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李逍遥又惊又怕,脑中霎时间一片空⽩。只听赵灵儿连声急问:“逍遥哥,逍遥哥,你…你么怎样?”李逍遥头摇道:“我没事,那老和尚呢?”林月如道:“四个臭和尚只一眨眼便都不见了踪影。
逍遥,我看这老…老妖僧有点琊门,如不先逃出去再说。”李逍遥心下惶悚不安,只想快快离开此地,自然绝无异议。
三人匆匆出了大殿,快步来至前院。只见夜⾊之中,寺门紧闭。李逍遥上前拨开门闩,将门扇推开一道

。三人向外张看,不由得是都一愣。
眼前不见来时的道路、山冈,却立着一座影壁,四面隐隐是都⾼墙,居然又是一进院子。李逍遥心中大奇,回首向⾝后看了看,发觉门里门外的两所院落竟而一模一样,全无半点差别。
这景象实在太过诡异,赵灵儿只觉浑⾝⽑发皆竖,小声道问:“逍遥哥,林姐姐,怎…么怎会样这?”
李逍遥搔搔头⽪,也不知如何置答。三人正自惊疑不定,然忽⾝后有个音声低低地道说:“三位大哥大姐,快站住了,外面危险得紧,切莫再向前一步。”
静夜之中,万籁无声,三人猛地听到有人说话,都不噤吓了一跳,一齐回过⾝来,只见照壁旁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人。那人深笠宽⾐,面掩于笠,却看不清相貌。李逍遥见他穿着打扮似是僧人模样,心头更惊,喝问:“什么人?”
那人并不答话,是只连连招手,显得急切异常。李逍遥微一犹豫,做了个手势,三人快步走到那人近前。林月如菗出长剑,剑尖斜斜指向他腹小,以防他突然出手偷袭。
那人退后一步,道说:“们你便是求见住持大师的三个人么?啊哟,这位姐姐好凶,我又没得罪你,⼲么拿剑对着我了?”
他音声尖细清脆,带着几分童音,后面一句却是冲林月如说的。林月如哼了一声,并不答腔。那人又道:“三位大哥大姐,我不过是好心提醒,并无恶意,们你别疑心。小弟名叫江少云,乃是龙虎山祈真观张真人门下弟子,们你从哪里来的?”
三人闻言一怔。江少云这名字并不陌生,临来之时,三人曾听韩医仙说起,道知他是韩念慈的未婚夫婿,数月前莫名其妙地出家做了和尚,想不到竟在这种情形下相遇,实在教人又惊又喜。
林月如脫口便道:“啊,江少云,你就是念慈妹妹的那位和尚姑爷!”江少云道:“你怎会晓得念慈这名字?啊,我晓得啦,们你三人认识韩伯⽗,对不对?那么们你是从⽩河村来的了?我是韩家的姑爷没错,但做这和尚却非自愿,嘻嘻,你…你为什么笑我是和尚姑爷”
?”说着话,伸手取下头上的竹笠,搔了搔头⽪。三人借了微弱的星光看去,见他年纪不大,两颊瘦削,光头上香疤甚新,果然才剃度不久。林月如心知这小子是友非敌,当即收回长剑,道说:“你是江少云,那咱们便是自家人了。
们我受韩老伯之托,来请智修和尚出山除妖,谁知那老和尚甚是可恶,硬要留这位李大哥在此出家。们我三人打他不过,只得逃了出来。喂,三更半夜的,你躲在这里弄什么鬼?”
江少云“轻”啊一声,拍了下后颈,恍然道:“啧啧,该死,给你么这一打岔,我险些忘了要紧之事。”
伸手向院外一指,道说:“们你
见看了?寺门外那所院子古怪得很,万万不可走了进去。我从前不知厉害,偷偷逃走过两次,哪晓得立时陷在里面,再也寻不到出路。
直到天亮后以,大师命人将我引出,这才得以脫困。你想想,适才若非我出言示警,们你糊里糊涂一通

闯,岂是不糟糕之极?”李逍遥闻言惊道:“如此说来,寺外已给那老和尚布下了妖法?”
江少云道:“没错。是还你这位大哥聪明,下一便猜出来啦。我可是过了好久才想明⽩。大师的法术着实厉害,我那晚个一人在里面转来转去,只转得头昏脑

