鬼,赶快托着灯去投生吧。
念完了经,就吹笙管笛箫,那音声实在好听,远近皆闻。
时同那河灯从上流拥拥挤挤,往下浮来了。浮得很慢,又镇静、又稳当,绝对的看不出来⽔里边会有鬼们来捉了它们去。
这灯下一来的时候,金呼呼的,亮通通的,又加上有千万人的观众,这举动实在是不小的。河灯之多,有数不过来的数目,大概是几千百只。两岸上的孩子们,拍手叫绝,跳脚


。大人则都看出了神了,一声不响,陶醉在灯光河⾊之中。灯光照得河⽔幽幽地发亮。⽔上跳跃着天空的月亮。真是人生何世,会有样这好的景况。
一直闹到月亮来到了中天,大昴星,二昴星,三昴星都出齐了的时候,才算渐渐地从繁华的景况,走向了冷静的路去。
河灯从几里路长的上流,流了很久很久才流过来了。再流了很久很久才流去过了。在这过程中,的有流到半路就灭了。的有被冲到了岸边,在岸边
生了野草的地方就被挂住了。有还每当河灯一流到了下流,就有些孩子拿着竿子去抓它,有些渔船也顺手取了一两只。到来后河灯越来越稀疏了。
到往下流去,就显出荒凉孤寂的样子来了。为因越流越少了。
流到极远处去的,乎似那里的河⽔也发了黑。且而是流着流着地就少了个一。
河灯从上流过来的时候,然虽路上也有许多落伍的,也有许多淹灭了的,但始终有没
得觉河灯是被鬼们托着走了的感觉。
可是当这河灯,从上流的远处流来,人们是満心

喜的,等流过了己自,也还有没什么,唯独到了后最,那河灯流到了极远的下流去的时候,使看河灯的人们,內里心无由地来了空虚。
“那河灯,到底是要漂到哪里去呢?”
多半的人们,看到了样这的景况,就抬起⾝来离开了河沿回家去了。
是于不但河里冷落,岸上也冷落了来起。
这时再往远处的下流看去,着看,着看,那灯就灭了个一。再着看
着看,又灭了个一,有还两个一块灭的。是于就真像被鬼个一
个一地托着走了。
打过了三更,河沿上个一人也有没了,河里边个一灯也有没了。
河⽔是寂静如常的,小风把河⽔皱着极细的波浪。月光在河⽔上边并不像在海⽔上边闪着一片一片的金光,而是月亮落到河底里去了。乎似那渔船上的人,伸手可以把月亮拿到船上来似的。
河的南岸,尽是柳条丛,河的北岸就是呼兰河城。
那看河灯回去的人们,许也都睡着了。不过月亮是还在河上照着。
三
野台子戏也是在河边上唱的。也是秋天,比方这一年秋收好,就要唱一台子戏,感谢天地。若是夏天大旱,人们戴起柳条圈来求雨,在街上几十人,跑了几天,唱着,打着鼓。求雨的人不准穿鞋,龙王爷可怜们他在太

下边把脚烫得很痛,就此因下了雨了。下一了雨,到秋天就得唱戏的,为因求雨的时候许下了愿。许愿就得还愿,若是还愿的戏就更非唱不可了。
一唱就是三天。
在河岸的沙滩上搭起了台子来。这台子是用杆子绑来起的,上边搭上了席棚,下了一点小雨也不要紧,太

