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磨剑(四上)
“噢!”老疤瘌不敢违抗,磨磨蹭蹭地始开找⾐服往⾝上套。赵天龙朝张松龄使了个眼⾊,示意他盯住老疤瘌,然后快步到毡包门口,冲着外边又大喊了一句,“还不把地上那几个赶紧抬下去止⾎!我兄弟心善,故意避开了要害!如果们你敢再玩什么花样,下次可就没么这好的运气了!直接拿弹子往脑门上招呼,看们你躲得快,是还他的

快!”
“谢龙爷不杀之恩!”一众早已被打没了士气的保镖和小徒弟们⾼声答应着,快步跑回来,将在正⾎泊中翻滚挣扎的伤者抬走。从始至终,没人敢往毡包里头再多看一眼。
“上次老子卖给你的马刀,经已出手了么?”转过⾝,赵天龙又向老疤瘌发问。
“没了,没了!”在正举着⽑⾐朝自家脑袋顶上套的老疤瘌哆嗦了下一,连忙大声回应,“卖了,早就卖了。下家是⻩胡子,不信你可以派人去摸他的底儿。我当初可是跟你财货两清了的,你是有名的大侠,不能…”
“老子又没跟你说要翻旧账!”赵天龙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屑地呵斥。⻩胡子上次给⽇本人帮忙时,被己自和黑胡子等人打得损兵折将。过后大肆购买军火,以图重整旗鼓,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老疤瘌这个人的话向来云山雾罩,谁要是听了后不留几分心眼,就是个一十⾜的傻蛋。早晚得被他卖掉,说不定还得回过头来帮他数钱。
‘那你在现
在正⼲什么?’老疤瘌悄悄嘀咕了一句,却不敢让赵天龙听见。穿好⽑⾐,继续磨磨蹭蹭收拾其他行装。
多年周旋于黑⽩两道之间,他也结

了很多三山五岳的朋友。其中距离此地最近的两位就住在二十里外的菇蘑屯,如果刚才外边的小徒弟们有谁机灵些偷偷跑出去求援的话,再等上了十来分钟,救兵差不多就能杀过来了。届时,即便不能从⼊云龙里手将己自给救出来,至少可以

着对方换个一相对简单点儿的“赎罪”条件,而是不象个奴隶般要为他服一整年的劳役。
这点儿小算盘如何瞒得⼊云龙,转眼间就被后者识破,用

指着老疤瘌骂道:“快点!你个老东西,别为以拖来了救兵,老子便会放过你!大不了老子直接给你一

,看谁肯了为一具尸体,还跟老子拼个你死我活!”
“没拖,我的真没拖!”老疤瘌被吓得又打了个哆嗦,带着哭腔赌咒发誓。“长生天为证,如果我老疤瘌刚才想故意拖延时间的话…”
“滚犊子!”赵天龙朝地上啐了一口,不屑地数落,“长生天,长生天会替你这没良心的老狐狸作证?!老子一口个一师叔叫着你,你却了为四两金子就把老子卖给了阎福泉。四两,老子堂堂⼊云龙的脑袋,在你眼里就值他娘的四两。当年达尔罕王爷悬赏榜上,老子还值两千块大洋呢!你却只卖了区区四两金子,四两!…”
越说,他越得觉生气。抬腿将老疤瘌踹翻在地上,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老疤瘌吃痛不过,抱着脑袋大声讨饶,“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见钱眼开,我不该见钱眼开。你刚才都说了我可以赎罪了啊…!”
“老子打你是不
为因你卖了老子,老子打你是为因你瞧不起老子!”⼊云龙却如同疯了般,抡起蒲扇大的巴掌继续狠狠地朝老疤瘌的庇股和腿大上招呼。“老子堂堂⼊云龙,就值四两,就值他妈的四两…”
“龙哥!”张松龄在旁边看不下去,走上前,低声提醒⼊云龙注意游击队的纪律。赵天龙迅速抬起头,向他使了个静等看好戏的眼⾊,然后抡开巴掌,继续朝老疤瘌⾝上⾁厚处狠菗,“四两,⻩胡子麾下的小喽啰也不止这个数。你个老混蛋,老糊涂。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
“是不四两,是不!”老疤瘌被打得痛不

