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绝处又逢生
萧翎在晕

之中,不知去过了多少时间。
待他醒来之时,见己自正卧在一木榻之上,耳际间⽔声奔腾,不知置⾝何处。
转目望去,只见商八面含微笑,停⾝在木榻旁侧,道说:“娃儿,睡醒了吗?可要吃点东西?”
萧翎一

⾝,坐了来起,道:“是这什么地方?”
商八道:“长江之中,咱们在现一艘大船之上。”
萧翎只觉头重脚轻,眼前金星

闪;但他仍然下了木榻,手扶船板,向舱外行去。
商八⾝子一闪,让开了去路。
萧翎扶着板壁,行出舱去,一阵江风吹来,神智陡然一清。


⾼照,⽔天一⾊,江流滚滚,浪花翻⽩,远处帆影点点,心

为之一阔,己自正停⾝在一艘双桅巨帆的大船之上,行驶在江心之中。
⾝后传来商八柔和的音声,字:“孩子,江风甚大,你要站稳了脚跟。”
萧翎回头望了商八一眼,凝目沉思不言。
商八只觉他目光变化不定,似在想着什么心事,不噤微微一笑,道:“孩子,你在想什么心事?”
萧翎道:“我在想我然虽不喜们你为人,但们你也不算很坏的人,⽇后我如练成武功,不杀们你就是。”
商八哈哈大笑,道:“你要跟什么人习练武功…”
舱门口人影一闪,冷面铁笔杜九已到甲板之上,冷冷一笑,道:“娃儿,这当今之世,只怕还找不出能够教得你能杀了我门的师⽗。”
萧翎然忽想起无为道长,听到那北天尊者之名后的紧张神⾊,当下冲口而出,道:
“那北天尊者如何?”
商八呆了一呆,道:“北天尊者,你在哪里听到了他的称号?”
杜九冷哼一“声,道:“小娃儿,満口胡言,那北天尊者,早已死去多时,难道又还魂重生不成?”
萧翎道:“你可是不信吗?”
杜九道:“自然是不信了。”
萧翎道:“好吧!你不信,那就算了。”
商八却是神⾊凝重的沉思片刻,道:“孩子,你当真见过那北天尊者吗?”
萧翎道:“自然是的真了,我为什么要骗你…”
忽听橹声咿呀,只一小船破浪而来,将近大船时,突然飞起一条人影,扑向萧翎。
商八怒喝一声,一掌劈去。
萧翎⾝子虚弱,吃那掌力

起的风势一

,双脚站立不稳,个一跟斗,栽⼊了那滚滚江流之中。
那跃飞向大船的人影,突然个一大转⾝,直向那波涛汹涌的江流之中落去。
中州双贾武功然虽⾼強,但两人不解⽔

,眼看那人投⼊⽔中不见,有只⼲瞪眼的份儿。
转眼望去,只见那小船后梢之上,端坐着个一⾝披蓑⾐,头戴竹笠的大汉,背对大船而坐,看不清他的面容。
只见他一手掌舵,一手支颐,小舟在滚滚江流之中起伏不定,但始终保持着稳定的航向,保持着和大船的距离。
冷面铁笔社九低声道说:“那⾝着蓑⾐的人,绝非正当来路,我先去把他生擒回来…”
商八道:“二老不可…”
杜九动作奇快,商八话刚出口,他人已飞起了一丈多⾼,悬空一收腿双,变成头下脚上的扑向那小舟之上,人未落地,右手五指,已向那⾝披蓑⾐的大汉抓去。
眼看五指就要搭上那大汉的肩头,那大汉突然一伏⾝子,险险让过一击,人却借势跃⼊江流之中。
杜九这一招“飞鹰搏兔”的⾝法,可算得到了炉火纯青之境,飞跃扑击之间,不带一点声息,那大汉竟能够在指力近⾝之际,险险避过,社九立时警觉到,遇上了劲敌,当下一提真气,双臂一振,双脚先踏在船头。
他生平不知⽔

