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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您再度请缨
 钱能修心养,远离纷争,弘治末年老死京师,养子钱宁恩授了锦衣卫百户的差事。丁二爷算是看透了这帮文官的揍:收拾宦官勋戚越狠,你越是士林仰望,铮铮铁骨,贬官可以让你升得更高,免职能让你复官,就算没熬到那一天,斑斑青史上也会浓墨重彩地记上你一笔。

 但要是想破坏文官集团内的安定团结,那就是叛徒内贼,不死你不算完。“如今蒙人都已走了,咱们也该走下一步了。”

 丁二爷如今箭已上弦,容不得摇摆不定,此番谋划车霆的消息一旦,怕是车巡抚的亲友故旧绝不会给他好过。***“什么?丁大人让老夫弹劾车震卿私开边市?”

 对于主动前来拜访的丁寿,刘都堂本是心欢喜,以为自己的女儿外有了显著成效,本打算相逢一笑尽释前嫌,没成想这小子了这么大一口锅让他来背。

 “不错,车霆身为边臣,却连通朵颜,私下贸易,其心可诛,奈何下官赋闲在家,不便出面,唯有请都堂大人秉公上奏,请朝廷定夺。”丁寿义正辞严,字字铿锵。

 这点破事算什么罪过,九边文武有几个没做买卖的,刘宇心中暗道,莫说这朵颜是大明内藩,他刘至大当年巡抚大同的时候与之易的还是未内附的蒙古小部呢,被朝廷查到了也不过是圣心不悦,弘治皇帝申饬一番也就完了。

 那个被文臣们吹出花来的三杨内阁,大学士杨荣直接把军马都拿去换钱了,朱瞻基也没把他怎么样,要不是这几位倒霉催的赶上王振,一个个绝对活得有滋有味善始善终。

 “车霆此举虽有不妥,但毕竟是封疆重臣,若是妄起争端,怕是朝廷多事,坏了刘公公大计。”刘宇抬出刘瑾,希望打消这个愣头青的拍脑袋主意。

 “督公那里我自会去信说明,如今朵颜使团已经启程,此时上本,可有人证相佐,还请都堂大人早下决断。”

 丁寿长揖言道,他如今身份尴尬,由他牵头必会落人口实,本想着与刘宇都是一,这又是宣大总督管辖之事,举手之劳而已,没成想这老小子推三阻四,忒不爽快。

 “兹事体大,且容老夫三思。”见丁寿还要开口,刘宇急忙又道:“这一两必会予丁大人一个答复。”丁寿也不好催太过,低声下气地又陈述了一遍厉害,怏怏而去。

 送走了这瘟神,刘都堂无力倒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原想着离开京城是非之地,没想到又遇上了这个是非,车震卿岂是好相与的,单就刘大夏那护短的倔脾气。

 为了一个升官的侍郎尚且把马文升致仕了,若是弹劾他保举的巡抚,那老家伙还不得和自己拼命,这不是引火烧身么。“爹爹何事费心?”一袭烟绿长裙的刘珊从后堂款步而出,见了自家老爹坐在那里长吁短叹,不由好奇。

 刘宇心中烦闷,正好对着贴心小棉袄一阵诉苦。刘珊黛眉轻蹙,嗔怒道:“既如此,父亲就把事情与那丁寿挑明,他若想与车震卿斗法,去寻别人做那出头鸟,好端端地为难爹爹作甚。”

 “那小子睚眦必报,为父得罪不起车霆背后的谢迁、刘大夏之辈,可也同样得罪不起他身后倚仗的皇上与太后啊,”刘总督一声长叹:“当官难,难当官啊!”

 瞧着老父愁眉不展,刘大小姐也跟着愁肠百转,轻抚刘宇肩背,想要开解,却无话可说。“大人,大同有塘报到。”

 一名军卒堂外禀报。刘宇此时哪有心情看那些东西,挥挥手让他下去,刘珊命人将塘报递上,劝解道:“爹爹还是看看吧,大同也是九边重镇,莫要误了军情。”

 刘宇无奈地接过塘报,破开火漆,出来信一看,先是一惊,随即狂喜,大笑着在原地转了三圈。刘珊看得莫名其妙,忙问道:“爹爹,塘报到底是何要事?”

 刘宇仰天大笑三声:“车震卿,丁寿,宣府留给你们两个折腾吧,老夫不陪你们玩了…”***

 清晨,丁寿与众女用过早饭,恰逢这几天就没合过眼的江彬来访,丁寿便将他延入客厅吃茶闲聊,辰时刚过,就见钱宁急匆匆地奔了过来。

 “什么?!刘宇连夜去了大同?”在家苦等一夜回信的丁寿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是,据总督衙门留守的人讲:大同巡抚欧信选兵练将,积劳成疾,已不能理事,刘都堂忧心边事,夤夜赶赴大同。”

 钱宁小心禀报,瞧自家大人那副暴走的样子,他又小心地往门口位置移了一步。“老滑头,王八蛋,想刀削豆腐两面光,做梦,老子回头再跟你算这笔账。”