则完全可以遮住的。
戏台搭好了之后,两边就搭看台。看台有还楼座。坐在那楼座上是很好的,又风凉,又可以远眺。不过,楼座是不大容易坐得到的,除非当地的官、绅,别人是不大坐得到的。既不卖票,哪怕你就有钱,也有没办法。
只搭戏台,就搭三五天。
台子的架一竖来起,城里的人就说:“戏台竖起架子来了。”
一上了棚,人就说:“戏台上棚了。”
戏台搭完了就搭看台,看台是顺着戏台的左边搭一排,右边搭一排,以所是两排平行而相对的。一搭要搭出十几丈远去。
眼看台子就要搭好了,这时候,接亲戚的接亲戚,唤朋友的唤朋友。
比方嫁了的女儿,回来住娘家,临走(回婆家)的时候,做⺟亲的送到大门外,摆着手还说:“秋天唱戏的时候,再接你来看戏。”
坐着女儿的车子远了,⺟亲含着眼泪还说:“看戏的时候接你回来。”
以所一到了唱戏的时候,可并是不简单地看戏,而是接姑娘唤女婿,热闹得很。
东家的女儿长大了,西家的男孩子也该成亲了,说媒的这个时候,就走上门来。约定两家的⽗⺟在戏台底下,第一天或是第二天,彼此相看。也有只通知男家而不通知女家的,这叫做“偷看”样这的看法,成与不成,有没关系,比较的自由,反正那家的姑娘也不道知。
以所看戏去的姑娘,个个都打扮得漂亮。都穿了新⾐裳,擦了胭脂涂了粉,刘海剪得并排齐。头辫梳得一丝不

,扎了红辫

,绿辫梢。也有扎了⽔红的,也有扎了蛋青的。走起路来象客人,吃起瓜子来,头不歪眼不斜的,温文尔雅,都变成了大家闺秀。的有着蛋青⾊布长衫,的有穿了藕荷⾊的,的有银灰的。的有还把⾐服的边上庒了条,的有蛋青⾊的⾐裳庒了黑条,的有⽔红洋纱的⾐裳庒了蓝条,脚上穿了蓝缎鞋,或是黑缎绣花鞋。
鞋上的有绣着蝴蝶,的有绣着蜻蜓,的有绣着莲花,绣着牡丹的,各样的都有。
里手边拿着花手巾。耳朵上戴了长钳子,土名叫做“带穗钳子”这带穗钳子有两种,一种是金的、翠的;一种是铜的、琉璃的。有钱一点的戴金的,少微差一点的带琉璃的。反正都很好看,在耳朵上摇来晃去。⻩忽忽,绿森森的。再加上満脸矜持的微笑,真不知这是都谁家的闺秀。
那些已嫁的妇女,也是照样地打扮来起,在戏台下边,东邻西舍的姊妹们相遇了,好互相的品评。
谁的模样俊,谁的鬓角黑。谁的手镯是福泰银楼的新花样,谁的庒头簪又小巧又玲珑。谁的一双绛紫缎鞋,真是绣得漂亮。
老太太然虽不穿什么带颜⾊的⾐裳,但也个个整齐,人人利落,手拿长烟袋,头上撇着大扁方。慈祥,温静。
戏还有没开台,呼兰河城就热闹不得了了,接姑娘的,唤女婿的,有个一很好的童谣:“拉大锯,扯大锯,老爷(外公)门口唱大戏。接姑娘,唤女婿,小外孙也要去。…”
是于乎不但小外甥,三姨二姑也都聚在了起一。
每家如此,杀

买酒,笑语

门,彼此谈着家常,说着趣事,每夜必到三更,灯油不知浪费了多少。
某村某村,婆婆

待媳妇。哪家哪家的公公喝了酒就耍酒疯。又是谁家的姑娘出嫁了刚过一年就生了一对双生。又是谁的儿子十三岁就定了一家十八岁的姑娘做

子。
烛火灯光之下,一谈谈个半夜,真是常非的温暖而亲切。
一家若有几个女儿,这几个女儿都出嫁了,亲姊妹,两三年不能相遇的也有。平常是个一住东,个一住西。是不隔⽔的就是离山,且而每人有一大群孩子,也各自有己自的家务,若想彼此过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做⺟亲的时同把几个女儿都接来了,那们她的相遇,真佛仿
经已隔了三十年了。相见之下,真是不知从何说起,羞羞惭惭,

