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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经过慕尔村时
 巴延一脚跨出门外,不觉打了个寒噤。又怕他们追来,想自己也算是个总特身分,不幸被人当作贼捉,岂不闹成笑话吗?

 巴延心中一着急,脚底下越软了,几乎失足倾跌。这里篾尔干正在醉卧,猛听得家人们呼喊捉贼,酒也立时醒了,忙一骨碌跳下来,就壁上了把宝剑,大踏步赶到前帐篷去帮同捉贼。

 蒙古的窃贼,本和强盗差不多,一般的带着利器,于紧急时便预备对抗。篾尔干跑到前门,只见十几个家将,已拿两个贼人围住了在那里动手。

 篾尔干正待向前,忽见外甥马哈赉领着数十个壮丁,各执着器械弓矢,一齐赶将进来,迭二连三地喊:“有贼!”

 “有贼!”篾尔干听得了,知道贼还不止两个,要想招呼几个壮丁,望后帐去时,马哈赉已率领着壮丁,争先往后面去了。

 因他听说阿兰姑娘的房里有贼,便着一把鬼头刀很奋勇地奔入来。马哈赉赶到阿兰姑娘的房中,并没有瞧见贼人。方待动问,那小婢一头气,用手指着门道:“贼已逃出去了!”马哈赉听了。

 把刀一挥往外便走,几十个壮丁也蜂拥地跟了出来,巴延正望前狂奔,听得脑后脚声缭,晓得有人追来,那条路有三里多长,却是一片的平,急得没有藏身之处。巴延没法,只得尽力地奔逃。

 一口气跑了有半里路光景,马哈赉紧紧追赶,看看赶了一程,追不上巴延,便吩咐壮丁们放箭,几十张弓齐齐望巴延来。

 巴延遥闻得弓弦响,急急引身避开,后腿上早着了一箭。他仍忍痛奔跑,无奈足筋上被了创,奔走渐渐地缓了,那马哈赉却毫不放松,似旋风般在后赶着,眼见得是要赶着了。

 巴延一路逃走,瞧见前面已有一座大林子遮住,便暗自叫声:“惭愧!”忙连纵带跳地窜入树林子里。把牙咬一咬,恨恨地说道:“一不做,二不休,他们既苦苦地相,俺就和他们较量较量。”说着,便隐身在一株大树旁,等待着他们追来。

 那马哈赉和众人赶到林子边,已不见了贼人。众人怕有埋伏,只远远地立着不敢近前。马哈赉愤然说道:“他进退不过一个人罢了,怕他什么呢?”说着便扬刀望林子里直扑进去。

 后面的壮丁,大家一声呐喊,纷纷随着马哈赉冲进林子。巴延在暗中看得清楚,认得为首的是阿兰姑娘的表兄马哈赉,知道是个劲敌,便乘他不防备。

 突然地窜将出去,飞起一脚把马哈赉手中的刀踢去,只顺手一掌打得马哈赉一直跌出林子去。

 几十个壮丁发声喊一拥上前,巴延却施展出武艺,把前面几个踢翻,夺了一口刀在手,来一个砍一个。走得较近的,便被他拖住手脚倒掷入林子边的深潭里去了,这一阵子杀得那些壮丁七零八落,剩下的十几个,早滑脚逃走了。

 马哈赉吃了个大亏,更兼左肩上受了伤,也爬起身一溜烟走了,巴延很是得意,才回身走时,忽见后面有人声和马嘶声,火光照成一片,却是篾尔干领了家将壮丁,亲自来追赶了。

 巴延着忙道:“不好了!刚才幸得月朦胧,不曾给马哈赉等瞧清楚,此刻篾尔干燃着了火把前来,倘吃他看了出来,如何对得起人呢?”

 巴延一头想着,料来逃去是万万来不及的,一时情急智生,便拣一棵大树纵身上去,看枝叶茂盛的桠枝上骑身坐着。

 不一刻工夫,篾尔干迫到,吩咐从人向树林里四下搜寻,只有几个杀死的尸身,此外不见半个人影。那些从人回说贼已遁去了,篾尔干见杀死了许多人,不觉点头道:“那贼的本领怕也不小,并马哈赉也被打伤哩!”

 说罢,令把尸首草草掩埋了,领着壮丁等自回,但当捉贼的时候,阿兰姑娘不住地坐在上发抖,又怕巴延被他们当贼捉住了。

 后来听得获住的贼有两个,知道不是巴延。然不知马哈赉去迫巴延是怎样,及至听见马哈赉受伤回来,篾尔干亲自去追赶,不免又替巴延担心。过了一会,篾尔干回来了,却没有迫着巴延,阿兰姑娘这才把一颗芳心放下了。

 再讲那巴延躲在树上,给寒风一阵阵地吹来,腿上的箭创又非常疼痛,因此伏在丫枝上缩作一团。

 好容易等篾尔干搜寻过了,掩埋尸首已毕,慢慢地离去了林子,巴延始敢爬下树来。只觉得浑身骨节酸痛起来,便一步挨一步地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一倒头就呼呼地睡着了。

 第二天上,巴延醒来,已是头眩身热,肚里很是不舒适。这是因他干了那风勾当,骤然吃着惊吓,逃出来时受了凉侵蚀腿际,既被了箭伤,和马哈赉等狠斗时用力过了度,挣出一身汗来。

 结果去爬在树梢上,给冷风一吹,寒气已是入了骨了,似这般的三合六凑,四面受攻,任你巴延怎样的英雄,到了这时怕也有些挨不住吧,所以巴延的病一天沉重一天。蒙古在外荒漠之地。

 除了巫师,又没良医,因此不上半月工夫,一个生龙活虎似的巴延便生生地给病魔死了,当他临死的当儿,叫他兄弟都忽到了前,叹口气说道:“兄弟,俺如今要和你长别了”都忽呜咽着答道:“哥哥,保养身体要紧,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巴延摇着头道:“俺是不中用了,自恨一世只有虚名,身后却一无所遗。记得俺有一把佩刀,是两千年传下来的宝物,现在留给你做个纪念东西吧!”

