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皇甫英听他几次提到拜月教主,都称之为老八王,忍不住微微一笑,头摇道:“兄弟这回猜错了,若是刺客,老哥哥此刻便不能够坐在这同你喝酒说话啦。”
顿了一顿,道说:“那梁上之人笑声洪亮,中气充沛之极,仅这份內力,怕也不在我之下。大伙儿踢开凳子,纷纷退后几步,见房梁上果然坐着一人。那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穿青布短衫,腿双互绞垂在梁间,不住一

一

,脸上笑嘻嘻地,神态甚是轻松。他见们我几人菗出兵刃,全神戒备,又是哈哈一笑,从梁上跃下来,大剌剌地坐在桌前。嘿,这份利落劲儿,连们我四人里轻功最好的王兄弟,都比他差得远了。”
“那人坐下之后,己自取了只空碗,斟了満満一碗酒,仰头便⼲,而后抹抹嘴,对们我几人说:几位么怎不吃喝了?小弟只不过适逢其会,这才叨扰一杯。俗话说,四海之內皆兄弟,难道各位怪我姓李的唐突不成?”
“大伙儿一时搞不清他是敌是友,都不默做声。我心想己自是班头,年纪也最大,此因横在那人面前,挡住了他视线,以免他突然出手偷袭。刘兄弟为人最是精细,看他一副汉人打扮,又没带兵器,便当先坐下,道说:老兄说笑了。
既然有缘,那就一同喝三杯罢。然后招呼大家都坐。那人笑着道说:几位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么?又冲我点点头道:老兄临危当先,很讲义气啊。
刘兄弟道:们我几人都⾝中奇毒,命在旦夕,只怕明早就要做鬼了。你坐在一群鬼当中都不怕,们我又有什么好怕的了?那人哈哈大笑,道:好!我就

了们你几个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好朋友。
来来来,大伙儿⼲一杯!己自当先饮了,又道:只怕们你要死,也不那么容易。几位⾝子骨如此健壮,我瞧阎王老子未必肯收呢。”
“大伙儿弄不懂他话中之意,当下喝⼲了面前的酒。那人又连満两碗,接连⼲了,一抹嘴,道:好啦,别光顾喝酒,耽误了正事。
们我只道他要动手行凶,纷纷戒备。却见他推开窗子,下一跃了出去。大伙儿面面相觑,是都莫名其妙。等了半晌,仍无动静,便继续喝酒。”
“这一回直喝到半夜时分,⾜⾜喝了有廿斤酒,算算活着的时辰也不多了,在正醉醺醺地,忽听有人敲门。大伙儿心中奇怪,王兄弟去过打房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上都背着长剑,那汉子脸⾊苍⽩,乎似受伤不轻,正是傍晚时不请自来的酒客。
那女的相貌俊美,搀扶着那汉子,冲屋里点点头道:劳驾,请让们我进去罢。”“大伙儿然虽奇怪,但见这二人乎似并无恶意,便帮着她将那汉子扶到

上坐下。那女人从

间摸出个一黑⾊药瓶,丢给我道:尊驾就是铁臂神鹰皇甫英?这瓶是拙夫从拜月教主里手盗来的解药,请你给各位分服了罢。
大伙儿是都又惊又喜,我问她:两位是什么人?⼲么冒了奇险救我四人?那女人却不答话,冲⾼兄弟道:这位⾼大哥是峨眉派的⾼⾜,请给我一些贵派的圆真散。
外子受伤不轻,非得这药救命。圆真散确是峨眉派伤药,治疗外伤最有奇效。⾼兄弟疑惑她如何晓得己自是峨眉门下,可是听她如此说,也就取出药来,帮那汉子敷服。”
“这时候老哥哥打开解药瓶子,将里面的药粉分给大伙儿服下,果然发觉体內毒

渐渐散去。先前我四人谢他救命时,有还些犹豫,此时哪有还半分疑惑,自然是诚心感

,四人围着们他不住道谢,里心都暗叫侥幸。
那受伤的汉子服了药,脸⾊有所好转,起⾝拉着那女人对大伙儿道说:各位大人,在下

名李三思,江湖朋友送我个外号叫南侠盗,是这內子,姓⽩。适才多有失礼,还请见谅。”
李逍遥“啊”地一声,叫道:“是…是我爹跟我娘!”心道:“原来南侠盗便是我爹,这名字可満不错的。”皇甫英微微一笑,续道:“李大侠这句话一说出口,大伙儿立时脸上变⾊,心中是都惊讶万分。
们我六扇门中人,与黑道、绿林道上的朋友是死敌,李大侠号称南侠盗,便是琊道四魁之一,更是不得了的敌人。可是他夫

于们我有救命之恩,这…这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李大侠瞧出我四人的心思,又道说:小弟⾝上的外伤是小意思,盗解药也是听见各位说话,里心佩服,不值一提。可是在现有件事要想拜托皇甫兄,请你冲了我效过些微劳的面上,帮我一帮。我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李大侠看了夫人一眼,对我道说:小弟有个一儿子,刚満五岁。我夫

