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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自到了京中
 时外的人马称继光部为戚家兵,遥望得戚字的帅字旗,鞑兵便相顾惊骇道:“戚家兵来了,咱们快走吧!”就一哄地散了。

 俺答没奈何,只得率着部族民兵来作最后的一战。继光知俺答的兵马犹作困兽之斗,若没有奇兵恐遭挫败。

 他到了第二天发令,命自己的民兵冲锋,各人手里拿着一个纸包,一见了鞑兵就把纸包打去,官兵却在后掩杀。那纸包里面尽是化开的石灰,一经打将过去,纸包破了白雾纷飞,将鞑兵的眼目了起来。

 各自去擦眼睛,哪里还有心厮杀。官兵发声喊,和猛虎扑羊似地上去。鞑兵抵挡不住大败而走。俺答喝止不及,也只好回马狂奔。

 不提防戚继光从斜刺里杀来,和俺答马,继光一枝点钢真是神出鬼没。俺答虽然勇猛,这时已无心恋战,虚掩一刀拨马落荒而走。继光哪里肯舍,把马加上两鞭,那马便泼刺剌地赶上去。要知戚继光的那匹坐骑是有名的,叫做桃花胭脂马,疾行起来一可以走八百余里。

 外虽多骏马,怎及得继光的神骏。不上半里多路,看看已将赶上,继光从袋中摸出一件东西来,好似捕鱼网似的只望空中一撒,哧啷的一声将俺答连人带马牵住,奋力一拖把俺答倒拖下马来。

 继光也一跃下马,想去缚俺答时,不期俺答力大,双手望上一挣,早把绳索拉断了一半。继光眼快,一手执住俺答的右臂,两人就在草地上厮打起来。

 正揪着各不相让的当儿,那面的鞑兵都骑着快马,三十骑飞也似地赶来救援,继光只有单身,又和俺答揪着不得身,其时危急万分,幸得继光的卫兵驰到,一拥上前,七手八脚地把俺答横拖倒拽地拉着走了。

 鞑兵赶至,刚刚只相差得一步,给继光兵士擒着走了,接着继光的民兵又到,鞑兵自度兵少不敢来抢,眼看着汉兵唱起凯歌得胜回去。戚继光又获了大胜,还擒住鞑兵主将俺答,自来杨守谦军中报功。

 守谦大喜,手抚着继光的背道:“将军立功疆场,功在国家,将军镇边胡奴自然丧胆,中砥柱唯将军是赖了。”继光逊谢了一会。

 杨守谦便令戚继光留镇宣府,自己押着俺答班师回京。不多几时,上谕下来,擢戚继光为宣大总兵官,节制两处人马,随时得便宜行事。

 这道旨意颁到,别人都不在心上,边地人民齐声欢呼,把个仇鸾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鄳,想自己从前笑他是个鄙夫,如今反要受他的节制了。

 那不是长人做了矮人么?那时仇鸾部下有个幕府,叫做柳广地的,本来是个桂林的苗种,辗转入汉族中也就充了汉人。讲到柳广地的为人,刁谲猾,想出来的计划没一样不是继桥绝路的。

 当俺答初寇大同,仇鸾不敢出敌,忙向柳广地问计。柳广地笑道:“胡人所爱的是金珠,你只要肯贿他多少金银,叫他到别处去,没有办不到的。”

 仇鸾大喜,便令柳广地为使,到俺答的军中将仇鸾的意思向俺答述了,俺答索金五万两,米三百石,仇鸾一一如命送去,还和俺答订了密约。

 这件事除了柳广地之外,只有三五名心腹家将知道,其余连仇鸾的妾也不使她们晓得的。那时仇鸾心要陷害戚继光,因自己是严嵩的门人,如今严嵩已经革职,少了一个后援。

 对于势力上当然敌不过戚继光的,继光职分既在仇鸾之上,又有杨守谦竭力的保举,仇鸾得没法摆布了,于是召那柳广地进署,托他想个计策扳倒戚继光。柳广地点头答应了。

 便去和继光的亲随缔了,两下里异常的莫逆。继光有个护印的亲随被继光痛笞了一顿,心里气愤不过,出来和别的一个亲随讲起,把继光恨得牙的。

 恰好给柳广地听见,忙上去安慰了他几句。那护印的亲随见是同伴的朋友,和柳广地也一见如故,由是柳广地又与那个护印亲随好起来。

 一天柳广地做得愁眉苦脸的,似乎担着莫大的心事。那个护印亲随不知柳广地的计,问他为甚不高兴。柳广地摇摇头道:“说也是办不到的。”

 那护印亲随发急道:“既是知好的朋友,说出来又有什么要紧。”柳广地叹口气道:“咱有一个爱女,今年及笄了,还不曾出阁,却被鬼魅惑住了,看看得要死,咱眼下着急得了不得。

 后来有人说道,只要武官或巡抚的印信把来镇一夜,鬼魅就不敢来了,但这颗印信又到什么地方去找呢?”

