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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8章 生事扰民
 正当众人胡思想,堂后忽然传来一阵朗笑声,随即一人快步走了出来,“诸位受累久等,辛苦辛苦。”

 来人毫不见外地作了一个罗圈揖,脸带笑,甚是客气。待看清来人相貌,堂上众人顿时淡定不得,一个个手忙脚仓皇下拜。“属下见过卫帅。”“标下参见提督大人。”“下官不敢当大金吾如此重礼。”

 众人争相礼拜,丁寿执意不肯受,挨个将人拉起,你推我搡,眼见堂上成一团,随后缓步踱出的顺天府尹胡汝砺微微蹙眉,轻轻咳了几声,“缇帅,既然人已到齐,可以说正事了吧?”

 “正事?好,谈正事。”正嘻皮笑脸地丁寿面色倏地一肃,转身回到堂前与胡汝砺并肩而立,正和他较劲下拜的杜萱冷不防被他松开手臂,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胡大人请。”丁寿与胡汝砺礼让着相互入座,转对一脸错愕的众人笑道:“诸位也都请坐吧。”一干人等面面相觑,实在摸不准这位爷翻脸跟翻书一样的脾气,胡汝砺摆摆手,“坐吧。”

 “谢二位大人赐坐。”众人这才安心坐下。丁寿笑对着众人道:“此番请诸位前来,是有一件事烦需大家帮衬。”

 “有事卫帅尽管吩咐,属下肝脑涂地,义不容辞。”郝凯脯拍得当当响,他如今才接手西司房,正是急于表现的时候。

 其他人等也七嘴八舌,纷纷应和。丁寿含笑一一点头致意,等众人稍微安静,先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才接着道:“说来这事与在座诸位也不开干系,大家都晓得京师人口众多,百业汇聚,游食无业之人甚众,宄之徒藏匿其中,作犯科,鼠窃狗盗之行不胜枚举,实是京畿治安一大忧患。”

 “大人所言甚是,那些无籍刁民游京师,不事生产,因饥变盗,因盗为,祸都门,捕之不绝,着实让下官等头疼。”杜萱连声附和,其余人也都负有京师治安之责,俱有切肤之痛,随着连连点头。

 “既然大家皆感同身受,丁某便与诸位合力,将这麻烦一次除,如何?”丁寿两掌一击,欣然言道。众人相顾愕然,京中游民是祸患不假。

 但要除却又谈何容易,几朝以来为了这群人惹出的麻烦,让多少前任被朝廷申饬,遭御史弹劾,你丁南山有何异能可以一劳永逸?

 见众人都竖起耳朵,一脸慎重期冀地望向自己,丁寿得意一笑,“即起,将寓居京邑的市井游食无业之人一概屏出,如此一来,岂不省了许多麻烦…”在座之人齐齐变,雷子坚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万万不可,城内寓游民众多,倘行事切,恐民变,万请大人慎重行事。”“哼,如有刁民借此生事,足见其早有不轨之心,你们只管拿办即是,难道诸位的本职都忘了不成?”

 丁寿冷冷言道。雷子坚被训斥得一脸讪讪,不敢再有多言,众人也都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东直门大街及门外小街住的多是郊外盆窑小贩及贫苦百姓,各人等杂居,其中自少不了藏污纳垢,东城兵马指挥对此心知肚明,可要是真个清查起来。

 费时费力的暂且不说,没了那些鸣狗盗之徒,弟兄们后定会少了许多进账,他实无心去做这自断财路的苦差事,看看周遭同僚面,想也多是一般心思。

 这位思来想去先是按捺不住,大着胆子开道:“禀大人,京师户数百万,寓京之工商百业乃至僧道乐伎更有数倍之多,往来无常,迁徙不一,是否游食民无从查,且仅靠我等衙门人手实在是力有不逮,求大人体谅。”

 “无从查起?你们兵马司发给各家的由帖是干什么用的?只要按着由帖登录逐一清查怎会无从溯源!”丁寿声音冰冷,带着森森寒意,“你们莫要告诉我不过十数年的工夫,弘治爷创立的由帖之制便已败坏不堪了?”

 京城内外军民杂处,胡同街巷密如蛛网,贼盗犯案后一脑袋扎进哪个民居杂院里,官府便无从寻找,弘治帝朱佑樘眼见京师治安恶化,偌大的北京城都快成贼窝了。

 设立巡捕营的同时,也在兵部奏请下建立了由帖制度,由兵马司给每家每户一小由帖,揭之外门,各填卫所、府县军民、年甲、人丁、邻里等情况。

 如有异言异服者,自能觉察,法司问理盗贼也务令招出由帖、事理,以凭追究,有纵容罢闲官吏、游民、僧道诸人等居住者坐以枉法之罪,近似保甲之法。

 那兵马指挥冷汗涔涔,急忙否认,“不不不,兵马司按时清查,绝无荒废。”“哦?这么说是旁的缘故咯,究竟是嫌麻烦不愿出力呢?还是觉得本官好欺哄应对?”

