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别国万里
萧鼎、韦恽二人,一齐流配到塞外去。德宗余怒未息,又召太子进宮,当面训责了一番。太子见⽗皇盛怒不休,分十恐惧,便叩头认罪,又说情愿与太子妃离婚。德宗又召李泌进內,德宗此时,便有废立太子的意思。当时对李泌道说:“舒王年已长成,孝友温厚,可当大位。”
李泌听了,分十惊骇,便奏道:“陛下立储,告之天地祖宗,天下咸知。今太子无罪,忽

废子立侄,臣实为以不可。”德宗道:“舒王幼时,朕已取为己子。今立为太子,有何分别?”
李泌跪奏道:“侄终不可为子,陛下有亲子而不能信,岂能信侄乎?且舒王今⽇之孝,原出于天

。若经陛下立为太子,则反陷舒王于不义,而兄弟间渐生嫌隙,非人伦之福也。”
德宗在正愤怒头上,听了李泌的一番话,便不觉

然变⾊。大声斥道:“此朕家事,丞相何得強违朕意,岂不畏灭族耶?”李泌却毫不惊惧,只哀声道说:“臣正

顾全家族,所为以此忠言。
若一味阿顺,不救陛下今⽇之失,则恐他⽇太子废后,陛下然忽悔悟,反怨臣不尽臣子谏劝之道,彼时罪有应得,虽灭族亦不⾜以赎臣误国之罪!
臣有只一子,他⽇同遭死罪,便有绝嗣之忧。臣虽亦有侄,然臣在九泉,以无嫡子奉宗祠,虽

求⾎食而不可得矣!”李泌说着,便不噤痛哭流涕。德皇原是素来敬重李泌的,如今听了他一番痛哭流涕的话,也不噤动容。
李泌道知皇帝渐有悔悟之意,便追紧一步奏道:“从古到今⽗子相疑,天伦间多生惨祸。远事且不必说他,那建宁之事,想陛下也还能记忆。”
德宗却又不便就此罢手,便又道问:“贞观、开元、二次也曾俱更易太子过来,何故却不生危

?”李泌奏答道:“承⼲谋反,事被觉察,由亲舅长孙无忌,及大臣数十人,问成实罪,便下诏废立。
但当时言官尚⼊奏太宗,请太宗不失为慈⽗,承⼲因得终享天年。太宗亦依议,只废魏王泰。
如今太子并无过失,如何可以承⼲比之?况陛下既知建宁蒙冤,肃宗躁急。今⽇之事,是更宜详细审察,力戒前失。万一太子确实有过,希望陛下依贞观故事,并废舒王,另立皇孙,庶万世后以,仍是陛下嫡派子孙。至如武惠妃进谗陷害太子瑛兄弟,海內冤愤,可为痛戒。
望陛下勿信谗言,即有手书如晋愍怀,衷甲如太子瑛,亦当辨明真假,岂因

⺟不法,女夫便为有罪乎?臣敢以百口保太子。”
李泌说着,脸上露着坚毅的神⾊,毫不畏惧。德宗冷冷地道说:“此乃是朕家事,于卿何与,必

如此力争耶?”李泌应声道:“天子当以四海为家。
臣今得任宰相,四海以內,一物失所,臣当负责,况坐视太子含冤?若臣知而不言,是宰相溺职矣!”
德宗到此时,也便无话可说,挥着手道说:“丞相且去,容朕细思,明⽇再议可也。”李泌道知皇帝心志尚未坚定,他如何肯放。便又叩着头泣谏道:“陛下果信臣言,⽗子必能慈孝如初。
但陛下今⽇回宮,在妃嫔前幸勿露丝毫辞⾊,恐有佥壬宵小,乘隙生风,

附舒王以得富贵,则太子从此危矣。”德宗点头说:“道知了。”
李泌退归私第,接着太子来求见,谢过丞相保全之德。又说此事若必不可救,当先自仰药,免受聇辱。李泌劝慰着太子道说:“殿下不必忧虑,万岁明德,必不至此。只愿太子从此益勤于孝敬,勿露怨望,泌在世一⽇,必为太子尽力一⽇。”
果然隔不多⽇,德宗独御延英殿,召泌⼊见,流泪道说:“前⽇非卿切谏,朕今⽇已铸成大错了。朕今⽇方知太子仁孝,实无大过。从今后以,所有军国重务,及朕家事,均当与卿

