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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却又话锋一转
 丁寿被夸张笑声震得有些发的耳朵,若无其事道:“自然是杀了好。”“哦,为何?”张鹤龄嘴角牵动微讥嘲。“狗侯爷狗仗人势,有眼无珠,开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不自知,留着有什么用!”丁寿理所当然道。

 张延龄拍案怒喝:“丁寿小儿,你大胆!”“侯爷何出此言?”丁寿一脸无辜。张鹤龄的脸色也终于冷了下来,“丁大人,你这玩笑过了,便是太后陛下对你恩宠有加,也不能恕你这不敬之罪。”

 “下官就事论事,就狗言狗,何干太后!”丁寿一脸无奈,“下官区区二品,礼制六梁冠,那”狗侯爷“戴的可是七梁冠,上面雉尾犹存,二位侯爷请仔细看。”二张定睛一看,果如丁寿所言,张延龄暴跳如雷,指着刘东山跳脚怒骂:“混账,谁让你给狗戴七梁冠的?!”

 刘东山扑通跪倒,面如土色:“小…小的不知道,我哪…分得清这些啊!”“许是二位侯爷久不朝参,朝服礼制都淡忘了。着实可叹,下官告辞了。”

 丁寿唉声叹气,一步三摇地晃了出去。心口上又被捅了一刀的张延龄气急败坏,“来人,把这不晓事的奴才给我拉下去,狠狠地打!”刘东山仓皇悲呼着被拉了下去。

 张延龄反手将整桌席面掀掉,厅内顿时狼藉一片,他犹不解气,又将案几上可见的瓶瓶罐罐七八糟砸了一通,气吁吁坐在椅上生闷气。

 “早说这等玩闹之举不济用,你非要搞来折辱那丁寿…”张鹤龄看着被弟弟祸害一气的自家厅堂,直皱眉头。张延龄嗔目怒喝:“你还说我?按我的意思直接让人趁势把他搬倒,他那家业还不手到擒来,还商量个!”

 “怨我怨我,”张鹤龄轻叹一声,懊恼道:“不是想着这小子在姐姐那里还有些面子,先不伤和气地将买卖谈妥,至于他能否熬过这一关,看他自个儿运气就是,谁想他竟不知死活…”

 “你就是想太多,他到姐姐那儿去哭去求又能怎样,咱宫里又不是没别人递话,还不了他!”张延龄对兄长的小心谨慎不以为然。“这回听你的,他!”张鹤龄狠狠说道。***丁府,花厅。

 “咕噜噜”、“咕噜噜”丁寿含着一口茶水在嗓子里来回滚动,程澧在他身后垂手肃立,等候吩咐。“噗…”将茶水全部洒在一个盆栽绿植上,终于腾出嘴来的丁寿也不回身,径直问道:“你放债多少利息?”

 “二分。”程澧回道。“这么低?”丁寿扭身擦擦嘴巴,一脸诧异,“你不会用以本伤人的笨法子吧?”程澧躬身道:“以本伤人,对本钱小的钱商有用,可京中富豪势要之家甚多,要伤他们名下产业,却也困难。”

 “那你打得什么主意?”丁寿问道。“说来简单,不过是想让那些权贵们觉得京师钱业利润不高,改投他处罢了,京师之地寸土寸金,开店置铺样样赚钱,一年到头怎么也能挣出个三成利来,何必担上个放印钱的名声。”

 “你这话该不是告诉爷已然少挣了银子,还亏了名声?”丁寿半真半假地笑问道。程澧也看出丁寿玩笑意味居多,笑着回道:“老爷明鉴,银子固然少挣了些,但等那些大头出局,好处自然也就来了。”

 “什么好处?”“大明的官儿当得辛苦,权要职位还好,那些清水衙门里的官儿入不敷出,在京师生活,一年下来纵是再节俭度,最低也要五十两银子,这还是在京久居的官员,倘是新科进士,贽见大小座主,拜会同年及乡里官长,酬酢公私宴醵,赏赐座主仆从与内阁、吏部轿夫,等等杂七杂八罗加起来。

 多则耗费六七百两,至少者也要一百两上下,寒门士子,授官未久,这银钱何处筹措,还不是要举债度…”丁寿打了个响指,“今年便是会试之年,眼瞅着就有上千名各地士子进京…”

 “没您不圣明。”程澧恭维道。“可这千余名士子中只有三百余人能中会试,便是他们个个家境贫寒,举债度,我才能放出去多少银子?”

 二爷忽然觉得,银子多了也是一件烦恼的负担。程澧抬眼一笑,“大人忘了,今年除了闱,还是朝廷京察大计的年份。

 为了得个优评,少不得人情奔走,另外京官外放,外官入京,都要向司礼监刘公公那里呈送心意,这一来二去,小人只担心老爷的银子不够多…”“在那些跑官儿的人身上花银子多了,爷别的生意进项岂不少了,你可说了,京城之内,寸土寸金。”

 程澧垂目低眉,轻声道:“别的生意,小人并未放下,老爷急公好义,不计蝇头之利,解人危难,那些举贷之人可是实打实的得了好处,还能传您什么坏话。

 况且待其他人出局后,适当调整些利钱,想来那些急用钱之人也不会多做计较。”丁寿忽然叹了口气,“老程,不枉爷为你和张家两个侯爷斗了一场,你仅只经商,实在是屈了大才!”