,此刻生怕那蓑⾐大汉突然自⽔中冒起,趁机将他翻落⽔中,是以⾝形不敢在小船之上停留,竟在这滔滔江⽔之上,施展“大力千斤坠”的內家绝顶⾝法。
但见他⾝形落处,那小船竟随之向下猛然一沉,两旁江⽔,涌泉般飞溅而起,社九的⾝形,也借着这一踏之势,冲天而上。
骤眼望去,宛如一尾蓝⾊鲤鱼,突然自如山江浪中跃出,凌空个一转⾝,借着双臂一抡之势,掠上了大船,双⾜一沾船板,⾝形立刻稳住,双掌护

,目光四扫,不敢有丝毫大意,显然,直到此刻他是还生怕那大汉自⽔中突施袭击。这冷面铁笔多年来未在江湖栽过跟斗,端的是不侥幸,胆大心细,处处谨慎。
哪知过了约莫一盏茶时分,非但萧翎踪影不见,那两条投⼊江的中大汉竟也未再露面。
放眼望去,只见大江浊浪滔滔,奔流东去,那小舟已然翻覆,在江流中缓缓打转。
此刻虽是午后,但残冬未尽,江面甚是凄清,除了这一大一小两艘船外,附近一里之內,却瞧不见别的船只。
商八、杜九两人对望了一眼,面上都现出惊奇之容,杜九沉声道:“老大,你瞧他三人若是自⽔中钻出,咱们会瞧不见吗?”
商八微微一笑,道:“咱们兄弟又是不瞎子,怎会瞧它不见。”
杜九沉声道:“既是如此,们他显然是还未出来。”微一沉昑接道:“这两人既是有备而来,⽔

必是分十精通,想必不会在⽔中淹死。但那萧翎如何能在⽔中闷得许久,怎地直到此刻,还未出来?”
商八道:“们他不上来,咱们又不能下去,就样这耗着吧,看是们他闷得住,是还咱…”面⾊突然一沉,闭口不语。
他平⽇満面笑容,团团和气,纵然临敌对阵,亦似行若无事,若非情况分十严重、绝不致如此,社九与他多年兄弟,自是道知他脾气,当下屏息静气,也不敢胡

开口。
只见商八俯首沉昑半晌,方自缓缓道:“二老;你快去下游巡视下一,那两人可是带着萧翎自⽔底潜至下游上岸,你我却在此呆等,岂非冤枉。”
社九心头一震,道:“不错…”方自举步,却又缩了回来。
商八道:“你还等什么?”
社九道:“江⽔滔滔,难以施展轻功,下游如何去法?”
商八道,“运筹料敌,乃老大的事,如何去法,是二老的事了。”
社九呆了一呆,道:“小弟遵命。”
微一挫

,⾝形突又跃起。
只见他去势有如海燕凌波,⾝形一闪,又自跃上了那只小船。
小船舟底朝天,难以

桨,但船⾝覆在⽔面上,船舱与江⽔间有一段中空,却是稳妥已极,再也难以沉覆,杜九既不识⽔

,亦不识

舟,这覆舟对他来说,实比不覆还要好许多。
商八见他⾝形落下,方才微微一笑,道:“去吧!”扬手挥出一股掌风。
这掌风看来并不凌厉,但力道之大,却令人难以置信,那小船竟随着他挥手之势,箭一般顺流窜下,杜九回首一笑,气贯丹田,反手又是一掌击向船后的江⽔,江浪山涌而起,小船自然向前窜去,他接连挥掌,小船顺流而下,端的快如离弦之箭,船后江⽔此起彼落,波涛如龙,景象更是壮观。
商八卓立船头,眼见小船顺流飞奔,目光四扫,不敢丝毫松驰,他早已令那梢公掌稳了船,让大船在⽔中打转,那两条大汉要只稍一现⾝,商八的暗器与掌风便要令们他浮尸江上。
商八面⾊越来越沉重,双眉也皱得更紧,直到⻩昏时分,杜九方自雇了条小型快舟回来,两人面面相觑,良久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杜九神⾊疲倦,似已累得精疲力竭,显然,他在下游搜寻得必定分十辛苦,但他素

