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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在下坦言相告
 “赖你师徒二人照料,也借黑水神宫这块宝地,得以近窥天机,”星罗密布,料敌机先“,原来这才是奕剑术奥妙之处。”李明淑仰观天象,角也带了几分笑意。“伤既好了,你也可以走了。”

 纳兰清妍语气平静,毫无感情。李明淑苦笑,“我自不便继续打扰你清修,不过年余来亏得小海兰采药照料,总要向她道个别。”

 纳兰清妍玉面之上恚一闪即逝,“她?哼,这妮子越来越不成样,年来一只貂也未捕到,问她时只说什么利用貂良善进而捕杀有失厚道,也不知听了哪门子歪理!”

 素来少言寡语的纳兰清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李明淑便知这对师徒怕是真的起了龃龉,劝解道:“海兰心善良,也是好事。”“什么好事,还不是受了汉人那套假仁假义的歪理蛊惑。”纳兰清妍忿忿道。

 知道只要涉及那位宝贝徒儿,这位冰山雪女便难得镇静,李明淑当下不再纠此事,随着纳兰清妍回了神宫。黑水神宫内,冷清依旧,李明淑这年来也幸有这小丫头相伴,若只陪着一个冷若冰霜的纳兰宫主,怕闷也闷死了。

 “小海兰?”若是往常,听了来人动静,小海兰必然雀跃而出,可此番李明淑唤了几声,也不见半个人影。

 “不用寻了,她下山去了。”纳兰清妍递过一张布帛,只见布帛上歪歪扭扭地用炭笔写了几行字,李明淑极力辨认,才猜出个大概:“她去寻那个丁寿了?”“整神思不属的,果真是受了那汉人蒙骗!”纳兰清妍冷哼道:“屡教不改,自作自受。”

 “她下山该是未久,此时去追还来得及。”李明淑深知这女娃儿对纳兰清妍的重要。“由她去吧,人总要吃了苦头才能长大。”

 纳兰清妍拂袖转身。看来你的冰心诀也大有进境啊,望着纳兰清妍离去身影,再看看手中帛书,李明淑摇头苦笑…***

 大同镇,天成卫。这座大同与宣府两镇汇的小小边城之内如今是冠盖骈集,武弁号呶,各路官佐纷纷至此庆功祝贺。

 还没及关门,要打的狗便跑了,一番苦心谋划的丁寿心中恼火可想而知,一腔怨气俱都撒在了突入宣府的察哈尔部头上。可怜达延汗诸子之长的阿尔伦台吉,也不知阿着是否走得太急将这位二哥给忘了。

 带着数万大军在群山要之中兜兜转转四处碰壁的阿尔伦没等到他的好阿弟突破大同西路的消息,反等来了几万兵甲良的边军将士。提督山西宣大等处军务的兵部侍郎兼都御史文贵很生气,北虏欺人太甚,你们贴着边墙外驻牧已经够恶心人了。

 朝廷推举本官经略边防本就为遏制虏势,非但不知收敛,反而上门骑脸,要不给你们点教训,真不知马王爷三只眼啊!宣府巡抚副都御使朱恩很生气,大过年的我招谁惹谁了。

 从区区一个河南臬司熬到一地巡抚容易么,以为在边地混上一任再与朝内大佬打好关系,步入中枢眼看有望,可股还没坐热,几万鞑子就过来寇边,你来就来吧,既然最后要走大同,为何不从崔岩那厮的和口入寇,非要选宣府的新开口破边,当朱某人是泥捏的不成!

 宣府总兵神英很生气,老夫戎马倥偬数十年,尽心尽力,不想晚节不保,被鞑虏打了个措手不及,若不从鞑子身上找回场子,这张老脸是没法再见军中袍泽了!

 大同巡抚崔岩很生气,本以为已将鞑虏堵在燕山之中,立功有望,竟另有一支偏师袭破杀虎口南下,若非侥天之幸,那支胡骑止步平虏,后果实不敢想,该死的北虏,本官前程就要毁在你们身上!

 大同总兵温恭很狂躁,锦衣卫的瘟神避之唯恐不及,这些鞑子反将他困在了大同,若是逗留久了让他查出些别的事来…该死的狗鞑子,害人不浅!真正开心的怕就是山西副总兵戴钦与延绥游击时源了。

 戴钦自不必说,骤担方面重任,急需一场功绩表表忠心。时源与他本是同僚,眼瞅着戴老哥在丁寿牵头的平之战中平步青云,时源说不眼红那是假的,他手下的三千榆林子弟素以斩首为生计,闻战则喜,战意更不消说。

 这班文武大员或许心中各有盘算,但对眼前这波寇边胡骑却是不约而同的一个念头:揍他娘的!

