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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正打中了心坎
 因为假母姓尤,她便袭了假母的姓儿,但飞飞虽是女出身,跟了沐生后却一心一意地做着人家,再也不想别的念头了。

 所以两人的爱情可算得十二分的浓厚。谁知好事多磨,偏偏平空出一桩天大的祸事来,将他们一对好夫生生地离散。

 沐生思前想后,几乎想痴了,唯希望飞飞得乘间身回来。看看过了两个多月,飞飞竟音息全无。

 沐生又往四下里去一打听,这才知道飞飞并未到南京去充什么王府侍女,却被选秀女的骗往北京侍候皇帝去了,那裘只眼的误攀沐生,完全是慕宾徐伯宁贿嘱出来的。

 一面把沐生收监,一面令沐生的邻人张老儿,用计去哄尤飞飞上钩,飞飞急于援救沐生,一点也不曾疑心,由张老儿领她见了徐伯宁,伯宁带她到了府署,朱立刚就把飞飞送往驿馆,那王总管一看就选中,即将飞飞领上大船一帆风顺地去了。

 这样地三四个转手,飞飞一心当作王府里选侍女,以是服服贴贴地跟着他们上船,只为的一念救夫,却去上这样的大当。那时沐生听了这一段话,半信半疑地去找那邻人张老儿时,已在两月之前搬往别处去了。

 沐生知那话是真的,不由地急得眼泪滚滚,跺脚大哭道:“这遭可糟了!俺那飞飞到皇帝家里去,那还有出来的期吗?只恐今世不会相见的了。”飞飞的母亲尤氏,她想靠这义女送终的,一听得沐生这样说,更哭得披头散发地要去找那张老儿拼命。

 沐生也垂泪道:“张老儿也不知他逃到哪里去了。”尤氏大哭道:“我女儿也被他们骗去了,横竖不怕什么,索去寻那狗官去。”说罢往外便走,沐生忙拦住她道:“他是现在知府,你去和他胡闹是得不到便宜的。”

 尤氏哪里肯听,竟似发狂般地直奔到府署里,望大堂上抢将入去,口口声声找徐伯宁、朱立刚还我女儿来。

 朱知府正在审案,见尤氏来势凶恶,慌忙退了座,那顶案桌已被尤氏推翻,案卷朱签、笔墨砚台等散了一地,尤氏一头哭,两脚在地上踏,气得朱立刚咆哮如雷,一般衙役和受审的人犯只呆呆地瞧着尤氏发怔,朱立刚喝道:“你们还不给我把这疯妇打出去!”

 这一喝将呆看的衙役喝醒,众人齐上一顿的,打得尤氏倒在地上滚,衙役们不管他三七二十一,拖着尤氏直打到了署外,望着地上一摔,各自进去了。

 尤氏被这一摔,摔得头昏眼花,有心要再进去拼命,被大门上的衙役拦住,尤氏觉着浑身无力,只坐在署前痛哭。

 那朱立刚吃尤氏这一闹,也得莫名其妙,忙检点人犯,少了一名本城著名的积盗,大约乘着鸟时,溜出去逃走了,朱知府大怒。

 这时衙役已整好了案桌,朱知府重行升座,叫把管门的传进来,重笞了五十,便草草地退堂。

 那尤氏在府署前哭骂了一场,直哭到力竭声嘶,看热闹的人哄了一大堆,署中的差役正要拿木驱逐她,可巧沐生来,就扶着尤氏一步一颠回到家里,可怜她经这一顿打伤了,不到半月便一命呜呼。

 沐生安葬了尤氏,一个人越觉孤凄,于是卖去家私什物和房屋,一路上到了北京,想候个机会打听飞飞的消息。

 他也花了几个钱,结识着两个小内监,打探那尤飞飞的音耗,都回说宫中没有这个女子,连名儿也不曾听见过。沐生只当飞飞改了名,便把王总管挑选美女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小内监听了。

 将沐生的话传入宫中,一时内外都传遍了,渐渐到了英宗的耳朵里,立刻召王振责问道:“朕并未叫你去选美女,你为什么私下派人南去,强取人家的有夫妇女,落朕好的恶名?”

 王振失惊道:“这话从哪里来的?”英宗把宫中传说的话对王振说了,王振顿首道:“待老臣去查明了回奏。”说罢退了出来,派中宫郑芳南下去调查不提。

 再讲那侯沐生在京里住半年,所带的川资已经用尽,尤飞飞仍然影踪全无。沐生愈想愈气愤,便独自一个人痛哭了一场,踽踽地跑到望海村的丛林中,解下衣带来自缢。

 正要把颈子套上那带子去时,忽然空中飞来一道金光,把他悬着的带子割作了两段,沐生从树上直跌下来。要知沐生性命怎样,且听下回分解。***

 却说沐生凄凄惶惶地走到树林里,见一轮皓月,万里无云,四边静悄悄地,除了风送松涛外,连鬼影子也没有半个。沐生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俺侯沐生到了今天,家破人亡,途穷暮,不死更待何时?”说罢解下一丝绦来,拣一枝结实的树干系紧了,向南哭拜几拜,正要上去自缢,忽听得耳畔呜的几声,叫得非常的凄切。沐生听了。

 不觉遍身起了寒栗,便自言道:“俺还没有死,鬼倒已经上来了吗?”再细听时,却是枭鸟出巢,乘着月夜啼,它的鸣声本来是鬼啸一般,沐生恨恨地道:“管它什么,就是真的鬼来了,俺也不过是一死!”