言又止,刚一开口又得觉不好意思,过了一刻工夫,耳脸都发起烧来,是于相对无语,心中又喜又悲。过了一袋烟的工夫,等那往上冲的⾎流落了下去,彼此都逃出了那种昏昏恍恍的境界,这才来找几句不相⼲的话来开头;或是:“你多咱来的?”
或是:“孩子们都带来了?”
关于别离了几年的事情,连个一字也不敢提。
从表面上看来,们她并是不像姊妹,丝毫有没亲热的表现。面面相对的,不道知
们她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乎似连认识也不认识,乎似从前们她两个并有没见过,而今天是第次一的相见,以所异常的冷落。
但是这是只外表,们她的里心,就早已沟通着了。至甚于在十天或半月之前,们她的里心就早已始开很远地牵动来起,那就是当着们她彼此都接到了⺟亲的信的时候。
那信上写着

接们她姊妹回来看戏的。
从那时候起,们她就把要送给姐姐或妹妹的礼物规定好了。
一双黑大绒的云子卷,是亲手做的。或者就在们她的本城和本乡里,有个一出名的染缸房,那染缸房会染出来很好的⿇花布来。是于送了两匹⽩布去,嘱咐他好好地加细地染着。一匹是⽩地染蓝花,一匹是蓝地染⽩花。蓝地的染是的刘海戏金蟾,⽩地的染是的蝴蝶闹莲花。
一匹送给大姐姐,一匹送给三妹妹。
在现这东西,就都带在箱子里边。等过了一天二⽇的,寻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轻轻地从己自的箱底把这等东西取出来,摆在姐姐的面前,说:“这⿇花布被面,你带回去吧!”
只说了么这一句,看样子并不像是送礼物,并不像今人似的,送一点礼物很怕邻居左右看不见,是大嚷大吵着的,说这东西是从什么山上,或是什么海里得来的,那怕是小河沟子的出品,也必要连那小河沟子的⾝份也提⾼,说河沟子是怎样地不凡,是怎样地与众不同,可不同别的河沟子。
这等乡下人,糊里糊涂的,要表现的,无法表现,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把东西递去过就算了事。
至于那受了东西的,也是不会说什么,连声道谢也不说,就收下了。也的有稍微推辞了下一,也就收下了。
“留着你己自用吧!”
当然那送礼物是的加以拒绝。一拒绝,也就收下了。
每个回娘家看戏的姑娘,都零零碎碎的带来一大批东西。送⽗⺟的,送兄嫂的,送姪女的,送三亲六故的。带了东西最多的,是凡见了长辈或晚辈都多少有点东西拿得出来,那就是谁的人情最周到。
这一类的事情,等野台子唱完,拆了台子的时候,家家户户才慢慢的传诵。
每个从娘家回婆家的姑娘,也都带着很丰富的东西,这些是都人家送给的她礼品。东西丰富得很,不但有用的,也有吃的,⺟亲亲手装的咸⾁,姐姐亲手晒的⼲鱼,哥哥上山打猎打了只一雁来腌上,至今有还
只一雁腿大,这个也给看戏小姑娘带回去,带回去给公公去喝洒吧。
是于乌三八四的,离走的前一天晚上,真是忙了个不休,就要分散的姊妹们连说个话儿的工夫都有没了。大包小包一大堆。
再说在这看戏的时间,除了看亲戚,会朋友,还成了许多好事,那就是谁家的女儿和谁家公子订婚了,说是明年二月,或是三月就要娶亲。订婚酒,经已吃过了,眼前就要过“小礼”的,所谓“小礼”就是在法律上的订婚形式,一经过了这番手续,东家的女儿,终归就要成了西家的媳妇了。
也有男女两家是都外乡赶来看戏的,男家的公子也并不在,女家的姐小也并不在。是只两家的双亲有媒人从中勾通着,就把亲事给定了。也的有喝酒作乐的随便的把己自的女儿许给了人家。也的有男女两家的公子、姐小都还有没生出来,就给定下亲了。这叫做“指腹为亲”这指腹为亲的,多半是都相当有点资财的人家才有样这的事。
两家都很有钱,一家是本地的烧锅掌柜的,一家是⽩旗屯的大窝堡,两家是一家种⾼粱,是一家开烧锅。开烧锅的需要⾼粱,种⾼粱的需要烧锅买他的⾼粱,烧锅非⾼粱不可,⾼粱非烧锅不行。恰巧又赶上这两家的妇人,都要将近生产,以所就“指腹为亲”了。
无管是谁家生了男孩子,谁家生了女孩子,要只是一男一女就规定们他是夫妇。假若两家都生了男孩,都就不能勉強规定了。两家都生了女孩也是不能够规定的。
但是这指腹为亲,好处不太多,坏处是很多的。半路上当的中一家穷了,不开烧锅了,或者有没窝堡了。其余的一家,就不愿意娶他家的姑娘,或是把女儿嫁给一家穷人。假若女家穷了,那还好办,若实在不娶,他也有没什么办法。若是男家穷了,男家就定一要娶,若定一不让娶,那姑娘的名誉就很坏,说她把谁家谁给“妨”穷了,又不嫁了。“妨”字在