 那护印亲随不知柳广地是仇总兵的走狗,就口答道:“要武官的印信倒有,不识我们老爷的印信可能用不能用?”柳广地大喜道:“若得你们老爷的印信去镇一宵,那还有什么话说?即使有十个鬼魅也吓走的了。”

 护印亲随拍着脯道:“这事包在兄弟身上,给你办到就是了。”柳广地谢了又谢,那护印亲随立起身来去了。

 不多一刻,果然把宣大总兵官的印信取来与柳广地道:“这是紧要东西,关系很重,你用了之后须立时送还,切莫多延时!”柳广地答应了,怀着印信欢喜喜地去见仇鸾道:“此番可以扳倒戚继光了。”仇鸾大喜。

 第二天上借着催粮的名儿向总兵官署中去请印。戚继光命取印信时,只剩一个空盒,不觉大惊,急召那个护印亲随。护印亲随只得老实供了来,谓是某亲随的朋友借去了。

 又唤那亲随诘问,回说那人是仇总兵署中的幕府。戚继光听了,心下已明白了八九分,也不责那亲随。一时没印可用,只好托病不视事,慢慢地设法取回印信。

 那仇鸾却一步都不放松,天天差人来催索,气得个戚总兵几乎眼中发出火来,又不好向仇鸾说明,恐他传扬出去。

 镇臣失了印信,至少褫职,办个失察的罪名。其时戚继光幕下有个幕宾叫做徐渭字文长的,浙江山人,工文词善书画,是个有名的才子。

 戚继光慕他的才学,便罗致在幕下,继光行军剿寇颇得文长的臂助,当下戚继光将仇鸾骗去印信的事和这位徐文长先生商议。徐文长沉了半晌,拍案说道:“有了!有了!”

 便附着戚继光的耳朵轻轻说了几句。继光欣然说道:“此计大妙!俺就依着做吧。”这天的晚上总兵官署厨下失火,各处的属员都率领着兵士和衙役前来救火,仇鸾也和十几名亲兵在署前巡逡,只见戚继光捧着印盒从署中直抢出来,手忙脚地把印盒递给了仇鸾。继光又回身进去了。

 仇鸾在急迫中忘了所以然,待继光进去不出来了,仇鸾猛然省悟道:“上当了!他印信已失去的了,如今将空盒授给了我,当场又不曾启视,这护印的责任就在我的肩上。等一会儿火熄了,叫我怎样拿空盒上去?这分明是要加罪在我身上了。”仇鸾想着,又和柳广地去计议。

 广地顿足道:“你怎么会接受它的?现在除了把印信放在盒中,没有别法。”仇鸾不得已,将总兵官的原印安置在盒中。

 其时火已救熄,仇鸾进上印盒,戚继光亲自验看,见印已有了,心里暗自好笑,又大赞徐文长的妙策,面上却不地慰劳了仇鸾几句。仇鸾自知开着两眼吃毒药,只有责着自己冒失罢了,这场闹印的事过去了。

 蒙古人又来寇边,直扑大同,要求索还俺答。仇鸾慌忙地又使柳广地和蒙人商量,情愿贿金十万令蒙人退兵。蒙人假意允许了,待仇鸾的金珠送到,仍率兵攻城。

 仇鸾大惊,亲自作书责问蒙人部酋那颜。谁知这封书信被戚继光的哨兵获得,进呈继光,继光将原信固封了,连夜赍入都中与兵部尚书杨守谦。守谦看了大怒,把仇鸾通敌的事据实上闻。

 世宗帝即下谕,将仇鸾褫职解京。圣旨到大同时,仇鸾已经得病死了,家属扶丧回汴梁而去。

 钦使扑了个空,正要上疏奏闻,不料俺答囚在狱中供出,前次人寇古北口、掳掠通州是仇鸾所指使的。世宗帝听了,这一怒非同小可,颁谕汴梁守吏,把仇鸾戮尸,家口悉行就地正法。

 汴梁官吏接到谕旨,立时将仇鸾的门逮捕。一面掘起仇鸾的棺椁,开棺取出尸首来却一点也不曾腐烂的,看上去竟面目如生。

 行刑吏砍下尸身的头颅,尸腔在竟会出鲜血来。当时目睹的人很为诧异,都说仇鸾应该要受王法,遭身首异处的罪名。

 这且按下不提。再说世宗帝自罢严嵩为相,便令徐阶人阁。正拟整顿朝纲,忽然章圣皇太后驾崩。世宗帝大哭了一场,即发丧举哀,丧仪十分隆重。

 哪里晓得章圣太后的梓官未曾安葬,昭圣太后又复崩逝了,世宗帝也按例给昭圣太后孝宗张皇后发丧。

 不过没有章圣太后兴王妃蒋氏,世宗之生母丰盛罢了,世宗帝迭遭两场大丧,不免哀伤过甚,圣躬就不豫起来,要知世宗帝能痊愈否,且听下回分解。***

 却说世宗帝圣躬不豫,朝廷的大事都由徐阶相国一人主持,好似武宗时的杨廷和一般,确算得是调和鼎鼐,燮理了。

 讲到这位徐相国,本是吴中人,二十一岁入了翰苑,慢慢地升擢到现在,居然位列公孤明有三公三孤,为太师、太傅、太保,少师、少傅、少保,那时徐相国的家眷还在吴中,于是派了几名得力的家人,把那位相国夫人去接进京来。

 相国夫人魏氏很相信敬佛的,自到了京中,每到各处的寺院中进香,还带了她那位小姐眉云,母女两个各乘着青布小轿,往来那些庵庙寺院。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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