 一听这话旁边郝凯等几个锦衣卫腾地站起,杀气腾腾瞪向东城兵马司那个倒霉指挥。“大人明鉴,卑职绝没这个意思啊!”东城兵马指挥吓得“噗通”

 一声跪倒,以头抢地,连连喊冤,兵马司指挥不过六品,官卑职小,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眼前这位,若是被寻个由头拿进了北镇抚司,丁寿想收拾他不比碾死只臭虫麻烦多少。

 “卑职是想着,哦,对了,那个您老晓得兵马司平受巡城御史指派办差,身不由己,并非有心推,求大人开恩明鉴。”这位兵马指挥也有些急智,才磕了四五个响头,便想起个挡箭牌来。

 “都察院那里无须你来烦心,我已与屠都堂打过招呼,这几自有御史会同尔等办差。”丁寿淡淡道。“既如此卑职责无旁贷,甘为大人效死。”那兵马指挥立即再磕了个响头,借机表明忠心。

 “这话说的,本官也是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分忧,你们干的又不是我丁某的私事。”“是是是,卑职失言,求大人恕罪。”兵马指挥连往自己嘴上了两巴掌。“起来吧。”丁寿身子都懒得动弹,只是微微抬了抬手指。

 这兵马指挥如蒙大赦,千恩万谢才敢起来,在众人前丢了如此大脸,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发烧,不敢去看周围同僚目光。

 只是默默归座,暗中打定主意今后把嘴巴上,再也不他娘的多嘴多舌了,“诸位还有什么话说?”丁寿和颜悦,好像方才事没发生过。

 众人相顾环视,锦衣卫与巡捕营自不消说,这位爷是顶头上司,如何吩咐照做就是,兵马司这几个经了方才那个下马威。

 也不敢再啰嗦半句,只有杜萱和雷子坚可怜巴巴望向顺天府尹胡汝砺,老大您不发话,我们两个如何敢应啊!胡汝砺也在边上观了半天猴戏,这时才慢悠悠道:“缇帅此举也非一人独断,不司礼监便会有王命传下…”

 我靠,这话你们怎么不早说啊!早知是刘瑾的意思,别说是往城外面撵人了,就是屠城我们几个敢不照做么!一干人恨得牙,齐齐离座躬身道:“谨遵大人吩咐。”

 “顺天府衙役配合兵马司的巡更铺对辖内各城坊里甲逐一清查,什么酒保、磨工啊这些佣工帮闲、引车卖浆之徒都要查个清楚明白,务必将北京城里这些低端人口…

 咳咳,这些市井游食之人清出都门,锦衣卫的坐城、捕盗校尉们也都散了出去,私下敢有非议挑拨者当即缉捕归案,巡捕营负责将筛查出的人等引至城外,如有在城中生事者,立刻弹!”众人躬身领命。

 “大金吾何必多此一举?”待堂上众人散去,胡汝砺轻抚短须,攒眉发问。“不先立个威,只怕下面人不会尽心办事,”丁寿长长一叹。

 无奈摊手道:“胡大人,实不相瞒,此事丁某可出不得差错啊…”***顾府。庞文宣焦灼地在厅前转着圈子,一见顾北归从外面进来,立时了上去。

 “老爷…”顾北归把手一摆,一脸肃穆道:“进去说。”庞文宣警觉地看看周围,点点头,“老爷请。”

 二人进了书房,未等顾北归安坐,庞文宣便急切问道:“武定侯爷那里怎么说?”“这次京师清查是司礼监传出的中旨,顺天府、兵马司、巡捕营和锦衣卫都有参与,并非走个过场这么简单。”顾北归两手抚着书案,轻轻摇头。

 “咱们府上他们也要清点?”“莫说咱们这等人家,就是王公贵戚、当朝显要的府邸,也是一个不落,全数清查。”顾北归轻声叹道。

 “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当真就为了清理几个游民?”庞文宣是不信,“那些权豪势要之家就能容得被人登门搅扰?”

 “容不得又如何,当今大明天下,还有谁能拂逆了刘瑾的意思!”顾北归勾起的嘴角中带着几分苦涩,“况且人家还打着为他们好的招牌…”庞文宣一脸不解,“这飞狗跳,生事扰民的,哪里好了?”

 “权贵之家人丁众多,门下仆从如云,万一被宵小巨盗潜匿宅邸,暴起伤人,岂不是有身家性命之忧?”庞文宣讥嘲一笑,“这也有人信?!”

 “那崔百里殷鉴不远,便是有人想要不信,还能说些什么?说的多了,怕还被人怀疑别有用心,”顾北归自失一笑,“许是接着缇骑就提早来登门了…”

 “如此说来,这事是板上钉钉了?”顾北归颔首。“那咱们府中的客人怎么办?他们可没登记到由帖上,有的人…底子也不干净。”顾北归面色凝重,怅然叹道:“别无他法,如今只好觍颜逐客咯…”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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