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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章 有客不来相抑
 月仙被她一番话说得脸如火烧,又羞又恼,连声道:“反了反了,这奴才当真是要骑到主子头上了,小桃,快与我撕了她这张烂嘴!”“嫂嫂息怒,莫要与下人一般见识。”

 丁寿挡住小桃,转首冲雪里梅喝道:“你这小蹄子,还杵在这里碍眼作甚,速速退下!”雪里梅愤愤不平地扫了叔嫂二人一眼,胡乱整整衣衫退了下去,月仙寻了把椅子坐下,气哼哼道:“这便是你屋里的人?都让你一个个宠到天上去了,连我都要吃她的编排,一点尊卑规矩都不懂!”

 “一个下人信口混吣,也值当嫂子生这么大的气,小弟代她给您陪个不是。”丁寿上前亲昵地搂住香肩。

 娇躯一扭,将肩上手儿打掉,月仙吊着眉毛讥道:“哟,我可当不起,今后小郎手脚最好也规矩些,免得落在人家眼里成了不干不净,不清不楚,徒招下人笑话。”

 丁寿涎着脸用肩头在绵软身子上蹭了一把,“弟弟我倒是能忍得规矩,嫂子您可捱得过?”月仙狠啐了一声,竖着柳眉道:“捱不过又如何,难道非要城风雨,害你丢了前程,嫂子我最后一头撞死才算满意?”

 丁寿讪讪搔着鼻子,“嫂子言重。”“放这么一个不知家法规矩的东西在府里,早晚生出事来,你那沾花惹草,怜香惜玉的脾若是不改,你我都得被她牵连。”月仙戳着丁寿鼻子道。

 “那嫂子以为如何处置算是妥当?”“依我说…”月仙侧首与美莲对视一眼,厉声道:“趁早将这婢子发落了,免得后患。”“这妮子如今正有求死之念,您这么干岂不是成全了她!”丁寿振振袖子,在月仙对面坐下。

 “怎么说?”几女同时诧异。“不可说,”丁寿搭起二郎腿,得意道:“只是嫂嫂这口气,弟弟定与你出了,不将这小蹄子收拾得服服帖帖,小弟…再不上您的绣。”“去!”这小叔子谈事时从没个正经样子,月仙赌气拂袖而去。小桃紧随其后,丁寿单独将美莲唤住。

 “爷,您什么吩咐?”美莲媚笑道。“美莲,你母女与爷也算相识于微末,从宣府到京城,这些年来你打理府内井井有条,为爷省了不少心事。”“爷对奴婢娘俩个有天高地厚之恩,都是奴婢本分该做的。”美莲笑着应承。

 丁寿点点头,“晓得就好,今后只要把心思放在分内之事上,类似搬是非,鼓舌的事…就不须你心了。”美莲听得丁寿语气转冷,不两腿一软噗通跪倒,连连叩首道:“老爷明察,奴婢绝没那个心思。

 只是昨晚这院里动静太大,大太太住所隔得远,不明就里,唤奴婢去问个详情,奴婢不敢隐瞒,这才…”“好了。”丁寿摆手止住话头,“过去的事不消多说,今后如何做也不须我来教你,起来吧。”

 “是,奴婢省得。”美莲又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才发现浑身已被冷汗浸透。看她惊魂未定的模样,丁寿忍不住有些心软,放缓语气道:“你娘俩随爷日子最久,功劳苦劳都看在眼里,只要用心做事,爷亏待不得你们。”

 “是,老爷恩典,奴婢娘两个粉身碎骨,也报不得万一。”美莲着通红眼睛哽咽道。丁寿又宽慰了几句,正准备打发她退下,恰逢谭淑贞来禀:李龙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丁寿心中一阵腻歪,这李龙随他入京,在程澧帮衬下很快龙凤酒楼便开了张,生意倒还不错,那李龙尝了甜头,晓得丁寿是存心提携,畏惧之心渐去,三不五时地登门来与他这妹夫套近乎,丁寿实在不胜其扰。

 “美莲,你去应付一下,甭管要钱要物,只消不过分,且遂了他的意,爷还有旁的事要安排,没空打发他。”***丁府客厅,李龙心不在焉地品着茶。“几不见,舅老爷安好。”美莲收拾停当,笑而出。

 “吴管事!”李龙立时起身拱手一礼,他心中清楚,这女人虽是丁府奴婢,却掌着丁府百十口子人的衣食住行,权大得很,得罪不起。

 “舅爷请坐,奴婢哪敢受您的礼。”美莲出内宅仿佛换了个人般,脸上一丝泪痕不见。客套一番,李龙重新入座,觑觑后面,试探问道:“大人不在?”

 “可不巧,老爷一早衙门有公事,早便出去了,也不知何时能回来,舅爷若有事待,不妨吩咐奴婢。”

 美莲笑语晏晏,信口胡诌,好在李龙也不是真的要寻丁寿,在京中时间不长,他已明了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亮出丁府的金字招牌,鬼神辟易,他时不时往丁寿这儿跑,就是为了在人眼中显得与丁府关系匪浅。

 不过他此次前来还真是有些紧要事。“无妨,说与吴管事听也是一样,本来在下就是要拜托吴管事,那个…府上的刘伶醉能否再供应多些?”