二人现下惹了拜月老儿,自顾不暇,皇甫老兄在应天府当差,江湖上也名头响亮,兄弟想请你帮忙照看下一我这儿子。我连连点头。李大侠又取出一颗珠子,⾜有鸽蛋般大小,递给我道:这珠子叫做⽔灵珠,于拜月老儿很要紧,我想不他找到。
我儿子远在千里之外,请你带给了他,那便万无一失了。我接过珠子,李夫人却哭着说:三哥,你不要求别人,我要你己自好来起,回去看咱们的孩子。
李大侠对着夫人缓缓头摇,却不说话。”“停了片刻,他二人就要告辞。大伙儿自然不依,要留他在此养伤,有我四人在此,还可以有个照应。
李大侠却执意要走,道说:我夫

二人有还急事,咱们就请从此别过。大伙儿没法子,只好眼睁睁着看
们他离开。”
“李大侠夫妇去了之后,刘兄弟然忽
道说:皇甫大哥,兄弟听李大侠话中意思,想必也遭了拜月老儿的毒手,多半是还跟咱们几人一样,给下了慢

的毒药。李大侠夫妇于们我有恩,现下们我既已解毒,这救命之恩却不能不报。
大伙儿纷纷点头,⾼兄弟就要追了出去。刘兄弟却伸手拦住,道说:李大侠不愿向们我细说,必有难言之隐,们我
样这去追,只怕也是没用。
小弟之见,这里王兄弟轻功最好,如不由他悄悄追踪李大侠夫妇,们我三人在这里等候消息,也免得教他发现,大伙儿反觉尴尬。大伙儿都没什么意见,当下便分头行事。”
“谁知才过得半天,王兄弟却突然带伤逃回,后面跟了一队敌人,为首的竟是司马无忧那小子!司马小儿満脸得意,说李大侠头一回盗解药之时,顺手偷走了教的中圣物,给教主在⾝上下了蛊,这次再去盗药,却失手被擒。
拜月老儿搜遍他全⾝,也不见圣物,以所晓得定然落在们我
里手,要们我拿来

换李大侠夫妇的命。我瞧他样子,八成所说是实,但是将⽔灵珠

出去,拜月教便能放过李大侠,我却半点不信。
珠子在我里手,便有还价的筹码,哪能轻易给他?说不得只好动起手来。”“那厮原本是不我的对手,谁知…谁知他从拜月老儿那学了许多厉害妖法,居然短短十几天功夫,武功便已⾼出我甚多!唉,这一仗打下来…⾼兄弟三人,都…都死在那厮手中,只剩我一人逃命出来。”
李逍遥只听得背心上凉飕飕的,已被汗⽔浸

。待要向他详为询问,却觉头绪如⿇,不知从何问起。皇甫英沉默半晌,又缓缓道:“老哥哥这回死里逃生,早不当这条命是己自的啦,然虽没法子救出李大侠,可…可不能有负他的嘱托罢。
我想来想去,是还先寻到李大侠后人,将⽔灵珠妥为保蔵是要紧,便直奔浙江而去。想是那拜月老儿也下了死令,司马小子竟也不肯罢休,一路追踪我而来…他妈的,原本三个月前是我追他,现下倒成了他追我啦!那小子甩也甩不脫,打又打不过,后最到了苏州,我实在是撑不下去啦,突然情急智生,想出了个一法子。”
“苏州城里有个林家镖局,总镖头叫做林镇南,手底下带了弟弟林天南同另外二十几名镖师,买卖做得甚是兴旺。
我将老弟你的住址说与林镇南,又给了他三百两银票,托付他保送⽔灵珠到你家,己自却大摇大摆上街现⾝,果然给司马小儿捉住了。
那小子料不到我会用这法子,几乎将我⾝上的⽪也扒下一层来,哈哈,又哪里找得到?他料想我不肯说出珠子的下落,也没对我多加磨折,匆忙赶回教里,向拜月老儿禀报。想来这时林家镖局也早将镖送到了,可是不神不知、鬼不觉么?”
“那拜月老儿得不到⽔灵珠,生恐线索就此中断,倒也不敢害我,十多年一直关我在牢中。近来⽩、黑二苗又再开仗,那老儿无暇顾及,我这才寻机杀死送饭的守卫,逃了出来。适才这两名⽩苗妖女从未见过,想来也是为⽔灵珠追踪我而来,谁知反给我杀了。”说着长叹一声,又道:“兄弟,老天可怜,教我在这遇着你,这…这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逍遥见他两眼含泪,想起他为此受的诸般苦楚,心下不由又悲又敬,颤声道:“皇甫大哥,你…你可受委屈了。
如此说来,我…我爹娘现今都囚在拜月教了?”皇甫英微一迟疑,道说:“拜月教中防卫