 “老爷对小人有知遇之恩,能为老爷奔走效力,略尽涓埃,小人于愿已足,不敢妄求。”程澧俯首道。丁寿朗声一笑,待要再勉励几句,只见高晓怜步履慌乱,匆匆而来,不由眉心轻蹙,示意程澧退下。

 “怎么到前院来了?”丁寿有些不,高晓怜虽没名分,可也是后宅女眷,冒冒失失闯到前院花厅,算怎么档子事。“老爷开恩,救救干娘。”高晓怜花容惨淡,跪地求告。“谭淑贞?她怎么了?!”丁寿惊问。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本就不大的屋子内挤了莺莺燕燕,可人黛眉深锁,在外间与谈允贤轻声交谈,里间贻青贻红二人捧着托盘立在边,长今则眼泪汪汪跪在边脚踏上,不时抹上一把眼泪。

 “师父!”长今一见丁寿,眼泪立时止不住下。丁寿不言,缓步走近,只见谭淑贞额染血白帕,一身缟素呆靠在头,发髻散,未见打理痕迹。

 原本丰韵丽的面容两腮凹陷,显得苍白憔悴,双间血全无,一双眸子更是空空,毫无生气。丁寿拧眉,“怎地几工夫,便憔悴成这般模样。”“老爷,干娘她两水米未沾,再这样下去,身子怕是顶不住了。”贻青拭着眼角悲声道。

 “开始干娘只是哭,这几怕是泪水都干了!”贻红轻声啜泣。丁寿坐在榻边,握住一只柔荑,柔声道:“何苦糟践自己?”谭淑贞恍如行尸走,木然无声,半晌才扭头看向丁寿,惨然一笑,笑容无尽凄凉,看得丁寿心中隐痛。

 让贻青二人牵着长今出去,丁寿轻声道:“玉姐儿莽撞,我又未曾怪你,几未来见你,也是事忙疏忽了,再想给她一个教训,过得几便把人领回来,届时看到你这般模样,她做女儿的,又将如何自处?”

 谭淑贞面无表情看着丁寿,呆滞无语。“你不信我?”丁寿立目喝道。“老爷,干娘如今半痴半傻,您就莫要怪她了!”高晓怜不知何时进得屋内,脸悲戚。丁寿吐出一口浊气,转身走了出去。“谈先生,可有法子医治?”丁寿沉声问道。

 “药石罔效。”谈允贤淡淡道。丁寿心头一紧,秦可人连忙道:“谈先生是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消去了心中病,自可不药而愈。”那你大气个什么劲,丁寿心急如火,如今看这些名医做派,真有一大耳帖子呼上去的冲动。

 “干娘!您怎么了?老爷快来啊!”屋内惊呼声四起,丁寿风一般闪身而入,立时被眼前景象所吓。

 只见谭淑贞苍白面颊上,挂着两行殷红血泪,炫目刺眼,动魄惊心…***弦月如钩,银光泻地。竹篱参差,圈围着数丛花畦,虽处早,篱内已见青青绿草,吐蕊芳卉。花圃间的卵石小径上,两个人影默默对立,气氛凝重。

 丁寿神情与园内盎然意截然不符,如罩寒霜,冷冷凝睇拦在身前的白衣人影。“你当真不让?”丁寿寒声喝道。白少川长身玉立。

 只是噙笑摇首。丁寿面沉似水:“你自认拦得住我?”白少川轻轻叹了口气:“或许不能,但丁兄夤夜登门,执意要带人去,在下唯有舍命奉陪。”丁寿寒眸一凝,“你要以命相搏?”

 “刘公有令,白某只要一息尚存,断不会违背。”白少川淡淡道:“拳脚无眼,奉劝丁兄出手时也勿留余地。”话不投机,多说无益,丁寿垂手伫立,身如山峙渊渟,衣袂无风自起。

 白少川折扇舒展,亘于前,白袍鼓,猎猎生风。“白大哥!”郭彩云忽然推门而出,望向白少川的目光中是担忧挂怀。

 “彩云,回去。”白少川转眸喝道。丁寿冷眸如电,斜乜一眼郭彩云,冷笑道:“白老三,丁某人的媳妇儿一个屋檐下和你住了一年多,我可没说过半个”不“字儿…”

 “你…胡乱说些什么!”郭彩云又羞又恼,红透秀颈,急声道:“白大哥,休听他胡言语。”“胡言语?你那两个姐姐都是人证,可要我带来对质?”丁寿吊着眼睛讥诮道:“还是要我将当前因后果来说个明白?”

 “你…”丁寿的无赖放诞郭彩云曾亲身领教,保不齐真能说出当姐妹三人的狼狈情形,既羞于解释又怕白少川误会而看轻自己,破云燕左右为难,泪珠已在眼眶中打转。“丁兄,欺负女子非丈夫所为。”白少川一向平静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恚意。

 “丁某小人一个,不劳白兄烦心。”二爷倒是理直气壮,随即却又话锋一转,“不过么…”丁寿缓了缓语气道:“容我将那不成器的义女带走,咱兄弟的事便算两清,如何?”着丁寿一瞬不瞬的目光,白少川终于微微点头。丁寿才,又闻白少川道:“只要丁兄有刘公手令,白某悉听尊便。”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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