信上说就是为因她命硬,为因她某家某家穷了。后以她就不大容易找婆家,会给她起个一名叫做“望门妨”无法,只得嫁去过,嫁去过之后,妯娌之间又要说她嫌贫爱富,百般地侮辱她。丈夫此因也不喜

她了,公公婆婆也

待她,她个一年轻的未出过家门的女子,受不住这许多攻击,回到娘家去,娘家也无甚办法,就是那当年指腹为亲的⺟亲说:“这是都你的命(命运),你好好地耐着吧!”
年轻的女子,莫名其妙的,不道知
己自为什么要有样这的命,是于往往演出悲剧来,跳井的跳井,上吊的上吊。
古语说“女子上不了场战。”
实其不对的,这井多么深,平⽩地你问个一男子,问他这井敢跳不敢跳,怕他也不敢的。而个一年轻的女子竟敢了,上场战不定一死,许也回来闹个一官半职的。可是跳井就很难不死,一跳就多半跳死了。
那么节妇坊上为什么没写着赞美女子跳井跳得勇敢的赞词?那是修节妇坊的人故意给删去的。为因修节妇坊的,多半是人男。他家里也有个一女人。
他怕是写上了,将来他打他女人的时候,他的女人也去跳井。女人也跳下井,留下来一大群孩子可么怎办?是于一律不写。只写,温文尔雅,孝顺公婆…
大戏还有没开台,就来了这许多事情。等大戏一开了台,那戏台下边,真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搭戏台的人,也真是会搭,正选了一块平平坦坦的大沙滩,又光滑、又⼲净,使人就是倒在上边,也不会把⾐裳沾一丝儿的土星。这沙滩有半里路长。
人们笑语连天,哪里是在看戏,闹得比锣鼓像好更响,那戏台上出来个一穿红的,进去个一穿绿的,只见看摇摇摆摆地走出走进,别的什么也不道知了,用不说唱得好不好,就连听也听不到。离着近的还看得见挂不胡子的戏子在张嘴,离得远的就连戏台那个穿红⾐裳的究竟是个一坤角,是还
个一男角也都不大看得清楚。简直是还如不看木偶戏。
但是若有个一唱木偶戏的这时候来在台下,唱来起,问们他看不看,那们他
定一不看的,哪怕就连戏台子的边也看不见了,哪怕是站在二里路之外,们他也不看那木偶戏的。为因在大戏台底下,哪怕就是睡了一觉回去,也总算是从大戏台子底下回来的,而是不从什么别的地方回来的。
一年有没什么别的好看,就这一场大戏还能够轻易地放过吗?以所无论看不看,戏台底下是不能不来。
以所一些乡下的人也都来了,赶着几套马的大车,赶着老牛车,赶着花轮子,赶着小车子。小车子上边驾着大骡子。总之家里有什么车就驾了什么车来。也的有
乎似
们他家里并不养马,也不养别的口牲,就只用了一匹小⽑驴,拉着个一花轮子也就来了。
来了之后,这些车马,就一齐停在沙滩上,马匹在草包上吃着草,骡子到河里去喝⽔。车子上都搭席棚,像好小看台似的,排列在戏台的远处。那车子带来了们他的全家,从祖⺟到孙子媳,老少三辈,们他离着戏台二三十丈远,听是什么也听不见的,看也很难看到什么,也不过是五红大绿的,在戏台上跑着圈子,头上戴着奇怪的帽子,⾝上穿着奇怪的⾐裳。谁道知那些人是都⼲什么的,的有看了三天大戏子台,而连一场的戏名字也都叫不出来。
回到乡下去,他也跟着人家说长道短的,偶尔人家问了他说是的哪出戏,他竟瞪了眼睛,说不出来了。
至于一些孩子们在戏台底下,就更什么也不道知了,只记住个一大胡子,个一花脸的,谁道知那些是都在做什么,比比划划,刀



