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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不说什么
 太祖这时一言不发,只叹口气走了,第二天上,圣谕下来,把香菱用白绫赐死。死后草草地盛殓了,葬在钟山的山麓里。

 皇孙允炆听得香菱已死,不由得大哭了一场,亲往香菱的坟前去祭奠,太祖闻知,便废立。不知皇太孙废立否,且听下回分解。***却说那皇太孙允炆闻得香菱赐死,便放声大哭道:“这是俺害了她。”

 于是打听得香菱葬在钟山,悄悄地带了两名内监,溜出了宫门,往钟山祭奠香菱。他到了城外,雇起三匹快马,加上两鞭,飞奔地望钟山前进,但允炆和内监都是久处深宫的人,大家不知钟山在什么地方。

 允炆十分心急,令内监敲门打户地去问讯。有一家说钟山是在镇江,这样东撞西碰地恰巧去问在御史王其渊的家里。

 外面家人和皇孙说着话,王御史还不曾睡觉,听得声音,心上有些疑惑,忙出来一瞧,见果真是皇孙允炆,不觉大惊道:“殿下深夜出宫,到这里来做什么?”

 允炆见说,一时回答不来,只好支吾着道:“你且莫管它,俺此刻要往钟山去,因不识路径才到了这里,你快令认得路的仆人领俺前去。”

 王御史谏道:“钟山地近荒野,又在夜里,殿下不宜冒险轻往。今天不如在臣家屈尊一宵,明臣当亲自奉陪殿下。”允炆听了顿足道:“谁耐烦到明天呢?俺现在就要去了。”说罢,出门飞身上马。

 慌得王御史忙阻拦道,“殿下既然一定要去,待臣派几个得力家人护送。”当下由王御史唤起四个健仆,又备了四匹快马,叮咛他们护着三人到了钟山,仍须护送回来。家人们领命,一路护着皇孙,七骑马疾驰而去。待到钟山,约莫有三更天气,但见四野无人,老树似魔,空山啼猿,犹若鬼啸。

 那鳞鳞青萤,从荒冢丛莽中飞出,马皆沫人也戴,两个内监已伏在鞍上,一味缩缩地发抖。

 皇孙允炆,自幼儿不曾到过这般荒僻所在,这时也有些胆寒起来,亏了四个健仆护卫着,又渐渐地胆壮了。

 只是不知香菱瘗在哪里,允炆恐怕招摇,出宫既不曾带灯,王御史家又被他回绝,这天晚上又没有月光,大家唯在暗中寻。

 还是允炆慧,叫人们只须找那没树的新冢,认为新冢的碑石定是白的,在黑暗中容易辨别。

 不上一刻工夫,居然找到一座新冢。允炆下马用手摸着碑文的字迹,上面整整地凿道“黄香菱之墓”五个大字。

 允炆不待摸毕,早已噗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了,两个内监听得皇孙的哭声才从马背上抬起头来,慌忙下马来相劝。允炆正哭得伤心,两个内监哪里劝得住。劝了一会,也只得陪着他垂泪了。

 还有那四个仆人却不知皇孙是什么缘故要如此伤感,又不晓得冢中是什么样人,深夜到荒山野地来哭她。得四个健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呆呆地坐在马上发怔。

 因为王御史不给仆人们说明,四个仆人还不知啼哭的就是当今皇太孙呢。允炆越哭越觉悲伤,直哭得力竭声嘶,连喉音也哑了,这才收泪起身,又向冢前拜了几拜道:“卿如香魂有灵,俺和你十五年后再见。”

 允炆说罢,眼含着泪,还留恋不忍离去。内监着急道:“殿下如挨到了天明,皇上知道了,奴辈的罪名可担不起呢!”

 允炆没法,便懒洋洋地上了马,兀是一步三回头地直等那碑的白石在黑暗中望不见了,方控马快快地回去。到了王御史的府第中,王御史却眼巴巴地等待着。

 见皇孙回来,便请他在府中暂住,允炆不听,竟辞了王御史匆匆地奔回宫来。三个人到了城门前,还了马匹,要想进城,那城门已关上了,经内监叫起城门官,验了进出的牌,便开城放三人进去。

 允炆和两个内监偷进了皇城,潜归宫中。幸喜得人不知鬼不觉,允炆方把心放下。哪知第二天的早朝王御史突然地上本,说皇太孙夤夜微服出宫,私往钟山祭坟。

 皇太孙身为储君,似欠保重,万一遇着危险,这罪谁人敢当?王御史又奏,皇孙曾经过臣家,所以不敢不言。太祖阅奏,然大怒道:“允炆这般轻狂,如何托得大事。”

 便提笔来拟废立的草诏,这时大学士吴汉方出班奏道:“皇太孙自册立以来,并无失德,不应为些微小事,遽尔废立,令天下人惴惴不安,这可要请皇上圣裁。”