 李龙直接开门见山,道明来意。美莲面带歉然,“舅爷,还真是对不住,奴婢晓得您生意大,每月酿的那点子酒水恐是应酬不开,可奴婢也有难处,如今不比在宣府的时候,这府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要奴婢心的事情着实不少,实在没许多精神去开烧锅,您酒楼里供应的那些酒水,已是奴婢挖空了心思挤出时间持来的,您也晓得,那酿酒秘方乃是丁家祖传,奴婢这儿蒙主子信重才传了方子,断没有胆子再由旁人打理,您多担待些吧。”

 李龙大失所望,唉声叹气道:“也非在下成心矫情,实在是京城各名楼汇聚,买卖开着不易,论字号、讲菜品,龙凤楼无一样占先,便是”刘伶醉“…”李龙四下看看,低声音道:“非是在下有心鄙薄,此酒在边自是美酒佳酿无疑,可在京中…

 口感还是稍烈了些,那些缙绅士子们不惯这个口味,喜好此物的多是北地豪客,这些人万贯不假,却都是鲸牛饮的海量,每月那几坛子”刘伶醉“,如何能称他们的意!”

 “客人不能尽兴,今后再想招揽可就难喽…”美莲也曾开店,晓得其中关节,心有戚戚道。“说的就是啊!”李龙脸都快急成苦瓜了,手打着商量道:“吴管事,在下也不敢为难你,只消您每月百忙之中出空来,再来…”李龙伸出右掌五手指,微微犹豫了下,又缩回两,“三百坛”刘伶醉“,如何?”美莲“嗤”的一笑,“舅爷,您就饶了奴婢吧,莫说三百坛,就是一百坛,奴婢也是有心无力,不说调配方子不能假手他人,就是前后五道烧锅酿,奴婢也得在边上时时侯着。

 不得半点差池,您看这后宅内大大小小多少主子,不要人伺候了不成!奴婢爱莫能助,您呀…”眼见美莲要把话说死,李龙急道:“断不会让吴管事白担这份辛劳的,龙凤楼每月两成利作为谢礼。”

 “多少?”美莲眼睛一亮。“两成!”李龙伸出食、中二指,信誓旦旦道:“吴管事可以安排人查账,要现银当月可兑,若要银票,我给您存到柜上。”

 美莲眼帘轻垂,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奴婢不图这个,我们娘俩蒙丁府收留,身家性命都是主子的,要那许子身外物作何用,只消主家舒心,我们这当奴婢的也跟着开心…”“是、是。”李龙眼见说服无望,勉强应和几声。

 “不过说来舅老爷也算丁家半个主子…”美莲突然话锋一转。李龙连道不敢,他吃错了药也不会跑到丁家门里来充大,只听美莲咯咯笑道:“加上我们老爷重情念旧,时常念叨着凤姨娘,唉,若是凤姨娘在,她才该当这个家呢…”

 提及失踪的妹妹,李龙面色一黯,美莲若无其事道:“便是冲凤姨娘的面子,舅老爷的忙奴婢还是要帮的…”

 “哦?”李龙立时来了精神,“但不知能酿多少?”“舅爷恕罪,奴婢真是分身乏术,不过么,”美莲眼珠轻轻一转,瞥向府门外,“偌大个北京城,能做醇酒佳酿的总不只一个”刘伶醉“吧…”***

 华灯初上,本司胡同渐渐热闹起来,宜院内同样张灯结彩,丝管纷繁。一秤金软软伏卧在帷帐内,未施脂粉的俏脸上透着一股子虚弱疲惫,懒洋洋地提不起丝毫精神。

 “舵主…”苏淮忽然推门而入。一秤金柳眉一蹙,苏淮立时会意改口,“老板娘,外间有客人寻你。”

 “不是说过么,这几老娘身子不利,没心思出去应酬,给我回了。”旱道处仍不时传来丝丝裂痛,一秤金不由抱紧了颌下衾枕。“这客人来头大…”苏淮支支吾吾道。

 “你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么!管他什么来头,想要哪个姑娘让他自己点去,难道还要老娘下去陪睡不成!”

 一秤金在上支起半截身子,不娇喝。苏淮被训得不敢抬头,低声道:“那可备不住…”“说什么?大点声,没吃饭啊!”“没…没什么,”苏淮急忙掩饰,堆笑道:“我说来的是锦衣卫的丁大人…”

 “啊!?”一秤金本就苍白的面颊上丁点儿血都没了,后庭的痛感更为强烈,整个人迅速缩向内,一只手更不掩住后,颤声道:“就…就说我不在!”苏淮应了一声,才要转身,一秤金又叫道:“等等!”

 “那位爷是挡不住的,你先拖延一下,我出去躲一躲。”在苏淮惊讶的目光中,好似病西施般卧不起的一秤金翻身下榻,麻利地推开了墙上窗子。

 一秤金还没来得及翻出窗外,只听一个熟悉惫懒的声音自后响起,“苏妈妈,有客不来相,反急着跳窗去哪儿啊?”“屋内秽气郁浊,奴家想着开窗透气,好接丁爷您的大驾啊!”一秤金回身时脸上已强挤出几分媚态。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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