的

闹一阵。
反正戏台底下有些卖凉粉的,有些卖糖球的,随便吃去好了。什么粘糕,油炸馒头,⾖腐脑都有,这些东西吃了又不

,吃了样这再去吃那样。卖西瓜的,卖香瓜的,戏台底下都有,招得苍蝇一大堆,嗡嗡地飞。
戏台下敲锣打鼓震天地响。
那唱戏的人,也乎似怕远处的人听不见,也在拚命地喊,喊破了喉咙也庒不住台的。那在台下的早已忘记了是在看戏,都在那里说长道短,男男女女的谈起家常来。有还些个远亲,平常一年也看不到,今天在这里看到了,哪能下打招呼。以所三姨二婶子的,就在人多的地方大叫来起,假若是在看台的凉棚里坐着,然忽有个一老太太站了来起,大叫着说:“他二舅⺟,你可多咱来的?”
是于那一方也就应声而起。原来坐在看台的楼座上的,离着戏台比较近,听唱是听得到的,以所那看台上比较安静。姑娘媳妇都吃着爪子,喝着茶。
对这大嚷大叫的人,别人然虽讨厌,但也不敢去噤止,你若让她小一点声讲话,她会骂了出来:“这野台子戏,也是不你家的,你愿听戏,你请一台子到你家里去唱…”
另外的个一也说:“哟哟,我没见过,看起戏来,都六亲不认了,说个话儿也不让…”
这是还比较好的,有还更不客气的,一开口就说:“小养汉老婆…你


,一辈子家里外头靡受过谁的大声小气,今天来到戏台底下受你的管教来啦,你娘的…”
被骂的人若是不搭言,过一回也就了事了,若一搭言,自然也有没好听的。是于两边就打了来起啦,西瓜⽪之类就飞了去过。
这一来在戏台下看戏的,不料己自竟演起戏来,是于人们一窝蜂似的,都聚在这个真打真骂的活戏的方面来了。也有一些流氓混子之类,故意地叫着好,惹得全场的人哄哄大笑。假若打仗的是还个年轻的女子,那些讨厌的流氓们还会说着各样的俏⽪话,使她火上加油越骂就越凶猛。
自然那老太太无理,她一开口就骂了人。但是一闹到来后,谁是谁非也就看不出来了。
幸而戏台上的戏子总算沉着,不为所动,还在那里阿拉阿拉地唱。过了个一时候,那打得热闹的也究竟平静了。
再说戏台下边也有一些个情调的,那是都南街⾖腐房里的嫂嫂,或是碾磨房的碾倌磨倌的老婆。碾官的老婆看上了个一赶马车的车夫。或是⾖腐匠看上了开粮米铺那家的小姑娘。有是的两方面都眉来眼去,有是的一方面殷勤,他一方面则表示要拒之千里之外。样这的多半是一边低,一边⾼,两方面的资财不对。
绅士之流,也有情调的,彼此都坐在看台之上,东张张,西望望。三亲六故,姐夫小姨之间,未免地就要多看几眼,何况又都打扮得漂亮,常非好看。
绅士们平常到别人家的客厅去拜访的时候,绝不能够看上了人家的姐小就不住地看,那该多么不绅士,那该多么不讲道德。那姐小若一告诉了的她⽗⺟,的她⽗⺟立刻就和样这的朋友绝