 阿尔伦猝不及防之下,被四镇边军收拾得一溜够,带着残兵败将仓皇北窜,总算他还明智地预留后路,没被人堵在宣府,算是保全了黄金家族的最后颜面,至于他在巴图孟克面前如何过那一关,就不是丁寿该心的事了。

 二爷如今要头疼的,是边镇文武应接不暇的敬酒大军。武将擅饮也就罢了,偏偏文官也恁般能喝,丁二爷纵是长鲸之量,也被灌得头昏脑涨,摇摇坠,最后幸得总督文贵过来解围。

 “缇帅海量,老朽佩服。”文经略端着酒盏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得丁二心中没底。“司马公,丁某不胜酒力,恕在下失礼了。”“哦?”文贵迅速将酒杯放下,“老朽怎敢强人所难。只是有事请托。”

 不喝酒就好办,丁寿暗松了口气,“司马请讲。”文贵屏退无关人等,正道:“北虏临边驻牧,盘踞既久,时时窥伺边墙,此番虽赖缇帅帷幄运筹,临机指点,使其无功而返。

 但来年盛暑士壮马肥,彼若再生觊觎,宣大之地边墙数千里,我纵收敛人畜,坚壁清野,将士也难免疲于奔命,旦有防范渐疏之时…”文贵怅然一叹,“兵民又遭荼毒啊!”

 “边墩烽火本就为此而设,丁某已奏明朝廷,发拨墩军屯田,增给衣粮,只要能落在实处,墩军保国为家,自当尽心竭力。”文贵立即拍着脯道:“缇帅放心,老朽定当敦促此事,断不会让人上下其手,辜负朝廷一片苦心。”

 丁寿哂笑:“如此丁某代边军将士谢过了。”“可有时将士未必不用心效命,只是各边墩台多前代旧置,年久失修,此番大同入寇,沿路烽燧墩台未及报讯便已失事,实是力有不逮,请缇帅明察。”丁寿身子微微后仰,他好像琢磨出文贵所打的主意了。试探道:“依司马之意呢?”

 文贵声音立时多了几分高昂,“老朽之意更筑古旧墩台,改建中空外坚之形制,多留箭窗铳眼,内储兵械,既可烽火传警,又可伏兵御虏,北虏纵是破了边墙,也难奈台中守军分毫。”

 果然,丁寿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些,“司马,在您面前丁某是末学后进,有些言语不周之处请不要见怪。”文贵急忙道:“缇帅言重,但讲无妨。”

 “司马拳拳报国之心不才敬佩,在宁夏时也曾眼见数名墩军据台而守,使得几百胡骑无可奈何,足见司马之议颇为可取。”文贵连连点头,“缇帅明鉴,果是知兵之人。”

 “可锦衣卫也有一番查对,司马巡抚延绥时报修新式墩台一百四十七座,也是以砖木结构,外空中坚,鞑虏再至毁掉砖石,借风势纵火焚木,烟尘入窗,军士伏其中多有死者…”

 “那是那些军卒缩台中畏葸不敢应战,致北虏有可趁之机,并非新式墩台之误!”文贵立即红了脸,老大人从延绥到宣大,孜孜不倦地推行他的新式墩台,可容不得他人诋毁。前面不说好不发火么,怎么还急眼了。

 丁寿被老当益壮的文贵吼得脑仁儿疼,皱着眉头道:“司马少安毋躁,小子不过一家之言,您老素有才望,久历边务,思虑自然更是周详,不过司马奉旨经略边务,凡边防一切兴革可便宜行事,若要修建墩台,自修便是了,何用请托在下。”

 狠狠呼出一口浊气,文贵才想起正经事来,带着几分求恳道:“非是老朽病急投医,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边储匮乏,建新台而无力筹措…”

 “司马的苦处在下明白,可朝廷太仓也并不宽裕啊!”小皇帝比你还穷呢,真有这个心,你们别今儿浥烂几万石,明儿烧个十几万啊,银子又不是宝钞,说印就能印出来的。

 话还没出口就被堵回肚里,文贵好悬没被自己憋死,缓了一口气立即又道:“缇帅在陛下和刘公公面前都能说上话,烦请襄助一臂之力,老朽定有重谢。”

 “重谢?有多重?”一句诘问顿时让文贵哑口无言,这话让他这么接啊,看着文老头窘状,丁寿哈哈一笑,“司马不必在意,小子不过一时玩笑之语,司马所求之事有利于国,丁某怎能袖手!”

 “多谢缇帅玉成。”文贵拱手称谢。“且慢言谢,在下也有一事劳烦司马。”丁寿从袖中取出一份奏疏,递与文贵。

 “《宣大延绥应援节度疏》?”文贵匆匆阅览:“虏骑无常,窥疏即入,九边诸将互不统属,恐贻祸患,臣为边计,奏请改弦旧制:敌不渡河,则延绥听调于宣大。渡河,则宣大听调于延绥,以为定制…”

 “说来还要感谢鞑子给咱们提的这个醒儿,此番幸得各边镇巡肯卖丁某这个面子,发兵来援。

 但这毕竟不是成法,再有此类事情,告急京师,文书往来,何其繁琐,故而偶发奇想,鞑子若直接来犯宣大,延绥便听调相助,套贼若过河侵扰延绥,宣大边军也出手相援,省却中枢这些麻烦,此是在下浅见,司马以为如何?”

 “别出机杼,一言中的,只是…”文贵嘴里有些发苦,他身为经略重臣,宣、大、山西三镇巡抚总兵以下俱听节制,可谓位高权重,可朝廷一旦允准这份奏疏,鞑子若袭扰宣大还好,他可以兼顾延绥军马,反正以前也不是没管过,可若过了黄河去寇边延绥,他这个提督宣大山西军务的经略大员少不得要听那边指派,情何以堪啊!“司马不要误会,在下并非针对足下,实是就事而言,司马是刘公心腹,在下坦言相告,你我之间不要有芥蒂才好。”丁寿索把话挑明,省得老文瞎想。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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