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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1章 绰绰有余
 刘瑾垂目低眉,俯身轻声禀道:“陛下明见万里,适才不是说过”严号令、明赏罚“么,丁寿有功不假。

 但其擅调神机营出城,虑事不周,以致百姓无辜蒙难,其罪也是非轻,纵然功过相抵也是便宜了他,照奴婢浅见,再罚他半年俸禄,略施薄惩,已是天恩浩。”

 “罚俸半年?!”朱厚照惊呼出声,立功不赏也就罢了。还要扣人薪俸,岂不是寒了人心。“臣领旨谢恩。”丁寿接话那叫一个干脆利索。“啊?朕并非此意…”“陛下若还要加罪,臣也甘心领受。”

 “你…算了,就这么处置吧。”朱厚照也来了脾气,心道反正你小子有钱,半年不领俸禄饿不死你那一大家子。

 “丁寿,你可还有他事?”见这位爷上赶着领了罚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朱厚照没好气问道。“陈启万岁,此番缉捕江湖剧贼,剿平白莲,神机、巡捕二营及厂卫官校出力非小,乞陛下量给充赏。”

 “这不消你说,兵部议处后奏上便是。”朱厚照心不在焉,论功行赏的道理他岂会不懂,只有你这家伙一门心思领罪受。听得与兵部相关,刘宇急忙离座朝上行了一礼,“臣遵旨。”

 “巡捕营巡逻捕盗,责职都门内外,然京师人口众多,宄之徒隐匿其中,作犯科者捕之不绝,地方失盗屡有生发,内外巡捕现仅有马步官军八百余人,捉襟见肘,臣恳请陛下调京营勇士充实营伍。”

 白莲教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群臣听了纷纷点头,俱觉丁寿言之有理,巡捕营增加人手维护京城治安,大家在京城里住着也更加安心踏实,李东率先道:“陛下,丁大人所言确是谋国之见,请万岁明察。”

 朱厚照颔首同意,问道:“那增调多少为好?”丁寿欣喜雀跃,兴奋道:“也无须多了,调一万健卒即可。”才回到自己位置上的兵部尚书刘宇险些一个趔趄栽倒,本来捻须看热闹的保国公朱晖更是下巴一疼,生生扯断了几胡子。

 一万精锐?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京营真正锐卒如今也不过六万出头,都是各营武勋的心肝宝贝,你巡捕营张嘴调出一万去,那些人还不来寻老夫拼命!

 “陛…陛下,此事不妨从长计议,切不得啊!”丁寿的狮子大开口属实把刘宇惊到了,连舌头都开始打结。“从长计议?都门安危干系重大,祸福旦夕之间,岂可容得司马迟疑延宕?”

 丁寿眉毛竖起,二爷功都不要了,还白贴半年俸禄,你们连这点面子都不给,真当爷们好欺负呐!“这个…”刘宇求救地看向朱晖,这可不是老夫一人之事,国公爷你也得说上几句啊。

 “缇帅之意甚善,只是巡捕营内外把总连同委官人等不过十数人,骤添一万军士恐兵多将少,一时难以调派适应,依老臣之见,不妨由京营调拨…”

 朱晖目光在刘瑾与丁寿之间顾盼不休,心头盘算良久,伸出三皱巴巴的手指,咬着后槽牙道:“三千人!”

 “三千勇士连同巡捕营原先军士合计三千八百二十人,另拣选二百名精锐骁卒加给行粮,立为尖哨,俱归缇帅调遣,所需马匹由太仆寺调拨。如此可好?”

 老朱晖说得客气,心头都在渗血,京营每个营头分摊近三百人,应当不会引得太多非议。只是不晓得这个还价能否足这位锦衣帅和他身后刘太监的胃口,国公爷此时心中还真有些忐忑。“保国公之议如何?”朱厚照向丁寿问询。

 “四千人?”与心理预期的落差太大,丁寿有些不情愿,碍着与朱晖的情在,又不好翻脸驳斥,只得点头道:“臣无异议。”朱晖长出一口气,难得这泼皮给面子没有撒泼耍混,这关算是过了。

 成国公的心在肚子里还没落下,又听丁寿道:“启陛下,巡捕营官军杂支月粮仅为四斗五升,遇小月尚要扣去一升五合,巡捕官军夜巡逻,有警而出,辛劳之余常有杀身之患。

 而一月所得远不及内监军匠,其苦实不堪言,请陛下宏恩广布,比照京中各营勇士之例发给粮廪,以振军士报效之心。”

 “巡捕官军的月粮如此之少?”朱厚照微微错愕,看向身旁刘瑾。刘瑾着皇帝目光微微颔首,朱厚照眉头一皱,喝道:“岂有是理,军卒食不充饥,如何能阵战敌!”