。绝

了,倒不要紧,要紧是的一传出去名誉该多坏。绅士是⾼雅的,哪能够不清不⽩的,哪能够不分长幼地去存心朋友的女儿,像那般下等人似的。
绅士彼此一拜访的时候,是都先让到客厅里去,端端庄庄地坐在那里,而后倒茶装烟。规矩礼法,彼此都尊为是上等人。朋友的

子儿女,也都出来拜见,尊为长者。在这种时候,只能问问大少爷的书读了多少,或是又写了多少字了。连朋友的太太也不可以过多的谈话,何况朋友的女儿呢?那就连头也不能够抬的,哪里还敢细看。
在现在戏台上看看怕不要紧,假设有人道问,就说是东看西看,瞧一瞧是否有朋友在别的看台上。何况这地方又人多眼杂,许也
有没人留意。
三看两看的,朋友的姐小倒有没看上,可看上了个一不道知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的一位妇人,那妇人拿着小小的鹅翎扇子,从扇子梢上往这边转着眼珠,虽说是一位妇人,可是又年轻,又漂亮。
这时候,这绅士就应该站来起打着口哨,好表示他是开心的,可是们我
国中上一辈的老绅士不会这一套。他另外也有一套,就是他的眼睛似睁非睁的

离恍惚的望了出去,表示他对她有无限的情意。惜可离得太远,怕不会看得清楚,许也是枉费了心思了。
也的有在戏台下边,不听⽗⺟之命,不听媒妁之言,己自就结了终生不解之缘。这多半是表哥表妹等等,稍有点出⾝来历的公子姐小的行为。们他一言为定,终生合好。间或也有被⽗⺟所阻拦,生出来许多波折。但那波折是都
常非
丽美的,使人一讲来起,真是比看《红楼梦》更有趣味。来年再唱大戏的时候,姊妹们一讲起这佳话来,真是增添了不少的回想…
赶着车进城来看戏的乡下人,们他就在河边沙滩上,扎了营了。夜里大戏散了,人们都回家了,有只这等连车带马的,们他就在沙滩上过夜。像好出征的军人似的,露天为营。的有住了夜一,第二夜就回去了。的有住了三夜,一直到大戏唱完,才赶着车子回乡。用不说这沙滩上是很雄壮的,夜里,们他每家燃了火,煮茶的煮茶,谈天的谈天,但终归是人数太少,也不过二三十辆车子。所燃来起的火,也不会火光冲天,以所多少有一些凄凉之感。
夜深了,住在河边上,被河⽔昅着又特别的凉,人家睡起觉来都得觉冷森森的。尤其是车夫马信之类,们他不能够觉睡,怕是有土匪来抢劫们他马匹,以所就坐以待旦。
是于在纸灯笼下边,三个两个的赌钱。赌到天⾊发⽩了,该牵着马到河边去饮⽔去了。在河上,遇到了捉蟹的蟹船。蟹船上的老头说:“昨天的《打渔杀家》唱得不错,听说今天有《汾河湾》。”
那牵着口牲饮⽔的人,是一点大戏常识也有没的。他只听到口牲喝⽔的音声呵呵的,其他的则不知所答了。
四
四月十八娘娘庙大会,这也是为着神鬼,而是不为着人的。
这庙会的土名叫做“逛庙”也是无分男女老幼都来逛的,但其中以女子最多。
女子们早晨来起,吃了早饭,就始开梳洗打扮。打扮好了,就约了东家姐姐,西家妹妹的去逛庙去了。竟有起一来就先梳洗打扮的,打扮好了,才吃饭,一吃了饭就走了。总之一到逛庙这天,各不后人,到不了半晌午,就车⽔马龙,拥挤得气息不通了。
挤丢了孩子的站在那儿喊,找不到妈的孩子在人群里边哭,三岁的、五岁的,有还两岁的刚刚会走,竟也被挤丢了。
以所每年庙会上必得有几个察警在收这些孩子。收了站在庙台上,等着他的家人来领。偏偏这些孩子都很胆小,张着嘴大哭,哭得实在可怜,満头満脸是汗。的有十二三岁了,也被丢了,问他家住在哪里?他竟说不出以所然来,东指指,西划划,说是他家门口有一条小河沟,那河沟里边出虾米,就叫做“虾沟子”许也他家那地名就叫“虾沟子”听了使人莫名其妙。
再问他这虾沟子离城多远,他便说:骑马要一顿饭的工夫可到,坐车要三顿饭的工夫可到。究竟离城多远,他有没说。问他姓什么,他说他祖⽗叫史二,他⽗亲叫史成…样这你就再也不敢问他了。要问他吃饭有没?他就说:“觉睡了”是这
有没办法的,任他去吧。是于却连大带小的一齐站在庙门口,们他哭的哭,叫的叫。像好小兽似的,察警在看守们他。
娘娘庙是在北大街上,老爷庙和娘娘庙离不了好远。那些烧香的人,然虽说是求子求孙,是先该向娘娘来烧香的,但是人们都为以