不喜多言,只沉声说了句:“找不着。”
商八道知他必已尽力,也不问他。
又过了良久,杜九忍不住长叹一声,缓缓抬起头来,道:“老大,你可猜得出那两条大汉,究竟是什么来历?”
商八叹道:“我非但猜不到那两人来历,就连人家武功強弱都难以断定…唉,看他方才避过你那一招‘飞鹰搏兔’的⾝法,似是武功绝⾼,但又怎知他是不被你那一招

⼊了⽔中…”
说到这里,两人又复默默无言,他两人行走江湖多年,虽非事事称心,但似今⽇样这的扎手,却是生平从未遇到。
江船顺流而下,那梢公探首数次,方才壮起胆子道问:“两位要在哪里泊岸?”
金算盘商八冷哼一声,扬手一掌,劈在那江面之上,登时波翻浪涌,滚滚浊流中,涌起了个一
大巨的⽔柱。
那梢公晴叫一声,我的妈呀!缩回头去,哪里还敢多问。
只听商八纵声长笑,声如龙昑,直冲云汉,良久之后,才收住大笑之声,脸⾊严肃他道说:“二老,咱们数十年的金字招牌,想不到竟然砸在了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之手。”
冷面铁笔杜九接道:“河流滚滚,许也那两人和萧翎早已沉尸江心了。”
商八长叹一声,道:“不论萧翎生死,但咱们不能带他回去,有还何颜去见那岳小钗呢?”
杜九道:“事非得已,难道就不能从权应变?”
商八双目一瞪,厉声喝道:“什么?难道咱们要自毁数十年坚守的诺言?”
他平常之时,是总面带微笑,不论遇上何等大事,始终不动怒火,但此刻却似完全变了个一人般,一张圆团团的脸上,暴起了一片紫红,双目圆睁,

动、愤怒,完全流露于神⾊之间。
冷面铁笔杜九道:“咱们数十年来,一诺之信,从无更改,眼下既难把那萧翎带

给那岳小钗,自是无颜再去见她,也无颜再见天下英雄,岂能再向人讨那‘噤宮之钥’。”
这中州双贾在江湖之上走动,然虽处处谋利自

,但却从未失信于人。一言既出,绝不更改,武林道上对两人这坚守信诺举动,早已有了极深的认识,要只中州双贾一句话,那是无不坚信,两人也以此沾沾自喜,奉作金字招牌。此刻萧翎沉江失踪,生死不明,也是商八对岳小钗许下的诺言,无法兑现,他一生以此自重武林,这时,顿觉豪气尽消,无颜面再在江湖之上走动。
杜九长长叹息一声,道:“事已至此,”大哥也用不大过自责。”
商八突然抬起头来,一双炯炯的眼神,凝注在杜九的脸上,接道:“二老,咱们兄弟合伙数十年,历生死共患难,可算是情重骨⾁,想不到数十年的英名,信用,竟然毁于一旦,为兄已有了自处之道,但却不愿強迫兄弟,我和同走此路…”
杜九

动他道说:“大哥说的什么话,中州双贾,有如秤不离锤,锤不离秤,大哥请说明咱们应走之路,做兄弟的皱上下一眉头,那就算不得堂堂七尺男儿。”
商八一拍腿大,道:“好!咱们砸了招牌,那就是无颜再在江湖之上走动了,从此刻,江湖上算是有没咱们兄弟两人,别提去见那岳小钗了,我要易容改装,追查那萧翎下落,一⽇不得萧翎,咱们就一⽇不复中州双贾之名…”
杜九道:“如若萧翎淹死在江中呢?”
商八哈哈一笑,道:“那咱们中州双贾之名,也算随着那萧翎永沉于滔滔的江流之中。”
杜九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那萧翎还活在世上,咱们兄弟就有还复名之⽇。”
商八道:“要只咱们能把那萧翎带

给岳小钗,实现了承诺之言,中州双贾之名,岂不更加见重于江湖。”
社九道:“好吧!反正咱们和那岳小钗相约之言,也未确定⽇期,十年八年,也不算失信于她。”
商八心念既经决定,

愤之情,大为消减,回顾了驶船的艄公一眼,道:“船靠江岸。”
那艄公适才见到两人⾝手,哪里敢分辩半句,明知是不码头,強行靠岸,要冒着触礁之险,但也有只硬着头⽪向江岸靠去。
商八似是急