 “陛下,军中月粮均有常例,至于丁大人所请么,究竟可与不可,不妨问问兵部、户部的二位尚书大人…”刘瑾眼光一转,看向下面。

 刘宇与顾佐急忙出列,躬身回道:“丁大人所言的确切中时弊,巡捕营夜操劳,遇警调用,非寻常卫所军士可比,理当各支月米一石,臣等料事不周,请陛下降责。”

 开玩笑,刘瑾行事何须问过他们意思,刘、顾二人心知肚明,这是顺个梯子教二人爬,他们随声应和也就是了。

 既然两位尚书知错就改,朱厚照也无意深究,点头允了二人奏议,才要让众人散了,怎知丁寿这家伙今好像没完没了。

 “臣检视内外巡捕官军,多有衣不蔽体,鞋帽不全者,有碍观瞻,有辱军容,请陛下施恩给赏衣鞋,以壮军威。”讨完钱粮又要衣帽鞋袜,朱厚照已经烦得有些头疼,摆手道:“此等琐事拟个条陈转司礼监批覆即是。”

 丁寿心满意足,眉开眼笑着叩首谢恩,“谢陛下…”“不可。”冷不丁忽然进来一嗓子,丁寿连同小皇帝俱觉意外,循声看去,却是工部尚书李鐩快步走了出来。

 李鐩先向座上朱厚照行了一礼,又向丁寿颔首示意,略带几分纠结道:“工部负责制备衣鞋,诚知丁大人适才所言句句属实,振聋发聩,所见鞭辟近里,切中要害,所想更是高瞻远瞩,未雨绸缪…”

 “司空有话明说即可。”丁寿轻挪了下微感酸麻的膝盖,的,没见二爷请罪后就一直跪着么,站着说话不疼是不是。

 御前遭了丁寿抢白,李鐩脸色更是难堪,斟酌道:“不过么…工部承造的胖袄鞋本是专为各边哨探夜不收等极边官军寒苦之用,其次则分拨征调之官军侍卫,按例…其他诸役不得滥请。”

 “司空是说在下为巡捕营关领衣甲之事乃是滥请咯?”丁寿怪气,心道你们工部的那笔烂账爷还没找机会和你算呢,竟然还有胆子跳出来坏二爷的事,往日还真是小瞧了你李时器。

 “绝无此意。”李鐩都快哭出来了。硬着头皮道:“老朽只是忧心,此例一开,京内其他军匠工役等纷纷依例奏请,万一边事有警,戊字库积存不足,恐酿大祸,绝无指摘大金吾之意。”“好啦,不消为此事多费舌了。”朱厚照是真的听腻了。

 定断道:“巡捕营所请衣鞋,按数拨给,不着为例,其余各衙门不得援引,就这么着吧,散了!”李鐩担忧尽除,连忙谢恩,丁寿却急声道:“陛下,臣还有一事奏请。”

 “还有何事?”小皇帝才抬起的股不得不又重坐了回去,蹙眉不豫,这家伙今怎地婆婆妈妈的。

 丁寿好像没看见皇帝脸色,自顾道:“本卫五所旗校及七所镇抚司军士数少,不堪使用,乞以户内余丁收充军役,给之月廪冬衣,以充诸役。”

 “锦衣卫人手不足?”事关天子亲军,马虎不得,朱厚照强捺着子,手指敲敲御案,疑惑道:“新招军士打算作何役使?”

 “身为军士,自然随军征调之用,不过新卒不习战阵,当先以练演阵为主,”丁寿笑得没心没肺,“只是臣身兼数职,着实分身乏术,请将新选军士及巡捕营内外官军与神机营将士共同练。

 如此一举数得,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伏请陛下恩准。”莫说周遭那群人老成的阁部重臣,连小皇帝都明了丁寿这是变着法的扩充巡捕营兵员。

 不过锦衣卫本就有维护京城治安的责任,与巡捕营也算殊途同归,朱厚照也懒得计较,随口问道:“那你打算新征多少锦衣卫旗校军士?”

 丁寿还真掰着手指低头算计了一番,随即仰起头来冲皇帝龇出一口白牙,一脸谄笑道:“其实也用不上许多,有五千人足矣…”***“哥儿,手底下又多了八千余人,该开心了吧?”

 干清宫外台上,刘瑾扶着汉白玉石雕栏,戏谑问道。“小子搭上了半年俸禄,一万人还生给打了个八折,算是差强人意吧…”丁寿搔了下鼻子,一脸无奈。

 “天下事岂能尽是十全十美的,有个八成也就该知足啦!”刘瑾拍着丁寿肩头,言笑晏晏。“人手上少了两千也就算了。我本想着给巡捕营官兵每年都讨上一领衣甲呢,结果来了个下不为例,都是李时器那老东西坏事!”丁寿望着沿高台甬道向宫门行去的李鐩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每年都讨上一套?你还真是贪心不足啊!”刘瑾微微一怔,随即摇头失笑:“上直官旗将军等也才三年关领一次盔甲,熬得六年方有一身绛红毡袄,你这奏议莫说李鐩,外廷任是哪个人也不会答应!”

 “兵仗局和内库里军器堆积如山,我手下那几个人一年才能用上几件啊!”丁寿暗自不服,单圣驾亲郊时围坛、守卫九门及各路摆队军兵就要从内库调取九万余副盔甲,且护驾事毕可都是要回的,只这些数目便足够扩编后的巡捕营官兵支领一二十年绰绰有余。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同是在京中当差,为何只有巡捕营可特例关领,其他营伍官兵及供役者岂能心服?”

 刘瑾回身点了点丁寿口,“人心这玩意儿,一旦不安分了,可不知会生出些什么子来…”

 “那就也给他们发就是了,教我说啊,咱大明的兵役属实清苦了些,便是一年给上一套衣帽鞋袜,也不算过分。”丁寿抚着被刘瑾戳中的前低声抱怨。

 “你说得轻省,京城内外各营头几十万军兵,五寺六部还有多少工匠杂役,一人每年都领上一身衣服,工部的节慎库掏干净了也支应不起,你这是要得李时器他去上吊啊!”刘瑾指着丁寿笑骂了一声。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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