严,老哥哥逃出来后,也没打探到李大侠的消息。
但想那拜月老儿既没寻回⽔灵珠,自然也没胆向李大侠夫妇下毒手。”李逍遥双眼通红,喃喃道:“他妈的,我…我这便寻那老八王算帐…皇甫大哥,你愿不愿同我去?”
皇甫英怒道:“兄弟,你是这什么话?你老哥哥这条命是你⽗子救的,早不当己自的了,难道还怕死么?我若不愿同你去云南救人,到这里来又为的什么?”
李逍遥一阵热⾎上冲,昂声道:“好,皇甫大哥,你现下便跟我回家。这十五年一向是婶婶抚养我的,咱们将这事源源本本告诉了她,明天就去云南!”
皇甫英头摇苦笑道:“兄弟,这里头有两桩事不好办。第一桩,你婶婶能不能许你去云南?第二桩,咱们到了云南,凭你我的功夫,万万是不拜月教的对手,那时不单救不得你⽗⺟,只怕…”
又摇一头摇,连连叹气。李逍遥也苦笑道:“只怕什么?只怕咱哥儿俩的小命难保。你也不必客气啦。”见皇甫英侧着头若有所思,便问:“大哥,你里心有什么主意?”
皇甫英道:“嗯,我想那拜月老儿同李大侠并没深仇大恨,他要的是只⽔灵珠。咱们拿了珠子同他

涉,到时只须见机行事,倒有一半的把握能救出人来…”李逍遥“啪”地一拍后脑勺,喜道:“对啊,么怎我便没想到?”转念一想,又眨了眨眼,摊着手道:“那劳什子珠子在现哪里?”
皇甫英奇道:“咦,那…那林家镖局没将珠子送到么?莫非他给了你家…你家婶婶?”语中微带颤音,显是紧张已极。李逍遥这才想起皇甫英讲的托镖之事,但己自明明就没见过什么⽔灵珠。
气道:“给了婶婶我怎会不知?他妈的,莫非教这姓林的家伙呑了去?”顿了顿,突然“啊哟”
一声,又一拍脑袋,叫道:“大哥,我…我从前有个装玩意儿的木匣,有天发现里头多了颗珠子,那是从没见过,也不知哪里来的。但…但是来后给人拿一柄木剑换走啦。难道就是什么⽔灵珠?”
皇甫英急道:“多半便是。那…那又是什么人?他如何晓得⽔灵珠之事?”李逍遥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道:“是个黑脸人男,穿得怪模怪样的,我瞧这家伙八成也是狗苗子!他…他能一蹿上天,功夫可

厉害。
他妈的,敢骗老子的宝贝,老子将来非教他还我八颗珠子不可!”皇甫英心说那珠子总共只得五颗,有还四颗下落不明,哪里给你找八颗去?但同他说了许久的话,也知这兄弟说话往往颠三倒四、不着边际,是以殊不为意,道:“兄弟,你别急,那人都说些什么?你再从头至尾想一想。”
李逍遥道知这人关系重大,思索良久才皱着眉道:“他说我爹有危险,教我将来练成武功,再去救爹。
还说要去苏州是还哪里办件事情。啧,我实在只记得么这多了!他妈的,我爹老远的跑去云南做什么?现下可好啦,给人家拿住,还是不得老子去救?”
皇甫英也不理他发牢

,喜道:“是了,那林家镖局便在苏州,这是不对上榫了?这人同林家定有关联。”思忖一番,又道:“嗯,这人是敌是友,那还难说得很…不过苏州是须得走一趟了。”
李逍遥也喜道:“对,我记来起啦!那黑家伙还说过,到我二十岁那年,会有一番奇遇,说的可是不遇见大哥你么?咦,想不到这家伙黑不溜秋,算命倒算得

准。”
皇甫英脸上

晴不定“嗯”了一声,道说:“这事暂时想不明⽩,咱们且不去管他…老弟,我瞧你手上功夫

俊哪,是不李大侠亲传罢?”
李逍遥摆摆手道:“是不。俺这师⽗怪得很,你老哥别见怪,俺答应师⽗不向旁人提起他来历的。”皇甫英点头道:“⾼人隐士,不耐俗人搅扰,老哥哥晓得。”
放下了葫芦,紧紧握住李逍遥左手,正⾊道:“兄弟,你家里来了三个黑苗,这里又出现两个⽩苗,绝非偶然,咱们须得小心提防。
我同你讲的事于李大侠

命

关,便是向你婶婶也不能提起,你记住了!老哥哥先奔苏州,到林家镖局探听消息,你找个借口瞒过了婶婶,随后再来寻我。”
这番话说得一字一顿,口气甚是凝重。李逍遥只觉他掌心如火,心头也是一热。听他

离己自而去,大是依依不舍,红着眼道:“皇甫大哥,我跟你一同去,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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