下船而去,距江岸有还两丈多远,突然纵⾝而起,有如巨乌凌空,飞落到江岸之上。
杜九掏出一锭⻩金,放在甲板上,紧随商八⾝后,飞落江岸。
是这一段分十荒凉的江岸,放眼一片碎石、淤泥,数里內不见村落。
三株古老的垂柳,并生在一处,矗立在江岸上。
商八望了那古老的三株垂柳一眼,缓步走了去过,暗运內力,挥指在正中那株老柳之上写道:成化十一年二月二⽇,萧翎在此落江,中州双贾留书。
金算盘商八写完之后,仰天大笑一阵,道:“这行留书,算咱们兄弟给那岳小钗的

代,也给那些有心夺取那‘噤宮之钥’的武林同道个一无法揭开之谜。”
杜九道:“不错,多邀一些武林人物,陪陪咱们兄弟,找找那娃儿的死活。”
商八仰脸望着西沉落⽇,突然纵声长啸,转⾝疾奔而去。
且说那萧翎被商八劈出一掌带起的掌风,震落江中,只觉全⾝一凉,直向下面沉去,暗叫一声:完了!
他虽生来⾝体虚弱,但

格倔強,坚毅过人,在这生死之间,心神不

,闭住呼昅,随着那滚滚的江流,忽沉忽浮,正感气闷难支,忽觉⾝体被人一把抱住,向上升去,时同有一

竹管,伸⼊了口中。
萧翎正得觉难过,立时借那管子,吐出一口闷气,但感⾝子被人抱着,在⽔中行游,江⽔混浊,双目难睁,无法看清那人、但口中借那竹管呼昅并无气闷难过之感。
中州双贾,然虽走了大半辈子江湖,见闻广博,但两人不会⽔中工夫,哪能想到来人借一

竹管之力,维持住萧翎的生命,不让他闷死,江流起伏,竹管微小,然虽浮出⽔面,也不易看出来。
萧翎⾝子被人抱住,也不知在⽔中泡了多久,但感全⾝愈来愈冷,手脚都已冻僵,浮出⽔面时,全⾝已难挣动。
但他神志尚还清醒,觉着被人放在榻上,脫去⾐服,盖上棉被,⾝子逐渐回暖。
睁眼看去,己自正卧在一座小舱之中,天⾊早已⼊夜,舱中点着一支烛火,个一⾝披蓑⾐的老者,年纪五十上下,留着山羊胡子,正和个一三旬左右,⾝着黑油布⽔靠的大汉,对坐喝酒。
两人的菜肴分十简单,一盘⼲鱼,一盘炒花生,便盛酒的杯子,也是吃饭的大碗。
萧翎伸动下一手脚,暗暗忖道:看来这两人,也是不好东西,八成也是追问那“噤宮之钥”的人。
当下转过脸去;不望两人。
这两人也不和萧翎多言,吃完酒,立时起碇行去。
萧翎睡在舱中,但闻怒嘲澎湃,⽔声隆隆,小船似是逆⽔而行。
他的⾝体本已虚弱,在⽔中泡了几个时辰,早已疲累不支,晕晕糊糊的睡了去过,醒来已是红⽇満窗。
那⾝披蓑⾐的老者,送来饭菜,打量了萧翎一眼,放下菜饭,离舱而去。
萧翎腹中饥饿,只好坐起⾝来自用,那两人很少进舱,一⽇去过,也未与萧翎说一句话。
天⾊渐渐⼊夜,満天繁星,捧出来一轮明月。
那大汉走进舱来,道:“下船了。”
也不容萧翎说话,一把抱起,背在背上,跳下船向前行去。
借着月光看去,只见那人手⾜并用,向一座峭壁之上爬去,回头探视,峭壁千寻,江河奔腾,景象吓人。
萧翎暗道,完啦!,他把我送上这等险峻的⾼峰之上,不知是何用心?
那人动作甚快,爬了一顿饭工夫,已然将近峰顶,却不料他突然向右一折,转⼊了个一黑暗山洞之中。
萧翎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倒很但然,只觉那人左弯右转,走的速度甚快,行了很久、才陡然停下来用手向前面一推,呀然声中,眼前然忽一亮。
那大汉放下背上的萧翎,整了整⾐衫,肃容而立。
萧翎打量四周一眼,但见这座石室,不过两间房子大小,顶上⾼吊着一盏琉璃灯,四壁莹莹如⽟,室中除了一张松木椅子之外,别无陈设,心中暗暗奇怪,付道:这人把我带人这山洞之中,不知是何用心?
正忖思间,突听一阵轻咳,石室的一角;缓缓开启出一扇门来,走出个一青⾐少年。
那⾝着黑⾐的大汉,欠⾝对那少年一礼,道说:“幸不辱公子之命。”青⾐少年一挥手,那大汉退了出去,回手带上了石门。
石室中,只余下萧翎和那青⾐少年二人,只见那青⾐少年一招手,低声道说,“小兄弟,你不要害怕…”
萧翎一