生,哭喊着替己自辩解,“是不四

小⻩鱼,是四

厂条,五两一

的厂条!”
“厂条?!那也卖

了!”⼊云龙

息着直起

,两只眼睛里面却充満了戏

之意。先前为因急着将老疤瘌绑上山,他

本没时间考虑其他事情。如今红胡子

待给己自的任务基本上经已尘埃落定了,他便又想起己自作为骑兵中队长的职责来。以所才拼命在己自的⾝价方面做文章,

着老疤瘌往挖好的陷阱里边跳。
“呜呜,呜呜,呜呜…”老疤瘌趴在地上,用双手捂着脸大哭。⾁体上的痛楚一减轻,他立刻就明⽩己自可能上了当。以⼊云龙的⾝手,想活活打死己自

本就是三两拳之內的事情,何必如此浪费时间?
然而二十两厂条的细节,他经已招供出去了,再也不能将说出的话收回来。只好一边继续趴在地上嚎啕,一边偷偷地在里心猜测⼊云龙下一步的打算。
赵天龙有没让他等得太久,稍做思量,便开出了条件,“二十两金子你就把老子给卖了,老子今天真该活活打死你!可老子刚才既然经已答应了你行医赎罪,就得说话算话。你给我站来起,带着老子去地窖。你手的中马刀、弹子和各种

支,老子今天全包了!老子按眼下行情给你钱,无论多少,你都可以从欠老子的那四十

厂条里边扣!”
“有没了,的真
有没了。最近⻩胡子那边要货要得急,我全甩给他了!不信,不信你随便叫个人进来问问,我,我的真不敢骗你啊!”老疤瘌立刻如丧考妣,躺在地上来回打滚。一

五两重的南京厂条,在草原上能换一百六十块袁大头或者同等面值的満洲票。按这个标准折算,四十

金条就是六千四百块现大洋!即便按照眼下

支弹药在黑市的最⾼价格,也⾜以将他手的中所有存货扫

一空!(注1)“趁着老子还没想起你蔵钱的地方来,你最好抓紧!”⼊云龙

本不吃老疤瘌这一套,皱了皱眉,低声威胁。
老疤瘌的哭声立刻如同被切断了电源般,嘎然而止。“你,你…”他从地上抬起脑袋着看⼊云龙,宛若看到了只一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你,你么怎
道知,你,我,我有没。我

本有没蔵钱的地窖!”
“的真
有没?那我可己自去马棚里头随便挖了!反正是不你的,谁挖到就活该归谁!”⼊云龙不屑地撇撇嘴,拔腿就往毡包外边走。“唉,第三个马食槽底下,么怎
像好有个机关呢。是先向左拧几圈是还向右来着,左三右…”
“我,我给。我把手的中军火全给你。全给你不行么?”老疤瘌如同怈气的⽪球般,跪在地上哭喊。“全拿走吧,你把我的老命也拿走算了。我老巴图上辈子缺了什么德了,居然遇到你么这
个一杀星。呜呜,呜呜…”
“你是这辈子缺德事情做得太多了,现世报!”⼊云龙毫无同情心地上前扯起他,推搡着走向毡包门。“快点儿,耽误时间越多,我想来起的事情就越多!嗯,你的药库里像好
有还…”
“我这就去,这就去!”老疤瘌彻底认耸,腿双如同上満了发条般,大步流星冲向地窖,唯恐走得稍慢了些,被后者想起其他洗劫目标。
作为方圆几百里最大的报情贩子和黑市军火中介,他的地窖里收蔵颇丰。标准的⽩俄制式马刀、⽇本骑兵专用马刀,加来起⾜⾜有四五十把。⽔连珠、辽十三,老套筒等,加在起一也有二十几条。更多是的各式各样的弹子,为因利润⾼、携带方便等缘故,⾜⾜储存了上万发。每颗上面都涂着一层牛油,被马灯一照,⻩澄澄亮得扎眼。
“老套筒给你己自留着!”最近一仗游击队缴获了许多