 说时,从枕边取出那把刀递给都忽。都忽一头接着,那眼眶里的泪珠不由得簌簌地直滚下来。

 巴延一眼瞧见,高声喝道:“人谁不死,怎的作那儿女的丑态!不过俺的仇是要你报的,那仇人就是马哈赉。”

 都忽听了,方待回话,看巴延已奄然逝世了,都忽大哭了一场,便把巴延草草地埋葬了,一心一意地只想着报仇的法儿,但巴延的死耗,传到了豁秃里村上,篾尔干等都替他叹息。

 内中的阿兰姑娘,听着巴延的噩耗,早已哭得死去活来。豁秃里的人民以总特巴延既亡,村中不可无主,照例是应该副总特都忽升上去。他们嫌都忽年轻少威望,就公举马哈赉做了总特。都忽见仇人得志。

 这一气非同小可,便连夜收拾了马匹行装,遣散了兵卒,只身投奔赤吉利部,预备乘隙报仇,只碍着篾尔干,不便和豁秃里人民开衅。那阿兰姑娘自巴延死后,终是郁郁寡

 大凡一个女孩儿家,在不曾破身前,倒也不过如是,倘一经迁过男,再叫她去独宿孤眠,便休想按捺得住。阿兰姑娘又是个爱风的女子,因而月下花前,时时短吁长叹。

 亏得她的表兄马哈赉,常常来和她亲近,阿兰姑娘这颗芳心,就慢慢地移到马哈赉身上去了,事有凑巧,她的父亲篾尔干病笃了,遗言叫阿兰嫁了马哈赉。他们两人,趁篾尔干新丧中实行结缡了。

 可是,阿兰姑娘只和巴延一度春风,早已珠胎暗结,所以嫁了马哈赉之后,不到七个月,却生下一子来。

 马哈赉见那孩子头角峥嵘,啼声雄壮,心里很高兴,也不暇细诘了,便替那孩子取名叫作孛端察儿。过了几年,阿兰姑娘又迭举两雄,一个叫哈搭吉,小的名古讷特。

 当古讷特下地的第二月上,马哈赉却被都忽派刺客把他刺死,总算给巴延报了仇。然从此赤吉利部民族和豁秃里村民结下了万世不解的深仇。韶华易老,月如梭,阿兰姑娘渐渐地减容衰,他那三个儿子却一天天地长大起来,眨眨眼孛端察儿岁了。

 阿兰姑娘常对他说:“赤吉利部是杀父的仇人。”孛端察儿也紧紧地记着,一天,孛端察儿和哈搭吉、古讷特弟兄三个,去到呼拉河附近游猎,只见慕尔村的人民正在乌利山下较。村前围着一大群男女,在那里瞧热闹。

 山麓中着箭垛,许多武装的丁勇,弯弓搭矢望箭垛去,也有中的,也有不到的。一箭中了,第二矢便不着了,终看不见有连中的。孛端察儿笑着对古讷特道:“你瞧他们的箭术都很平常的。”

 哈搭古不等他说毕,忙接口道:“那怎及得你来呢!”得孛端察儿起,便大叫道:“你敢和我较么。”哈搭吉应道:“怎么不敢!”说时,随手取弓拈矢,连发三箭。

 只听得叮叮当当响着,果然齐中红心,这时慕尔村民众的目光都移到三人身上,还不住地喝着采。哈搭吉十分得意,瞧着孛端察儿道:“你也给我看。”

 孛端察儿侧着头道:“似你那正面,又有甚希罕?你瞧我背着它哩!”哈搭吉当是取笑他。

 顿时大怒道:“你既这样说,不着时,休怪我鞭打你就是了。”古讷特知道他两人斗劲,又因哈搭吉生暴躁,就去劝孛端察儿道:“自己的兄弟,何必定要较量?”

 孛端察儿只是微笑着,一手缓缓地去里取了弓矢,真个背着身去,接连三箭,也中红心。看得慕尔村的人民,齐声赞着神箭。人群中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美人,一双盈盈的秋水,瞟着孛端察儿嫣然一笑,孛端察儿也还了她一笑,这时只气得哈搭吉暴跳如雷道:“你的箭功夫很好,我输给你吧!”

 说着回身大踏步走了,古讷特在后叫他,哈搭吉连头也不曾回得。孛端察儿要紧瞧那美妇,也不去睬他,只叫古讷特跟着自己就是了,当下,孛端察儿在慕尔村里走了一转,两眼只是向那美妇人注视,那美妇人也望着孛端察儿瞅了几瞅,又微微地一笑掩了门走进去了。

 孛端察儿恋恋不舍地在门前走了几次,这才和古讷特去乌利山打猎去了,待到回来,经过慕尔村时,村里已静悄悄的寂无一人,再看那刚才的美人,正立在门前徘徊。孛端察儿大喜道:“那不是天作之缘吗?”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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