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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人在矮檐下
 “这都什么时辰了,他怎么还不来?莫不是我白间不辞而别,真个惹恼了丁大哥?”顾采薇手托香腮,自思自忖。

 “也许那幅画真有什么玄机,诶,我该留下听大哥解释一二的,不该任胡闹!”顾采薇捶了捶自己光洁额头,后悔不迭。

 “可人家出门一次多不容易,见面没多长时间,你就去关心旁的了,真有什么误会,你也该过来解释一声啊!”顾采薇茶饭不思。

 只是静等着口中出那张熟悉的笑脸,白天等了半,不见人影,入夜后梆子敲到三更,还是踪迹全无,顾女侠当真发了脾气。

 “好啊,既然你不愿来,以后也不要来啦!”顾采薇麻利地盖上石板,将绣墩也了上去,思量一番觉得分量不够,转身去挪了大衣箱来。

 折腾一番后,好似口闷气舒缓了许多,顾采薇和衣扑到上,扯过被子蒙在脸上,打算就此睡个天昏地暗,可在上翻来滚去,辗转反侧,偏是没有半点困意。

 被子忽地一掀,顾女侠惊坐而起,“得这般严实,倘若他后夜里来了,我岂非不知!地道内狭小憋闷,再将他…”

 顾采薇不敢再想,立时又冲到帐后,奋力将沉重的大衣箱推回原位,重又打开口,静坐等待…直到鸣五更,天边泛白,地道内未窜出半个人影,顾女侠檀口大张,无打采地长长打了个哈欠…

 ***参差篱笆圈围着一片花畦,不知主人使了何种手段,虽是早,篱内鲜花碧草,林林总总,茂盛非凡。春日暖下,白少川手持银剪,细细剪裁花枝叶蔓,郭彩云坐在一旁石阶上,凝眸白少川玉立身形,不觉痴

 “彩云,可是身子不适?”郭彩云恍然惊醒,“啊?没有啊!”“我唤你几声了,你好似失了魂般没动静。”白少川扬眉轻笑,温柔内敛。魂儿还不是被你勾去了,郭彩云玉靥微红,“白大哥,唤我什么事?”

 “帮取些水来,这些花儿该浇浇了。”白少川垂首继续摆花圃。郭彩云“哦”了一声,飞也似的奔进蓄水的厨房。手中银剪“咔嚓”

 一声,裁下一截病枝,白少川忽地耳朵一动,目光棱棱,扭头望向院门。虚掩的院门已被推开,只见一个玲珑娇小的身影两手拎着足有半人高的大礼盒,费力地跨过庭院门槛,抬眼见到簇簇花丛中的白少川,顿时喜呼:“白公子!”

 “二小姐?”白少川微微皱眉,放下剪刀,步出花畦,整襟施礼道:“二小姐屈玉趾光临寒舍,有何见教?”刘青鸾放下礼盒,东张西望,“郭家那丫头呢?”

 白少川轻轻攒眉,“二小姐,当之事仅只误会,况且你也刺了彩云一剑,难道还不肯罢休?”“哪有那么容易就了结,”刘青鸾嘟囔一句,仍旧探头探脑,“她究竟在不在?”

 “白大哥…”郭彩云捧着注水的花浇立在廊下,看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惊疑不定。“你在就好!”见了郭彩云,刘青鸾面上如花绽放,拱手便是一礼,“郭姑娘,当鲁莽冒犯,今我特来向你赔罪,些许薄礼,还请笑纳。”

 “这…”刘青鸾不同以往,郭彩云不知所措,懵然瞧向白少川。白三爷同样心中不解,只是冲她点头示意,郭彩云立即回礼,“好说,些许小事,二小姐不必在意。”

 “好啦,罪也赔了,礼也送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许在外间道我华山派的是非,待我练好功夫,再来寻你比试高下。”

 刘青鸾如同放下万斤重担,浑身轻松,拍拍玉手,红着脸儿道:“白公子,我告辞啦,有空常来府中坐坐,莫要只沉儿女情长,堕了英雄志气。”刘青鸾本难改,话中不软不硬地又别了刺。

 郭彩云一脸茫然,白少川哭笑不得,“二小姐此来,只为这个?”“是啊,行走江湖不就是要讲个恩怨分明嘛,我有错不认,岂不堕了华山派的侠义声名!”

 江湖恩仇,若只道个歉便可了结,哪还有恁多血雨腥风,白少川摇头失笑,“哪个与你说的?”

 刘青鸾笑容顿失,面罩寒霜,切齿道:“还有哪个?除了那厮谁还能将那旧事拿出来说嘴!害得姐姐整夜在我耳边唠叨埋怨,哼,如今赔过礼了,看他还能花言巧语搬出什么是非来!”