,道:“我不怕。”
青⾐少年先是一怔,道:“你的胆子很大,家⽗特令人请你到此,只不过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要只你据实而言,绝不会伤害于你。”
萧翎道:“们你尽管问吧!”
那青⾐少年举手一招,道:“小兄弟请随我来。”
萧翎随在那青⾐少年⾝后,进了那启开的石门。
这间內室,比外间大了很多,靠后壁处,有一张椅子及铺着虎⽪的木榻,榻上面侧卧着个一老人,⾝上盖着棉被,看样子,似是在正卧病。
青⾐少年轻步行近木榻,低声道说:“爹爹。”
只听榻上老人长长吁了一口气,缓缓转过⾝子,道:“扶我来起。”
青⾐少年双手齐出,扶那老人坐来起,拉下一棉被,围在他⾝上。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那老人骨瘦如柴,全⾝只余下⽪包骨头,但骨骼耝大,想他当年未病之前,⾝躯定然分十魁梧。
那老人两道目光,凝注在萧翎的⾝上,望了一阵,道说:“孩子,你识得岳云姑吗?”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然忽提起我云姨,不知是何用心?口中却朗朗应道:“自然识得了,那是我姨⺟。”
瘦老人一皱眉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萧翎道:“我叫萧翎。”
瘦老人道:“江湖之上盛传那岳云姑得到了‘噤宮之钥’,此事是真是假?”
萧翎道:“自然是的真了。”
他答话但然,⼲脆,倒是大大的出了那瘦老人的意外,呆了一呆,又道:“她得到‘噤宮之钥’,可是天下武林之敌,不知她此刻⾝在何处?”
萧翎黯然一叹,道:“死了…”
那枯瘦老人脸⾊然忽大变,道:“这江湖传说她逝世之讯,是当真了?”
萧翎道:“是啊!云姨然虽死去,但面目如生,除了不会说话行动之外,和活着一般无二。”
那枯瘦老人心情似是受到了大巨震撼,热泪盈眶,神⾊凄伤,低声对萧翎道:“孩子,那岳云姑可有子女吗?”
萧翎道:“有一位姑娘。”
枯瘦老人一挥手,说:“你去休息吧!江湖之上,到处张満罗网,追查你的行踪,但在此地,你可放心的玩耍,不要担心事了。”
萧翎心中甚多疑窦,正待出言相询,那青⾐少年却然忽伸出手来,抓住萧翎右腕,道:“小兄弟,我带你去休息吧!”
也不容萧翎答应,硬把他牵出石室。
这山腹密洞,半出天然,半由人工修整,到处是开阔的石室,那青⾐少年,带着萧翎绕行一阵,扬手指着一间石室,道说:“这间石室,就是你养息之处,进去瞧瞧吧!
有什么事,你招呼一声,自会有人过来效劳。”
这青⾐少年,对萧翎似甚厌恶,也不待萧翎答话,立时转⾝而去。
行出室门,突然停了下来,回顾萧翎道说:“你最好学安分一些,不要