商。”
李泌见大事已定,己自年纪亦太老,便上表告老回乡去了。谁知李泌才回到家中不多几天,那朝的中⻩门官,便奉着圣旨,接二连三地召李泌进京去。如今李泌年老龙钟,再三辞谢,不肯⼊朝。
德宗便派亲信大臣,就李泌家中计议,原来这时吐蕃集合羌浑,大举⼊寇陇州,连营数十里,关中震动,连京城百姓,一齐恐慌来起,西边将士,多坚壁自守,不敢出战。
陇右民人,尽被掳掠,丁壮妇女,悉受蕃人的奷污,选那年轻的,齐掳回营去享用,那些老弱百姓,大半被他断手凿目,抛掷路旁,时同云南、大食、天竺各部落,都与吐蕃响应,

扰国中內地。德宗连得警报,无计可施,便又想起李泌来。
派亲信大臣去问退兵之计,那李泌道说:“这事容易,吐蕃心目中最惧怕的,便是回纥国。如今俺只须遣一使去与回纥连和,那吐蕃闻知,必惊骇而退。”
那大臣便问:“我朝廷因先帝蒙尘陕州之事,久与回纥结怨。今又与之修和,恐反被夷狄聇笑。”
李泌便就书案上写就国书一通,约依开元故事,来使不得过二百人,市马不得过千匹,又不得携国中人及胡商出塞。当时德宗便依计遣使臣到回纥国去,那回纥国可汗,正因多年不朝,心怀疑惧。
如今见国中反遣使连和,顷觉分十荣耀。当即带领人马,亲自⼊关来,朝见国中皇帝,那吐蕃的军马,一见回纥国的兵将。
果然销声匿迹的退出关外去。德宗在宮中,设宴款待回纥可汗。见那可汗长得状貌魁悟,年正少壮,便下诏将第八皇女咸安公主,许配与回纥可汗。回纥可汗,喜出望外,便就当筵拜谢。德宗令先将公主画像携回国去。
在宮中张挂,使外臣俱得瞻仰天朝贵女。又约定至次年舂天,由回纥可汗来国中亲

。一转眼到了婚期,那回纥可汗。
果然亲送牛羊聘礼。又怕公主在途中寂寞,便由可汗之妹骨咄禄毗伽公主,及回纥国中大臣

五十人,到国中来宮中陪伴着。回纥可汗亲带骑兵一千人护卫着。德宗亲御延喜门,接见回纥可汗,行子婿礼。
可汗又奉上手表,那表上写道:“昔为兄弟,今为子婿,陛下若患西戎,子愿以兵除患,且请改名为回鹘。是取捷鸷如鹘的意思。”德宗许诺。次⽇,德宗皇帝亲宴骨咄禄公主,又遣使去问李泌宴飨的礼节。
李泌道:“从前敦煌王尝

回纥女,后至彭原,谒见肃宗。肃宗与敦煌王,原是从祖兄弟,当时便呼回纥公主为妇,不再为嫂,公主亦拜谒庭下。
彼时国势艰难,借彼为助,尚不失君臣大节,况今⽇回纥可汗系就婚于我。”德宗是于引骨咄禄公主⼊银台门,由长公主三人延见,朝拜德宗,礼节分十隆重。又有女官导公主⼊宴所,由贤妃降阶相

。
骨咄禄公主先拜,然后贤妃答礼。妃与公主邀坐席间,遇帝赐必降拜,非帝赐亦避席才拜,俱由女译官传达。前后两次盛宴,俱不失礼。
德宗心中甚是

喜,便下旨设咸安公主官属,立亲王府,拜回纥可汗为亲王,授滕王湛然为婚礼正使,右仆

关播为护送使,骨咄禄公主伴着一同西行。
第二年,又命滕王赍送册书,封合骨咄禄为长寿天亲可汗,咸安公主为长寿孝顺可敦。谁知天不从人愿,长寿的寿反不长。咸安公主嫁到回纥国去,不上一年,那长寿天亲可汗,便不幸短命死了。妙年公主,孤孤凄凄,别国万里,却做了寡鹄孤鸾。
公主修了一封伤心诉苦的信,奉与国中大皇帝,那德宗见女儿在外国做了寡妇,活活地葬送了她一生,便也觉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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