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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当即派了使臣
 宣宗因听得假太子三个字,心上起了一种狐疑,想去盘问她的究竟,便咳嗽了一声,放重着脚步走进宝月阁来,自有阁中的内监出来接驾。

 那小娥不及走避,也杂众人里面跪接。宣宗令太监等一齐退出阁外,单携了小娥的手,同进宝月阁的西厢。

 那里是两楹偏舍,绿竹映窗,明月入帘,平时是宣宗午酣的所在地,地方非常地清幽,宣宗御题匾额,叫做“绿云清芬”那小娥随着宣宗到了“绿云清芬”里面,芳心中又喜又惊。看宣宗坐下了。

 小娥重又行礼起身,很小心地侍立在一边,只见宣宗脸堆笑地问道:“你这才和谁斗气?好好地说出来,决不罪你。”小娥吃了一惊,不由地怀着鬼胎,战兢兢地答道:“婢子不曾和谁斗气。”

 宣宗笑道:“你不要隐瞒,还是老实说的为是。方才你不在宝月阁啼哭吗?朕已亲耳朵听得了,不必狡赖吧!”小娥听说,一味地推诿。宣宗盘她不出。

 顿时变下脸来带怒喝道:“你若不肯实讲,朕便叫侍卫打死你。”小娥吓得啼哭起来道:“婢子受了皇后的责打。

 不过自己怨恨自己,不曾敢说诽谤的话。”宣宗冷笑一声道:“你说什么做了皇后,假太子不假太子的,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娥知道隔墙有耳,真个给他听得了,谅也瞒不到底,便索直说道:“那可不干婢子的事,都是赵总管一个人干的。”于是孙贵妃当初怎样谋夺中宫,怎样和赵总管商议,孙贵妃怎样地设计。

 后来生下了女儿,怎样地她令王太监运出去,赵总管怎样地抱了男孩进宫,怎样地拿孩子放在木盘里,从御沟中浮进来的,又说自己去捞起那个孩子,乘夜抱进孙贵妃宫里,便是现在的太子。

 余下的事,都一概不知道了,宣宗不听犹可,听了这一片话,不无名火起,直透顶门。面上却装着笑容,仍携着小娥的手走出“绿水清芬”

 经过宝月阁的西厢,宣宗四面望了望,见内监都躲在南轩下打盹,宣宗忽问小娥道:“你啼哭时劝你的是谁?”

 小娥道:“那也是孙娘娘宫中的侍女香儿。”宣宗说道:“她也知道这件事吗?”小娥答道:“香儿只帮着接一接木盘罢了。”

 宣宗点头微笑道:“你话不打谎吗?如其果然不差,将来必定重重地封赏你。”小娥忙跪下谢恩,宣宗一把拖住她的玉臂,仰望着天说道:“今天的月,怎么昏黑得很?”小娥也昂着脖子瞧看着。

 不提防宣宗飞起一脚,正踢在小娥的小肚子上,但听得哎呀的一声,袅袅婷婷的一位姑娘儿,经得起这一靴脚的么,自然是香消玉殒了。

 那南轩里的太监,都被小娥的惨叫声惊觉,便和那值的侍卫飞般地赶到宝月阁里,见皇上独立在西厢的空场上,慌得他们忙过来见驾,因要紧向前,不曾留心到地上,脚下给小娥的尸体一绊,为首的两个太监先跌倒下去。

 后面的一群好似放木排般地,人绊人也绊倒了,宣宗眼看着他们,心里忍不住地好笑。那一班太监和值的侍卫深怕见责,七手八脚地爬起来请罪,也顾不得地上睡着的人。

 宣宗并不动怒,只微笑着指着小娥的尸首道:“那宫人想是急病,忽然地死了,你们赶紧把尸身移去了。”

 太监侍卫们听说,才敢回头去看,见直地躺着一个宫女,大家才想着刚才的跌,还是给那宫女绊倒的,当下由为首的太监指挥着,把小娥的死尸舁着,往千秋鉴中自去盛殓了,四个值的侍卫也仍退回南轩。

 这里宣宗闲立了一会,慢慢地踱回原路,转到清凉殿中,便令内侍传进司礼监赵忠来,宣宗也屏去了侍监,然大怒道:“朕倒信任了你,你却干得好事。”

 赵忠想回答时,宣宗又喝道:“孙贵妃的那事发觉了,你可知道吗?”赵忠听了,好像冷水浇头,到底是老巨滑,他心里虽寒,神色依旧很镇定地说道:“陛下所说的是什么事?奴才一点也不明白。”宣宗冷冷地道:“你自己做的事难道就会忘了吗?”说着去殿上下一口龙泉,亲自来砍赵忠,吓得赵忠面如土色,在阶下不住地叩头道:“这事是孙娘娘的主意,奴才不过代觅了一个孩子进宫,化去四十两银子,也是孙娘娘拿出来给与杨村农家的,现还有见证在那里。”

 宣宗见赵忠实供,那换太子的事是千真万真了,不觉把牙恨得地道:“这都是你们几个阉奴瞒着朕做的事,还去图赖它什么。”于是唤过内监来,命锦衣卫把赵忠带去,并捕了王永,一并系在天牢里,再行发落。

 当宣宗责问赵忠时,早有内侍悄悄地去通知孙皇后。孙皇后听说赵忠被谴,不知为着什么事,心里自然有些惴惴不安,一面又私嘱那个内侍再去细细地探听了,立刻来报知。那里晓得内侍才走,宣宗已进宫来了。