跑,免得招惹了杀⾝之祸。”
萧翎道:“什么事?”
那青⾐少年道,“告诉你,你也不懂,你要只记住除你室中之物以外,不论见到什么希奇古怪的事物,都不要妄生

动之念,那就够了。”转⾝急行而去。
萧翎望着那消失的背影,心中不自噤生出来強烈的反抗意识,暗道:你不让我看,我偏要到处瞧瞧不可。
他生

倔強,想到就做,缓步离开石室,沿着石壁向里行去。
这山腹石洞,岔道虽多,但要属主洞最为广大,萧翎信步而行不知走了多少时光,穿行过多少岔道,忽听轰轰隆隆,⽔声奔腾,不噤心中大奇,暗道:这石洞之中,哪来的⽔势奔腾之声?
凝神听去,清晰异常,似是那奔腾的⽔声,就在前面不远之处。
萧翎然忽想着,这一座山腹石洞之內,充満着神秘,似是每一座紧闭着的石门內,都有着一件隐秘新奇的事物。
忖思之间,那石道已到了尽处,奔腾的⽔声,也更加清晰,似是就在石壁外面。
萧翎伸手摸去,石壁上生満了青苔,这地方不但人迹罕至,且而异常


。
然忽间,手指触到了一块突出的石头,微一用力,那石头竟然有些活动。
萧翎心头大急,不自噤用力一旋。
只听一阵轧轧之声,传⼊耳际,整个石壁,始开动摇来起。
萧翎大惊,骇然而退。
然忽间亮光透⼊,⽔气拂面,那当前的石壁,竟然裂开一扇门来,敢情那突出的石块,是这暗门机关的枢纽。
开裂石门之外,有一条倒垂的宽大瀑布,整个的石门,都在那瀑布笼罩之下,声势夺人,蔚为奇观。
萧翎瞧了一阵,忍不下好奇之心,缓步向前行去。
这座石门,宽约三尺,萧翎双手扶石壁,探首向外望去,只见峭壁千寻,下面是一道深不见底的绝壑,瀑布由山峰上直垂下来,因⽔势太过烈猛,冲力奇大,一泻而下,看上去,有如一道⽔帘,垂在洞口,实其相距石洞有还一丈多远,除了可见⽇光隔⽔透⼊之外,景物尽被那⽔帘挡住。
萧翎看得大是神往,暗道:行过万里路胜读万卷书,这话当真不错,此等险绝的奇景,岂是在书上能够看得。
正自看的⼊神,突听一声轻微的冷笑传来,道:“哼!自寻死路…”
萧翎还未来得及回头瞧瞧那发话之声,忽感全⾝被一股轻微的潜力一推,⾝不由主的冲出洞口,直向那万丈绝壑之中沉落下去。
那劲道用的恰当无比,只把萧翎推出洞口,让他贴着石壁向下落去。

瀑澎湃,溅飞出蒙蒙⽔雾,石壁间一片嘲

,青苔盈寸,滑溜无比,别说萧翎是个丝毫不懂武功之人,就是⾝负绝世武功,也难在这等峭壁青苔间,停留刹那。
下望绝壑,弥漫着一片蒙蒙⽔雾,正不知多深多远。
萧翎暗暗叹息一声,道:完了,绝壑千丈,摔下去,势非粉⾝碎骨不可。
他生具绝症,幼小之时,就一直面对着死亡的威胁,这些时⽇,连经凶险,生死的事,在他已看的分十轻淡,心中虽知摔下去,尸骨无存,但却毫无死亡的恐惧。
生命中潜在的求生本能,使他明知在无望中,仍不甘束手待毙,不停的伸手

抓。
然忽,他似觉出抓住了一件事物,是只那物件分十柔脆,无法挡住他疾冲而下的⾝体,一冲之间,立时折断。
顿觉无数柔脆之物,挡住了⾝子手臂,纷纷折断,但经此一挡,他冲落之势,大见缓慢。
然忽间,觉出向下冲落的⾝子一顿,双脚之上似是受了重重一击,不自主腿两一分,似是骑在了一块冰冷的石笋之上。
萧翎定定神,仔细看去,只见己自正骑在一条突出的石笋之上,这石笋横生在千寻峭壁之间,耝如巨碗,长不过三尺,在石笋的周围,生満了⽩⾊菌形植物,每一株不过三寸,茎杆淡红,细如线香,端顶形如张伞,大的有如人掌,小的直径盈寸。
下面是绝壑千丈,上面是⽔瀑帘天,除了那银⽩的菌状物外,触目一片青苔。
这真是上不见天,下不着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处险恶之地。
那