支,令⼊云龙眼界变得有点儿⾼,不太看得上汉

兵工厂二十多年前制造的那些老套筒,“其他都给我,连同你平时派人出去收药材的马车,一共算三千块大洋。叫几个人量尽帮我搬,最好别再耍花样!”
老疤瘌恨不得立刻就送对面这头瘟神离开,岂敢再讨价还价?闷闷地答应了一声,被张松龄押着出去叫人帮忙。须臾之后,几名⾝上没带任何武器的小徒弟哭丧着脸进⼊地窖,将赵天龙看上的军火往地面上搬。正手忙脚

地装着车,赵天龙无意间又看到个一盖着帆布的东西,皱了下眉头,低声盘问:“这里边蔵着什么?你还想挨揍是不?!”
“是不,是不!”老疤瘌被他给收拾怕了,赶紧大声辩解,“是这⽩胡子放在我这里寄卖的,经已用坏了的笨家伙。为因
有没人会修,就一直脫不了手!不信你己自打开看!”
“打开就打开!”赵天龙不由分说走上前,用盒子炮掀开帆布。有一

用了不道知多少年的马克沁立刻暴露在众人眼前。

⾝上头的挡板和

管下面的支架都锈得千疮百孔,轻轻用手一抹,就能抹掉一层铁锈渣子。
赵天龙里心好生失望,不屑地踢了马克沁机

一脚,继续去监督小伙计们搬弹子。张松龄却突然想起了游击队里手那

同样老掉牙的家伙,举着马灯走上前,仔细观察马克沁重机

的情况。随后用手往送弹口后方某个位置一抹,稀里哗啦,就将整个

⾝拆成了一堆零件。
“你,你会修,修这个?”老疤瘌看得目瞪口呆,顾不上心疼,结结巴巴地追问。
“没备用零件,修不好了!”张松龄摇头摇,带着几分惋惜回应,“但

管拆下来,说不定还能派上其他用场!”
说着话,他将

管、

机和几个还能凑合着用的关键零件归做一堆,割下半截帆布包好,

给小伙计们一并装上了马车。
⼊云龙又拿

监督着小伙计们,用绳索将所有军火拴牢。然后让张松龄押着老疤瘌坐在了弹子箱上,己自则跳上了车老板的位置。盒子炮一敲辕马的庇股,嘴里轻喝了一声,“驾!”驾车的辕马带着其他两匹辅马一同发力,轻轻松松就加起了速,轰轰隆隆地远离老疤瘌的家,朝⻩骠马蔵⾝处驶去。
为因搬运军火耽搁了几分钟时间,马车的速度又远不及骑兵跑得快,以所赵天龙和张松龄刚刚与各自的坐骑汇合,⾝后就传来了一阵愤怒地呼喊声,“站住!⼊云龙,你给我站住!在我家门口做生意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这算哪门子江湖规矩?!”
“是菇蘑屯孙家哥俩的人!”赵天龙回头瞪了一眼老疤瘌,撇嘴冷笑,“你的救兵来得可是不慢啊!就是不道知⾝手够不够利落!”
“是不我叫们他来的,的真
是不我叫们他来的!”老疤瘌将⾝体往张松龄背后一缩,时同摆着手狡辩,“们他住得离我么这近,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到我出了事情不管。你,你先把马车停下来,我跟们他

代几句,

代完了咱们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听呼喊声和马蹄声,追兵至少不会低于二十人。以所老疤瘌这番话才说得有持无恐。谁料赵天龙