 这时孙皇后已迁居在西苑的宝凤楼中,楼凡大小五楹,建筑十分华丽。在胡皇后未废时,宣宗常常同着孙皇后来游西苑。孙后爱那宝凤楼精致,便和宣宗说了,即就搬过来。宣宗其时对于孙皇后正在宠爱的当儿。

 为了孙后住在宝凤楼的缘故,御驾也时时临幸,后来索也驻跸西苑,每天就在西苑的宝华殿上临朝。

 待到退朝下来,便来和孙皇后并乘着銮车同游各处。孙皇后还把这个假太子拥抱在膝上和他调笑。那假太子大约有些儿福分的,所以倒也活泼得很能讨人欢喜。

 宣宗对着美后娇子,觉得心满意足,不免感想到太后身上里,究属关母子,便把张太后也接到西苑,住在宁清官。只苦了那贤淑的胡皇后,冷清清地在深宫里参佛。偏偏天理昭彰,孙后换子夺嫡的事竟会漏出来。

 当下宣宗踱进了宝凤楼,孙皇后领着宫侍香儿忙来接驾。宣宗不,把方才的事绝不提起。

 孙皇后见皇上颜色开霁,心先放了一半,便放出她平狐媚的手段,竭力奉着宣宗。宣宗这番却不比往时了,处处留神察看,觉孙后的待人笑,处处是假的,又见她那种妖冶的形状,和胡皇后的稳重自持,两下里相较起来。

 愈显得佻轻浮,正是同初宠孙后时,厌弃胡皇后一般景象了,那宫侍香儿进上宝玉膏来,宣宗吃着问:“太子怎样了?”孙后回说:“已和保姆睡去了。”

 宣宗点点头,笑着对孙皇后道:“朕今夜觉着高兴,和卿去太池赏月去。”孙后笑道:“陛下记差了,今是月晦,那里来的明月呢?”宣宗大笑道:“朕倒真个忘了,这样就在澄渊亭上吧!”孙后不敢违拗,即传谕出去,令在澄渊亭上设宴。孙后一面重整铅华,领了香儿,陪着宣宗到澄渊亭上来。

 这个澄渊亭的地方,四围是水,只有一条石梁横跨着,下面的河,由玉泉山引入,经过太池环绕皇城,再转入沟渠,慢慢地入海中。

 在亭上远远地望去,堤岸上一带,绿柳成,老槐盈盈,若在暑秀到亭上来游时,真是清风袅袅,襟为畅,但一过了夏天就不足玩了。

 那时恰秋老冬初,金风阵阵,玉清寒,那澄亭上四面是水,比各处要差两三个月天气,宫里的宫人内监们早去躲在抱膝轩中了,谁到这种地方来西北风。

 以是一至冬天,澄渊亭周围半亩余的地方,竟鬼也没有一个,连守亭的小监知道皇上不会来游幸的了,偷懒往暖热的所在去了,这天晚上,宣宗皇帝却拣这样清冷的地方去设宴,不是明明作梗吗?

 还有那些太监宫人,见皇上驾临,不好不去侍候着,孙后同了宣宗到得澄渊亭前,孙后才上石梁,已连连打了两个寒噤。宣宗回顾笑道:“你敢是怕冷吗?快叫她们去取鹅氅来御夜寒。”

 香儿应声去了,这里宫监们燃起银灯,摆上酒馔,宣宗和孙后对坐了,一杯杯地豪饮起来,不一刻香儿把鹅氅取来了,但见华光灿烂,五缤纷,原来这袭鹅氅是朝鲜皇后的遗物,朝鲜要结好明朝,便把这袭鹅氅作了进贡之物。

 讲到鹅氅的好处,无论大寒天,只要披在身上,任你走到冰窖雪谷中去,也不觉一点儿寒冷。

 氅的上下完全是火鹅绒所织成,又温软又轻盈,里面还衬着一层的火浣布,四襟镶着鲛纱,倘在月光下瞧时,光彩开来,简直是睁不开眼睛呢。

 据使臣说,照这样的氅衣,全天下不过一件半。怎么有半件头呢?因织那衣服的人,中年忽地死了,一件已完了工,一件只织就得一半,她一生为人,唯织这两件氅衣,别人是续不下去的。

 朝鲜国王听知,出三万多银子,把那一件半氅衣买来,整件地赐给皇后,剩下的半件国王便把来改作小衣。

 到了严冬,朝中文武大臣,御了皮衣还嫌冷,国王却只穿件薄薄的夹衣,觉得常常汗头。

 朝鲜的气候本来和别处不同些,然而由此可知那鹅氅的宝贵了,这样说来鹅氅实是件无价之宝,织氅衣的后人不肖,三万多两银子便卖了。

 至那朝鲜国王把这宝贝进贡明朝,也有一个缘故,因国王的皇后世称朝鲜第一美人,不幸夭亡,国王十分伤感,一见了皇后的遗物便要哭得死去活来。

 于是由朝臣设法,将皇后的遗物潜自移去,那件氅衣也是皇后的遗物,又是件宝贝。内中有个大臣提议道:“皇后的遗物,留着徒给国王伤心,不如把氅衣充中国的贡物,也可以藉此结好明朝。”众人听了都十分赞成,当即派了使臣,星夜进贡明朝。宣宗看了,也知道它是一件宝物。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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