 一时群臣纷纷保奏,太祖因想起太子平的德恭,不垂泪叹道:“诸卿不言,朕亦意有不忍。

 但皇孙年轻,荒业好嬉,宜稍与警惩使其自知悛改。”当由太祖下谕,贬皇太孙入武英殿伴读三月,无故不得擅离。

 这道旨意一下,众臣知道不必再谏,于是各自退去。其时徐达和李文忠又病逝,太祖更增一番悲悼,即晋徐达子徐蒙为侯爵,追封徐达中山王,谥号武宁,配享太庙。

 李文忠追封护国公,谥文勤,子李义和袭爵,这时朝中开国的功臣多半相继死亡,或遭杀戮。

 后起的廷臣,要算凉国公蓝玉威力最大了,他自出兵平了西蜀,接着又远征沙漠,功成归来,太祖便赐给他铁券,以奖励他的功绩。蓝玉经这样一来,越觉比前专横了。

 因蓝玉的子是常遇妹,遇的女儿便是太子的德配元妃。蓝玉仗着这一点连带关系的亲戚,便依她做了靠山。

 那元妃自皇太子死后,仍退出了东宫,去住在太子的旧邸中。不幸皇太孙允炆又册立为东宫,元妃自愈见孤凄了。

 况正当青春少艾,独宿空衾,绵绵长夜,情自难堪。大凡一个女子,在十七八龄时守寡倒还可以忍耐得住,一到三十上下的年纪,是心最旺的时期,也是最不易守寡的关头。这是什么缘故呢?因男女到了三十左右。

 本来是血气方盛的时候,感又是一种天,所以有许多做翁姑的强迫着儿媳守寡,或是困于礼教,为再醮妇,私底下却去干些暖昧的勾当,转得声名狼藉,这都是被寂灭的人道的旧礼制所束缚,结果酿出了不道德的事实来了。

 至于妇女们守寡的为难,还有一个最可信的引证。那时元朝有个陆状元的太夫人,她在十九岁上已做了寡鹄。

 据说陆状元是个遗腹儿,那太夫人青年守寡,倒也自怨命薄,志矢柏舟,但她到了三十三四岁的一年,陆状元已有十四五岁了,还请一个学的名士在家里教读。

 一天的晚上,陆太夫人忽然动起心来,自念家中内外,没有可奔的人,只有那个西席先生年龄相仿佛,面貌也清秀,又近在咫尺,于是便望着书斋里走来。

 到了门前又不敢进去,只得缩了回去,叹了口气,要想去睡,翻来覆去地休想睡得着,勉强支持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便悄悄地又往书斋中去,到了那里,却被心战胜,又忍着气回房。

 及至第三天上,觉得一缕火直透顶门,这时一刻也挨不住了,就把心一横,咬着银牙竟奔书斋中来,此时的陆太夫人仗着一鼓勇气,直往书斋中来叩门。

 里面的那个教读先生倒是个端方的儒者,他听得叩门,便问是谁,陆太夫人应道:“是我?”那先生听出声音是陆太夫人。

 却朗声问道:“夫人深夜到书房里来做什么?”陆太夫人一时回答不出,只得支吾道:“先生但开了门,我自有话说。”那先生一口拒绝道:“半夜更深,男女有嫌,夫人果然有事,何妨明天直谈。”

 陆夫人老着脸低声说道:“那不是白天可做的事,我实怜先生独眠寂寞,特来相伴。”那先生听了这句话,晓得陆太夫人不怀好意,就在隔窗正言厉地说道:“夫人你错了!

 想俺是个正人君子,怎肯干这些苟且的事,况陆先生在也是位堂堂太史,夫人似这般的行为,难道不顾先生的颜面吗?现下令公子已十五岁了,读书很能上进,将来正前程无限,夫人终不为陆先生留颜面,独不给公子留些余地吗?

 夫人幸而遇着俺,万一逢着不道德的人,竟污辱了夫人,那时不但名节堕地,也贻羞祖宗,不过今天的事,只有天地知,你我知,俺明也即离去此地了,然决不把这事说给第三人知道,以保夫人的贞名,夫人尽可放心的。

 俺此后望夫人洗心,再不要和今天的生那妄念了!夫人好好地回房,也不必愧悔,人能知过即改,便是后福,且依旧来清去白,正是勒马悬崖还不失足遗恨。俺言尽于此,夫人请回吧!”那先生侃侃的一席话,说得陆夫人似兜头浇了一桶冷水,腔的念消灭得清净,垂头丧气地回到房中,自己越想越惭愧,不由痛哭起来。

 陆太夫人哭了半夜,几次要想自尽,觉掉不下十五龄的孤儿,又想这样一死,未免不明不白,倒不如苟延残,待儿子成人长大了,再死不迟。陆太夫人主意打定,这一夜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的早晨,仆妇们传话进来,说那教读先生不别而行。陆太夫人心上情虚,也不说什么,只叫另请一个西席来就是了,后来陆状元大魁天下,陆太夫人年已半百多了。

 等到临终的那天,陆太夫人没有别样吩咐,只拿出一百文大钱来,上面把一红绒线儿贯着。

 大家瞧那钱时,已摩得光滑如玉,并钱上的字也不大清楚了,其时儿孙堂都不识太夫人的用意。

 只见陆太夫人奋身坐起,高声说道:“我已垂死的人了,却有一件事如骨鲠在喉,使我不吐不快。”陆状元也在一旁问是什么事,陆太夫人道:“我有句最紧要的话你们需牢牢记着。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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