 二爷大骂一通,砸碎了一地的花瓶茶碗,才坐在椅子上呼呼气,扭头一看坐在下首的江彬,“三哥!”“啊?小郎,你什么吩咐?”被那含杀气的凌厉眼神一扫,江彬不由心中一跳,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你和总兵张俊关系如何?”丁寿语气冰冷。“张总戎?还…还行吧,对我还算赏识。”江彬答着话,用手擦了擦额头冷汗,平素还不觉得,怎地这小郎如今发起火来这般吓人。“那就替我引荐一番,我就不信了,拎着猪头还找不到庙门。”丁寿起身就要往外走。

 “大人可是要让张俊出面上疏?”钱宁上前一步拦住二人道。“怎么?不妥么?”丁寿斜睨钱宁。“属下不敢置喙大人所为。只是有下情禀告。”

 钱宁偷瞄了一眼丁寿脸色,见他点头便继续道:“据经历司旧档记载,这张俊自大同任职时便私下与阁部重臣交往甚密,去岁鞑虏犯边,虞台岭惨败,折两员游击,损兵数千,御史郭东山进言:俊扶病驰援,劝惩不宜偏废。朝廷才不予降罪。”

 丁寿狐疑道:“这郭东山的来路…”钱宁点头:“大人明鉴,郭东山乃弘治丙辰科进士,当年主持会试的便是时任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讲学士的谢迁与侍读学士王鏊。”

 “这下算褶子了,这大明朝还有这帮子同门同窗们绕不开的地方么。”二爷无力地瘫倒在花梨官帽椅上,吐槽道:“难道这帮子人就没个仇人可以让爷用用?”钱宁颇为得意的一笑:“有。而且恰巧就在宣府…”

 ***“丁佥事大驾光临,咱家这镇守府真是蓬荜生辉啊。”宣府镇守太监苗逵扯着公鸭嗓子,亲亲热热地挽住丁寿,一同在堂前落座。丁寿暗中打量这位御马监掌印太监,身材高大,头发花白却面红光,要不是一胡子没有,倒真像一个纯爷们。

 “公公这话折煞小子了,您老内廷枢相,位高权重,小子俗事身,未能及早拜会,恕罪恕罪。”

 不是丁二爷想不起这位苗公公,关键这位御马太监不是刘瑾羽,御马监不但掌管着四卫营和勇士营这些军勇卒,还握有草场、马场及皇庄,有兵有钱,朱元璋虽立了内官不得干政的铁牌。

 但晚年时扩充内廷,二十四衙门也同外廷六部一般互相制衡,司礼监批红,内官监管人,御马监掌兵,如今王岳和刘瑾争权,这位苗逵便是独立与司礼监和内官监的第三股势力。

 不过这位苗公公对宫内的争权夺势不感兴趣,他心中偶像是那位开创西厂的御马监前辈,更想在边事上建功,所以一旦九边有警,便自告奋勇,去岁鞑靼犯边,苗逵只是援军监军,谁知来了就干脆不走了。

 刘瑾也乐得这位不被王岳拉拢,所以把刘宇安排在宣府和稀泥。苗逵像是意外的“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没想到咱家能得丁佥事如此看重,可既如此,大人您这几又是总督府又是巡抚衙门的登门拜访,咱家还以为镇守府这小庙等不来堂堂锦衣佥事您这尊大神呢。”

 “苗公公,您…”丁寿心中一惊,自以为行事无人知晓,没想到一举一动皆在他人关注之下,看着丁寿惊愕表情,苗逵噗呲一乐:“大人别多想,御马监虽说不是汪公公提督西厂的时候了,可这耳目么…还不是摆设。”

 随即苗逵轻轻一叹:“丁大人允文允武,瞧不起咱家也是应有之意,谁教咱是连祖坟都进不了的残缺之人呢。”

 瞧这太监一副自怨自艾的样子,丁二爷好一番不落忍,这帮太监哪来的这些玻璃心,这么在意别人眼光,连忙劝慰道:“公公何出此言,您老御敌守边,活人无数,乃九边百姓之万家生佛,天下谁不敬仰。”

 “真的?”苗逵鼻子,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小子是知己啊。假的,您老打仗的本事比汪直真差远了,延绥捣巢,五路进军,前后拢共才到十五个首级,丁寿心中虽是腹诽,面上还正道:“那是自然,论进取之心,自汪公公被贬,苗公公可称大明第一人。”

 苗逵脸上笑得宛若菊花绽放,“哪里哪里,咱家算得什么,怎敢相比汪公公…”语锋一转,“既无小瞧之意,为何今才来寻咱家?”

 怎么这事还没揭过去,没奈何,丁寿拱手道:“公公明鉴,进庙烧香也是先参韦陀,再觐如来,您老德高望重,理该最后拜见。”

 “好好好,”苗逵连声叫好,“好一个先参韦陀,后觐如来,丁佥事真是知心人,今咱家与你把酒言,不醉不归。”觥筹错,酒至半酣。

 丁寿突然将酒杯放在案上,一声长叹。今苗逵兴致颇高,见状不由奇道:“丁大人何故叹息?可有事要咱家帮忙?”“蒙公公盛情款待,在下感激不尽,只是为公公抱不平而已。”丁寿紧锁眉峰,脸带郁郁。

 “此言何解?咱家还有何委屈不成。”苗逵倚在桌上,半醉问道。“公公当年延绥杀敌,万余将士得先帝封赏,有目共睹,可之后鞑虏兵犯大同,百姓罹难,您再度请缨,这刘大夏却在先皇前诋毁您当年功绩。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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