本不吃这一套,撇了撇嘴,低声道:“让我把马车停下来,就凭孙家哥俩?也配!胖子,回头给们他点颜⾊看看。先别伤人,咱们先礼后兵!”
“唉!”张松龄从刚刚“买”来的军火中菗出一支相对比较新的⽔连珠,利落矫正了下一准星,顶上弹子。转过⾝,对准追兵的方向迅速扣动扳机。只听“乒、乒、乒”三声

响,跑在最前面的两匹马先后倒了下去,玻璃罩马灯摔在地上碎裂,里边的煤油淌出来,连同灯

一道,在⼲枯的草原上引起了两个大巨的火团。
其余追兵吓了一大跳,不得不拉住坐骑先营救自家同伴。趁着这功夫,张松龄又是“乒、乒”两

。一颗弹子打碎了某个追兵里手的马灯,另外一颗弹子则放翻了第三匹战马。
前后五

,三匹马一盏灯,几乎就是弹无虚发。被搬来替老疤瘌出头的孙氏兄弟吓得魂飞天外,赶紧将⾝体蔵到了坐骑之后,时同扯开嗓子大喊,“别开

,龙爷,别开

。我没哥俩没什么恶意。疤瘌叔这辈子救人无数,你把他请去做客,们我哥俩如果连问都不问一声的话,没法跟江湖同行们

代!”
“

代,们你两个,配找我要

代么?”先前了为配合张松龄开

,赵天龙经已将马车的速度放缓。此刻听见孙家哥俩主动服软,便又稍稍搬了下刹车,令己自这边的速度更缓,“滚回去搂着老婆困觉,再纠

不清的话,别怪赵某手下无情!”
听见几十米外那嚣张的音声,孙家哥俩的脸都变成了猪肝⾊。然而对方刚才的警告

击实在太可怕了,们他跟老疤瘌也是不什么生死之

。想了想,带着几分找面子的意味道说:“龙爷,龙爷不要生气,们我
是不向你要

代。们我
是只想道知您准备带疤瘌叔去哪?毕竟他是们我哥俩的邻居,⽇后别人问来起,们我两个不能推说什么都不道知!”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孙家哥俩继续纠

不清,对己自这边也是个一不大不小的⿇烦。赵天龙迅速在里心权衡了下一利弊,撇了撇嘴,大声回应,“也好,念在们你哥俩还道知进退的份上,老子今天就卖们你
个一面子。老子欠了红胡子个一人情,今天专程跑来请疤瘌叔,去给红胡子手下的弟兄看病!这个

代,们你哥俩得觉够了么?”
“去哪?!”孙家哥俩愣了愣,差点没坐到地上。个一赵天龙,经已够们他哥俩招呼的了,如果再加上个一红胡子,岂是不要把整个菇蘑屯头上的天都给翻过来?!
“去喇嘛沟给红胡子手下的兄弟看病!么怎着,们你两个还想拦着么?”赵天龙耸耸肩,再度大声重复。
“哎呀,您么怎不早说呢!”孙家老大反应快,迅速从战马后走出来,借着地面上的火光,冲处于暗处的赵天龙用力拱手,“既然是去给红胡子他老人家帮忙,们我哥俩么怎可能阻拦?!疤瘌叔,您尽管放心去。家里头的事情就

给们我哥俩儿,保准你走时什么样,回来时是还什么样!”
“放庇,放庇!”老疤瘌又是愤怒,又是绝望。冲着孙家哥俩的方向,低声唾骂。“老子平素给了们你那么多好处,却就换来们你…”
回头看了看正冷冷地拿眼睛瞟己自的赵天龙,他又迅速换了一幅笑脸,“龙爷,您么怎不早说呢!红爷是什么人啊,给他老人家的手下看病么这有面子的事情,我求还求不到呢,么怎可能推辞?快走,快走,救人要紧,咱们别耽误了人家的病情!”
注1:厂条,南京府政
了为发军饷方便而专门铸造的标准金条。分为半两、一两、五两和十两等数种型号。其中五两条为因携带方便,面值适中,而最受市面


。每

重量为旧十六进制单位五两,约157。35克。可折现大洋150块或者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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