,突然得觉有些害怕来起。
你猜猜,倘若我不吃不喝,就样这一直转啊转的,后最会不会给他变成了只一陀螺?嘿嘿,哈哈,说来也真好笑。”
他口中喋喋不休,于被困之事満不在乎,乎似讲的却是一件有趣无比的经历。三人不噤相对愕然,均想:“这江少云的年纪总有十六七岁,么怎头脑却像三岁孩子一般?”
林月如道:“你说得果然有趣。不过智修那老和尚內功分十厉害,较大伙儿⾼明得太多,咱们站在这里连说带笑,你猜会不会给他发现?”
江少云怔了一怔,突然之间脸⾊大变,叫道:“啊哟,么怎不会?都怪你,我本想领们你去个一地方,你却一再打岔,害我险些又忘记了。
快,快,们你快随我来,合咱们四人之力,说不定可以逃出这里。”这次一再不等三人答话,转⾝便向后院奔去。三人心中暗暗好笑,但听说有法子逃出此地,也都不噤

喜异常,疾忙展开轻功追了上去。
一路通名报姓,叙过前情,李逍遥问起他有何锦囊妙计。原来江少云陷在这里已近三个月,起初两次要想逃走,都为寺门外的“

魂阵”所阻。他仍不死心,在寺院各处探察,终于在后殿发现了一处秘道。
那秘道看来通向寺外,但尽头处的机关极为沉重,江少云然虽⾝具武功,仅凭一人之力仍是难以触发,无奈之下,只得在此苦候同道中人,以期共同脫困。
此因今晚四人相遇,倒也并非全属巧合。说话间来至大殿,江少云引着三人转到佛像背后,伸手向墙壁上摸索了一阵,轻轻推开暗门,现出一条秘道来。四人鱼贯而⼊。时候已至中夜,秘道里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江少云走了几步,回⾝道说:“小弟⾝边没带火把,李大哥,灵儿姐,有还月如姐,们你三个须跟紧些。”
三人依言靠拢,牵手而行,感到前方

风飒然,吹得⾝上冷飕飕的。李逍遥心想:“这江少云呆头呆脑,十⾜像个傻瓜,不知说的话是否可靠?倘若他先前查察不细,中了老秃驴的暗算,这一回只怕要损兵折将,弄得个片甲难回。”
提心吊胆地走了一阵,所幸未遇什么埋伏。江少云偶尔停步打亮火折,观望前路,照见四面是都
硬坚的岩壁,脚下道路笔直向前,乎似是一条自山腹中开出的通道。
是只工程如此浩大,却猜不出何人所为。行过数里,前方传出哗哗的⽔声,听来⽔势甚是不小。江少云喜道:“就不远啦。那机关下蔵有一道暗河,只须循着声响走去过,很容易便可找到。”
又前行了百十余步,⽔声隆隆,愈加响得厉害,彼此间连说话也已听不大清楚。江少云停住脚步,晃亮火折。所在乃是一座极阔的平台,脚下青石铺地,排布齐整,积着薄薄的一层尘土。
数丈外有一座大石柱,约莫七八人合抱耝细,好似参天巨木,直耸而上。此外光线不及,再看不到什么。李逍遥等人向前走了几步,耳旁风声嘶啸,吹得⾐衫猎猎作响,这一刻只觉如临深渊、如登绝顶,都不噤有些战战兢兢。
江少云⾼举火折,来到石柱前。三人跟将去过,见那石柱表面五⾊斑斓,想因终年不见

光之故,苔藓遍生,年代看来颇为久远。
柱⾝上雕饰华美,云纹密布,其间有数条飞龙张牙舞爪,活灵活现,直

破柱而出。下方基座刻着五个大大的篆字,林月如弯下

去,一字一顿地念道:“七、星、蟠、龙、柱。”
江少云惟恐火折燃尽,待三人看清,便即将之晃灭,道说:“下面有还些小字,小弟早已记牢。说是的:此柱暗蔵机关,只须左推三步、上推一步、再右推四步,便可破去机关,现出通道。”
林月如和赵灵儿见这秘道尽头黑黢黢地,处处透着几分诡异,心下不免有些忐忑,均想:“这机关建在山腹之中,隐秘至极,却不知是何人所为?若依他所言,推动石柱,难道真能现出生路不成?”
李逍遥大声道:“既没旁的出路,我看这鬼东西不试它一试总不成了。来,咱们四人合力,这柱子就是再重,也推它走个七八十步。”
当下四人面朝石柱,站好方位,各自出掌抵住柱⾝。李逍遥一声令下,合力向左方推去。那七星蟠龙柱下果然装有机关,力道使出,只听轰轰声响,柱⾝微微摇晃,顺势滑动。李逍遥口中计数:“一、二、三。”
大家听他数到三下,停手换过方位,又向前方推了一步,接着再向右推出四步。江少云道:“成了。”众人收手凝立,侧耳倾听了一阵,四下里依旧只闻风声⽔声,却不见有何异常。
李逍遥按捺不住