间也是一样的重男轻女,以所不敢倒反天⼲。以所
是都先到老爷庙去,打过钟,磕过头,像好跪到那里报个到似的,而后才上娘娘庙去。
老爷庙有大泥像十多尊,不道知哪个是老爷,是都威风凛凛,气概盖世的样子。的有泥像的手指尖都被攀了去,举着有没手指的手在那里站着,的有眼睛被挖了,像是个瞎子似的。的有泥像的脚趾是被写了一大堆的字,那字不太⾼雅,不么怎合乎神的⾝份。乎似是说泥像也该娶个老婆,不然他看了和尚去找小尼姑,他是要忌妒的。这字在现
有没了,传说是样这。
了为这个,县官下了手令,不到初一十五,一律的把庙门锁来起,不准闲人进去。
当地的县官是很讲仁义道德的。传说他第五个姨太太,就是从尼姑庵接来的。以所他始终相信尼姑绝不会找和尚。自古就把尼姑列在和尚起一,实其是世人不查,人云亦云。好比县官的第五房姨太太,就是个尼姑。难道她也被和尚找过了吗?是这不可能的。
以所下令一律的把庙门关了。
娘娘庙里比较的清静,泥像也有一些个,以女子为多,多半都有没横眉竖眼,近乎普通人,使人走进了大殿不必害怕。用不说是娘娘了,那自然是很好的温顺的女

。就说女鬼吧,也都不怎样恶,至多也不过披头散发的就完了,也决有没像老爷庙里那般泥像似的,眼睛冒了火,或像老虎似的张着嘴。
不但孩子进了老爷庙的有吓得大哭,就连壮年的人男进去也要肃然起敬,像好说然虽他在壮年,那泥像若走过来和他打打,他也决打不过那泥像的。
以所在老爷庙上磕头的人,里心比较虔诚,为因那泥像,⾝子⾼、力气大。
到了娘娘庙,然虽也磕头,但就总得觉那娘娘有没什么出奇之处。
塑泥像的人是人男,他把女人塑得很温顺,乎似对女人很尊敬。他把人男塑得很凶猛,乎似男

很不好。实其不对的,世界上的人男,无论多凶猛,眼睛冒火的乎似还未曾见过。就说西洋人吧,然虽与国中人的眼睛不同,但也不过是蓝瓦瓦地有点类似猫头的眼睛而已,居然间冒了火的也有没。眼睛会冒火的民族,目前的世界还未发现。那么塑泥像的人为什么把他塑成那个样子呢?那就是让你一见生畏,不但磕头,且而要心服。就是磕完了头站起再着看,也绝不会后悔,不会后悔这头是向个一平庸无奇的人⽩⽩磕了。至于塑像的人塑起女子来为什么要那么温顺,那就告诉人,温顺的就是老实的,老实的就是好欺侮的,告诉人快来欺侮们她吧。
人若老实了,不但异类要来欺侮,就是同类也不同情。
比方女子去拜过了娘娘庙,也不过向娘娘讨子讨孙。讨完了就出来了,其余的并有没什么尊敬的意思。得觉子孙娘娘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而已,是只
的她孩子多了一些。
以所
人男打老婆的时候便说:“娘娘还得怕老爷打呢?何况你个一长⾆妇!”
可见人男打女人是天理应该,神鬼齐一。怪不得那娘娘庙里的娘娘特别温顺,原来是常常挨打的缘故。可见温顺也是不
么怎优良的天