 “二小姐说的是…南山兄?”***“丁南山?”“你认识我?”高升客栈门前,丁寿狐疑端详着眼前一口叫出自己名姓的陌生人,峨冠博带,士子装扮,却生得八字眉,三角眼,面黄肌瘦,两腮无,这副尊容说是其貌不扬都是褒赞,简直可称得上“面目可憎”

 偶遇之人打躬施礼,“下官大理寺左寺副徐祯卿,缇帅常随侍陛下左右,朝会时曾有幸瞻仰大金吾风采,是以识得尊面。”“哦。”丁寿恍然,区区从六品官,大朝会上不知排在哪个犄角旮旯,他有印象就有鬼了。

 “徐大人不在大理寺公干,怎么有暇到这高升客栈来了?”丁寿看徐祯卿身着便装,不像是办公事的样子。“探望一位朋友,但不知缇帅理万机,拨冗此地,又所为何来?”徐祯卿道。

 “也是来寻人的,”丁寿迈步进了客栈,随口问道:“徐大人是找哪个?”“故好友,吴中祝允明。”徐祯卿落后丁寿半步,尾随而入。“祝枝山?”丁寿顿步回身,一脸惊讶。

 “缇帅也知希哲之名?”“徐老爷,您可来了,我们老爷一直念叨您呢。”一个矮小身影三步并两步地从客栈楼梯上奔下。一瞥来人,徐祯卿也展笑容,“来兴儿,祝兄何在?”

 “是啊,快请祝先生出来客。”丁寿跟着嘴。来兴这才发现丁寿,也不怪他目中无人,实在徐祯卿容貌过于“出众”在人群中一打眼便能认出,是以忽略了他身旁丁寿,小家伙记得这人是朝中大官儿,立时拘谨不少,喏喏道:“小的见过丁老爷。”此时换作徐祯卿惊讶了。

 “缇帅亦与希哲有旧?”***祝枝山客房之内,丁寿端着来兴沏的新茶,不住打量祝、徐二人。

 原来所谓江南四大才子是唐伯虎、文徵明、祝枝山和徐祯卿啊,那个什么周文宾是他娘哪个混蛋编出来的,害得二爷信息错误,无良影视剧真个害人不浅!

 “缇帅,下官之事究竟如何了?”得了消息的台州指挥陈良也挤进了这间屋子,眼巴巴瞅着丁寿等回话。

 “老陈,你的事咱回头再说。”丁寿一句话封住陈良嘴巴,开门见山道:“祝先生,丁某今前来有一事相求。”祝枝山与徐祯卿换一个眼神,离座欠身道:“大人为难之事,学生力薄才疏,恐也无能为力。”

 “先生不必客气,此事对你易如反掌,劳烦先生与我书个扇面,这该不算为难吧?”的确不是什么难事,祝枝山闲着没事经常写了送朋友,关键他实在不愿与锦衣卫扯上关系,信口推道:“学生蓬心陋质,胡乱涂鸦之作恐不能入缇帅法眼,还请大人另请高明。”

 丁寿皱皱眉头,“先生的意思,这忙是不肯帮了?”“希哲兄绝无此意,只是忧心拙作献丑,贻笑方家罢了。”徐祯卿笑着帮打圆场。

 “丁某听闻祝先生手书如蛟龙出海,不拘一格,为当世之珍品,还有何人敢在先生书前自称大家。”丁寿角微勾,隐含冷笑,这帮文人才子,好言好语客气两句,竟然给二爷拿乔起来,真是给他脸了。

 “既然缇帅不弃,下官便替希哲兄应下了。”徐祯卿道。“昌国!”祝枝山略有不,非是恼好友越俎代庖,只是见他面对缇骑低眉顺眼,实在有失风骨。徐祯卿悄悄摆手,示意祝枝山不要多言。

 “那就这么着了,润笔随意,回头我命人送来,不打扰二位叙旧了,告辞。”丁寿也不耽搁,径直出门,陈良慌不迭跟了出去。“缇帅,末将的事…”陈良急得搔头抓耳,出门便紧着再问。

 “老陈,你同我说句实话,你那批军器可有残次掺杂其中?”陈良将头一摇,坚定道:“断无此事,本卫军器都是悉心打造,绝无以次充好,标下敢对天盟誓。”

 “那就好,回去安心等信吧,定会给你个说法。”丁寿拍拍陈良肩头,心中也跟着松了口气,拿了人家画,如果事没办成,二爷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大人,标下…”陈良有心再请托几句,丁寿却不给他机会,甩袖扬长而去,只留下怔怔呆立的陈指挥。***“昌国,你这的是哪一出!?”客房之内,祝枝山捋着又黑又亮的大胡子,正在质问老友。

 “不过举手之劳,希哲兄何必推拒。”徐祯卿老神在在坐在椅上品茗。“缇骑是何名声你又不是不知,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何苦让某与他们扯上关系。”祝枝山坐到一旁直生闷气。

 徐祯卿轻叹一声,将茶盏放下,“能避开自然是好,可如今丁南山寻上门来,你若拒之门外,怕是祸事转眼就要临头。”

 “此人当真如传闻般横蛮霸道?”与丁寿见过两面,祝枝山直觉似乎并非如市井传说般可怕。“霸不霸道暂且另说,当今朝中,能直拒其请的恐还不多,”徐祯卿遥指好友,又点点自己口,苦笑道:“你我二人,绝不在其中。”

 祝枝山额头纹皱得更深,“你当知我从不屑逢权贵…”“小弟又何尝是阿谀钻营之徒,只是如今权阉当道,厂卫横行,凡事切勿意气,李崆峒若非得康对山之助,此时恐还身陷囹圄,不得解。”

 想起好友李梦遭遇,徐祯卿怅然长叹。“罢了,人在矮檐下,我写与他也就是了。”祝枝山愤愤一拍桌案,震得他六指生疼。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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