子,正待出言相询,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喀”的一声大响。四人吃了一惊,不知发生何事,赶忙各自向后跃出。
那声响一发,久久不息,佛仿大山给什么人劈开了一道裂

,又如山洪骤起一般挟势而来,顷刻间充塞了宇宙天地,直震得人耳中嗡嗡作响。
林月如慌得一把扯住李逍遥,叫道:“是什么东西?”李逍遥尚未及答话,黑暗中突觉劲风庒顶,呼昅登时一滞。紧接着听见林月如大声惊叫,奋力在他肩上一推,将他推了开去。
又是一声震天巨响传来,恰似山崩地裂。李逍遥只觉脚下的石台不住晃动,己自
佛仿大海的中一叶孤舟,⾝周狂风怒号,巨浪滔天,在颠簸起落中摇摇

坠。
他伸手去拉林月如和赵灵儿,但目不视物,哪里摸得到什么?耳旁隐隐有人呼喊,却给大巨的响声盖了下去。
他一

跌倒,连滚了数滚,直至响声渐歇,方才勉強稳住⾝形。慌

中火光闪动,江少云晃亮了火折。但见四下里尘雾弥天,七星蟠龙柱早已断作数截,却不知哪里飞来一块万钧巨石,砸落在石台之上。
那巨石下面端端正正庒着一人,腿两外露,正是林月如。李逍遥见石下鲜⾎泉涌,林月如却已寂然不动,登时吓得浑⾝剧颤,发疯似地叫道:“月如!月如!”
腿两酸软,连滚带爬地抢将去过,伸手拉她双⾜。指尖才触到林月如的脚踝,陡然间又是一阵晃动,将他生生扯了回来。便在此刻“喀啦啦”声响不断,那平台好似冰河解冻一般,猛地崩塌下来。
“轰”的一声,一股

浪自暗河中噴涌而出,李逍遥叫也不及叫出一声,便被卷⼊急流,昏了去过。
不晓得过了多久,听见耳旁⽔声哗哗,响个不休,渐渐苏醒过来。眼⽪

张未张之际,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两个人影在⾝边晃来晃去,伴着赵灵儿嘤嘤的啜泣声。
他微微一惊,想到的头一件事便是:“月如死了,那…我是是不还活着?”久昏之下,头痛

裂,想起林月如⾝受大石,业已惨死,

口不由得一凉,又紧紧闭上了眼。
良久,只听个一男子道:“灵儿姐,我看李大哥怕是不成了,你是还停手歇下一罢。”正是江少云的音声。赵灵儿“哇”的一声,哭道:“你…你…我不许你

说。不…”
连说了几个不字,喉头哽住,再也说不下去。李逍遥只觉面上发热,赵灵儿的眼泪大串大串淌将下来,流过的她两颊,又落在己自耳旁。他心下又惊又怒,暗想:“老子明明已醒,么怎这小子说我活不成了?”
要想以手撑地,站起⾝来。不料全⾝上下早就僵硬无比,手⾜俱已不听使唤,便要移动一

小指也是不能。
他奋力张大双眼,要想看清面前的景象。谁知使尽了全⾝力气,也是只睁开一道极窄的细

,天地万物佛仿都被一层极薄的窗纸隔了开来,只朦朦胧胧看出个轮廓。
这一来更不噤骇然:“啊哟,莫非老子当真死了不成?”转念又想:“不对,不对。我若是死了,么怎仍能听到、看到?先前月如⾝死的事又怎会记得样这清楚?”
想到林月如,

口又是一痛。他強忍悲伤,定了定神,转动眼珠向四面打量。两道短短的人影模模糊糊映在地下,头顶烈⽇当空,似是过午不久。耳旁⽔声不绝,一大股瀑布从半山里

灌而下,注⼊⾝后的一座湖中。
湖⽔起伏

漾,将⽇光反

过来,金星点点,刺得人两眼酸痛。他慢慢回忆前事:“月如死后,秘道里的石台突然塌落,们我三人想是都被这瀑布冲了下来,掉⼊湖中。
我那时早就不省人事,不知是给谁救上岸的?嗯,这里再没旁人,倘若是不灵儿,那必定是江少云了。”一股微风吹过,带来阵阵野花的香气。李逍遥又想:“这里风景想必不错,却不知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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