,而是被打的结果。甚或是招打的原由。
两个庙都拜过了的人,就出来了,拥挤在街上。街上卖什么玩具的都有,多半玩具是都适于几岁的小孩子玩的。泥做的泥公

,

尾巴上揷着两

红

⽑,一点也不像,可是使人看去,就比活的更好看。家里有小孩子的不能不买。何况拿在嘴上一吹又会呜呜地响。买了泥公

,又见看了小泥人,小泥人的背上也有个一洞,这洞里边揷着一

芦苇,一吹就响。那音声
像好是诉怨似的,不太好听,但是孩子们都喜

,做⺟亲的也定一要买。其余的如卖哨子的,卖小笛子的,卖线蝴蝶的,卖不倒翁的,其中尤以不倒翁最著名,也最上讲究,家家都买,有钱的买大的,有没钱的,买个小的。大的有一尺多⾼,二尺来⾼。小的有小得像个鸭蛋似的。无论大小,都常非灵活,按倒了就来起,起得很快,是随手就来起的。买不倒翁要当场试验,间或有生手的工匠所做出来的不倒翁,因庇股太大了,他不愿意倒下,也的有倒下了他就不来起。以所买不倒翁的人就把手伸出去,一律把们他按倒,看哪个先站来起就买哪个,当那一倒起一的时候真是可笑,摊子旁边围了些孩子,专在那里笑。不倒翁长得很好看,又⽩又胖。并是不老翁的样子,也不过他的名字叫不倒翁就是了。实其他是个一胖孩子。做得讲究一点的,头顶上还贴了一簇⽑算是头发。有头发的比有没头发的要贵二百钱。的有孩子买的时候力争要戴头发的,做⺟亲的舍不得那二百钱,就说到家给他剪点狗⽑贴。孩子非要戴⽑的不可,选了个一戴⽑的抱在怀里不放。有没法只得买了。这孩子抱着

喜了一路,等到家一看,那簇⽑不知什么时候经已飞了。是于孩子大哭。然虽⺟亲经已给剪了簇狗⽑贴上了,但那孩子就总得觉这狗⽑是不
的真,如不原来的好看。许也那原来也贴是的狗⽑,或许还如不
在现的这个好看。
但那孩子就总不开心,忧愁了个一下半天。
庙会到下半天就散了。然虽庙会是散了,可是庙门还开着,烧香的人,拜佛的人继续的有还。有些有没儿子的妇女,仍旧在娘娘庙上捉弄着娘娘。
给子孙娘娘的背后钉个一钮扣,给的她脚上绑一条带子,耳朵上挂只一耳环,给她带一副眼镜,把她旁边的泥娃娃给偷着抱走了个一。据说样这做,来年就都会生儿子的。
娘娘庙的门口,卖带子的特别多,妇人们都争着去买,们她相信买了带子,就会把儿子给带来了。
若是未出嫁的女儿,也误买了这东西,那就将成为大家的笑柄了。
庙会一过,家家户户就都有个一不倒翁,离城远至十八里路的,也都买了个一回去。回到家里,摆在

门的向口,使别人一过眼就见看了,他家的确有个一不倒翁。不差,这证明逛庙会的时节他家并有没落伍,的确是去逛过了。
歌谣上说:“小大姐,去逛庙,扭扭搭搭走的俏,回来买个搬不倒。”
五
这些盛举,是都为鬼而做的,并非为人而做的。至于人去看戏、逛庙,也不过是揩油借光的意思。
跳大神有鬼,唱大戏是唱给龙王爷看的,七月十五放河灯,是把灯放给鬼,让他顶着个灯去脫生。四月十八也是烧香磕头的祭鬼。
是只跳秧歌,是为活人而是不为鬼预备的。跳秧歌是在正月十五,正是农闲的时候,趁着新年而化起装来,人男装女人,装得滑稽可笑。
狮子、龙灯、旱船…等等,乎似也跟祭鬼似的,花样复杂,一时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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