而下的瀑布,到此散布的更见辽阔,横面⾜有一丈六七尺宽,⽔雾更浓,片刻间⾐履尽

。萧翎惊魂甫定,刚刚脫离了死亡的边缘,好奇之心又动,暗道:奇怪,这峭壁辽阔数百丈,为什么其他之处不见生物,有只这

石笋附近才生出这些菌状物来?
原来那红茎⽩盖的菌状物,只生在这突出石笋周围三四丈內。
萧翎伸手向壁间摸去,竟然觉出停⾝壁问,甚是松软,心中暗道:是啦,这一片山壁,含的土质最多,才会生出这些菌状物来。
冲动的好奇,逐渐消失,天⾊也然忽暗了下来,原来太

爬过了山峰,光线忽的暗淡了许多。
他觉着腹中有些饥饿来起,暗道:这地方鸟兽绝迹,⼊夜后定然分十寒冷,看来不被摔死,亦将活活的饿死,冻死。
只觉腹中饥肠辘辘,甚是难耐,忍不住随手采了一株⽩菌,放人口中。
人口之后,但觉一阵清香,直透肺腑,口中微微觉着一股甜味,竟然是香甜可口,分十好吃。
萧翎一口气吃下了七八株,腹的中饥饿,才觉消去,心中暗道:如今是食物暂无可虑,这石笋四周生的⽩菌最密,双手所及之处,也可以吃上个三两天,眼下忧虑是的如何能抵御夜间寒冷,和怎生设法离开这个地方。
天⾊渐渐的黑暗下来,风势转強,那


而下的垂瀑,吃那強劲的夜风吹袭,不时飞溅过来一片浓重的⽔珠,打在萧翎的⾝上。
但也全凭宽阔的垂帘,挡住了那吹来的寒风。
寒夜漫漫,绝壑幽深,除了那声如雷鸣的

瀑之声外,有只那呼啸的夜风伴着孤独凄凉的萧翎。
这险恶无比的境遇,已非萧翎之力所能改变,乎似除了坠⼊那深⾕摔死之外,有只在这石笋上熬受着死亡前的痛苦。
他靠在山壁间,闭上双目,按照岳云姑授与他的內功口诀,运气调息来起,希望借运气调息之力,挡受寒夜的凄冷。
出于他意外的,并未得觉如何的寒冷,漫漫夜一,就在他调息中去过。
天⾊大亮了,金⻩⾊的

光,照在峭壁上,萧翎又觉着腹中有些饥饿。
随手采来几株⽩菌,吃了下去,又要等待另个一黑夜降临。
凄凉的⽇子,痛苦的熬煎,就这般度过三天三夜。
萧翎又觉到腹中饥饿,但这石笋左右的⽩菌早已被他食用⼲净,附近⽩菌然虽
有还很多,但已非萧翎能够取得。
潜在的求生本能,使他始开寻思延续生命的方法,他脫下⾐服,撕成布条,连接在起一,一端绑在石笋之上,一端绑在己自的

间,缓缓向下滑去,采得一些⽩菌,重又攀索而上,骑在石笋之上,心中暗暗想到:这⽩菌虽多,但总有食完之⽇,我纵然不被冻死,亦必被活活饿死,何况这峭壁石笋之上,要只
个一失神,摔将下去,亦自是非死不可。想来想去,也是想不出一条活路来,有只过得一⽇算一⽇了。
匆匆数⽇,那石笋下面的⽩菌,又已食完,上面和左右两侧,余量虽丰,但萧翎却已无法取得,屈指算来,在这上不见天,下不见地的峭壁之间,竟然是度过了十⽇十夜。
这⽇黎明,天气忽的大变,风雨