 于是心里一横,咬着牙齿紧闭了两眼,伸着脖子望那丝绦中钻了进去。沐生刚刚双足腾空,猛觉得眼前一缕的金光,那丝绦平空断下,把沐生直跌到地上来。

 接着树林里走出一个短衣窄袖的少年,便来扶起沐生道:“好好的人,为甚要寻死觅活,咱替你想想也不值得这样。”

 沐生瞧了他一眼,低头去拾起那条丝绦道:“俺自有俺的心事,还是死了干净。”那少年笑道:“咱既遇见了你,须把你的心事告诉了咱,否则咱就不许你寻死。”

 沐生诧异道:“俺自己寻死,却干你甚事?”那少年说道:“咱本不来管你,只要你说了寻死的缘故,咱便放你去死。”沐生叹道:“俺对你说了也是没用的。”

 说着和那少年在树下,把被诬失的事细讲了一遍。并说现在身落异乡,举目无亲,得穷困极了,所以才萌短见。那少年听了,气愤地说道:“天下有这样不平的事,咱若眼看着你,也算不得是英雄好汉了。”说时把一裹东西揣在沐生的怀里道:“离此半里多路,有一座云林寺,那里只有一个老和尚挂搭着,你去暂住在寺里,咱给你进宫去打探你子的消息。”

 沐生听说,忙跪下磕头道:“俺和壮士萍水相逢,蒙这般高义,叫俺如何报答。”那少年笑道:“咱们师弟兄十二人,专在江湖上打不平事,锄强扶弱是咱们的天职,本算不了什么的。”那少年说罢,回身便走。沐生待着问他姓名。

 眼前觉得金光一闪,那少年已不知去向了,沐生才知道遇了侠客,心上又惊又喜,再摸怀里那一裹东西,却是五锭的黄金。

 沐生又望空拜了几拜,磕头起来,望着云林寺走去。见了那老和尚,就住在寺的西厢,静待那少年的好音。再说那英宗皇帝自封蓉儿做了慧妃,便异常的宠幸,凡慧妃要什么英宗总是百依百顺。

 当王振未进蓉儿的时候,英宗又新纳了一个瑞妃,一个球妃,并云妃,马贵人雪珍,钱贵人秀珠,六宫嫔妃中,要算云妃最是得宠。

 钱皇后以下,宫内的一切杂事都是云妃做主的。自蓉儿进宫,英宗又移宠到了蓉儿身上,把云妃早抛在脑后。

 一班宫女内监,见慧妃较云妃得势,手头也来得阔绰,小人的眼孔本来只晓得一个利字,于是往时奉承云娘娘的,这是都去捧那徐娘娘蓉儿姓徐去了。

 云妃一旦失宠,又受侍嫔们的奚落,心里如何不气呢?事从脚起,还是慧妃一人的过处。倘慧妃没有进宫,英宗眼中只有一个云妃,现今好好的一碗饭,平白地被慧妃夺去了。

 云妃恨得牙的,假使能够把她下肚去,也早就不留她到今了,从此以后,云妃时时在暗中捉那慧妃的错处。有一次是节,照明宫的规矩,节算是一年之首,这天的皇后领着六宫嫔妃亲上省耕勤桑台,试行育蚕,令百姓在台下观看。

 这照例是当年太祖马皇后所传,是劝人民勤蚕种桑的意思,等到皇后从勤桑台回宫。宫女内监都来叩贺,皇后便拿金银缎彩等分赏给她们,呼作赏。那天钱皇后回宫。

 照例分赏与宫人们金银缎匹,却赏得微薄了些,宫人内监们很觉心里不高兴。那慧妃青年好胜,宫女们对她叩贺,慧妃却格外从优给赏。皇后赏给锦缎一匹的,慧妃便赏给两匹,这样一来,宫女太监门声雷动,齐齐颂着慧妃的美德。云妃在旁看了。

 实在气愤不过,就去撺掇钱皇后,说慧妃那种举动分明是倒钱皇后。钱皇后听了,果然大怒起来,只碍着皇帝的面子,不好把慧妃十分得罪。皇后的心上,由是对慧妃就存下一个裂痕来了,第二天是英宗出去祭先农坛。

 慧妃往清凉寺进香,恃着自己是宠妃,排起全副凤驾的仪卫,一路威风凛凛地出了西华门,望皇城里绕了一个大圈。文武官员瞧见了,当作是钱皇后的鸾驾,送时齐声呼着娘娘万岁,慧妃也老实受领他们的。

 这消息传到宫里,云妃首先得知,暗想这是她的大错处了,当下便来报知钱皇后,将慧妃恃宠目无皇后的话,正言厉地说了一遍。皇后听得已有些忍耐不住了。

 又经云妃怂恿道:“皇后如今不把慧妃重重惩儆一下,将来怕不酿出胡太后和孙贵妃的事来吗?因现在的胡太后,宣宗宠孙贵妃时曾见废过的,后来张太皇太后万寿时才复位。”

 钱皇后被云妃这一言,正打中了心坎,不由地变道:“慧妃欺我太甚了,难道我不能请祖训吗?”说着吩咐宫人,请出太祖的训谕和高皇后的家法来。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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