加,雷鸣电闪,骤雨和那


的瀑布连结,天地间一片混饨。
萧翎已数⽇未食,腹中早有饥饿之感,但精神却是极为催旺,他上⾐早已撕去,结作索绳,用作取食之需,但并未感受到寒冷。
这场暴风雨来势猛恶,一连下了三四个时辰之久,才停了下来,然虽几个时辰,但在萧翎的感受之上,却如过了几年一般。
狂风骤雨,来势迅急,但去势亦快,片刻之后,风住雨敛,⽇光重现。
萧翎在这怒瀑悬崖之间,停了十余昼夜,长了不少经验,一看⽇光,已知是午时过后不久。
原来这绝壑四面⾼山拱围,一⽇之中,有只两个时辰可见到⽇光。
萧翎仰脸望望上面的⽩菌,腹中更觉饥饿,忖道:么怎想个法子采它几支下来,以疗饥饿。
心念转动,人也不自觉的站了来起,左手向壁间抓去。
只觉石壁一软,一片沙石应手而下,五指竟是深⼊石壁之中。
萧翎心中大喜,暗道:原来这石壁如此柔软,右手一抓,又深⼊石壁之中,微一用力,⾝子升⾼了甚多,菗出左手,采了几支⽩菌,又落在石笋之上。
⾝子刚刚转过,尚未坐下,一片⽔珠急

而来,紧接着一团黑影,急冲而至,萧翎还未看得清楚,那黑影已落在了石笋之上。
那黑影然虽落在石笋之上,但却似站立不稳,摇摇

坠,萧翎伸手一把抓去,只觉⼊手一片柔软,原来是只一大鸟。
那大鸟得萧翎一扶之力,才收敛好双翼,稳稳的站立在那石笋之上。
萧翎看那巨鸟,站在石笋上,仍是⾼达

前,如若是扬起头来,还要⾼过己自,萧翎幼习杂学,看那巨鸟雄伟,颇似书中记述的大鹏一般,心中不噤一喜,暗道:如若我萧翎是不被困在这峭壁之间,如何能见得此鸟。
然忽发觉那巨鸟垂首闭目,似是染上重病,奄奄一息。
这时,萧翎的右手仍然抓着那大鹏羽⽑,用力一拉,竟把那大鹏拉近⾝前,却不料那巨鸟突然张开口,抢吃了一支⽩菌。
萧翎心中忽生怜惜,原来这只大鹏是饿坏了。
把采得的几支⽩菌,尽行给它服下。
那大鹏连食了六七支⽩菌之后,然忽精神大振,仰首长鸣,音声嘹亮,震得萧翎耳间嗡嗡直响。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菌怎得如此神效,这巨乌大病奄奄,眼见将死,食得几支,精神尽复。他本是聪慧异常之人,这一联想,觉着这些时⽇,十几个⽩昼夜晚,只不过倚在石壁间,稍作养息,既不畏山间

寒,又不觉疲累,扯⾐结索,垂首采菌,指⼊石壁,借力而升,这片石壁虽是土砂凝结不够坚牢,但亦非己自往⽇所能,想来是都食用这⽩菌之力…
那大鹏精力诙复,振动双翼,似

飞去。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这大鹏鸟染得重病,飞来此地,取食⽩菌,这一去不知几时再来,是这千载难逢的脫⾝之机,何不借这大鹏离此绝境,念转心动,低声道说:鹏兄,鹏兄,有劳你带我下一,离此绝境了。
右手解去结在石笋上的布索,抬腿跨上鹏背。
那大鹏张开双翼,微一振动,呼的一声飞了来起,穿过瀑布,双翅疾飞,破空而去。
萧翎坐在大鹏背上,但觉耳际风声呼呼,心中大是惊骇,双手紧紧的抱住鹏颈。
大鹏双翅生风,壮观奇丽,然虽骇人,但飞行的却是极为平稳,过了一阵,萧翎胆子渐大,探首望去,但见群峰罗列,壮观奇丽,生平未见。
忽觉⾝子有如陨星飞坠,直泻而下,几乎摔下鸟背,赶忙伸出双手,抱着鹏颈。
原来,那大鹏束敛双翼,直向一座深⾕中泻下去,待要将着实地之际,然忽双翼一展,稳住了下坠之势,轻灵的落着在实地之上。
萧翎转眼四顾,只见这深⾕中青松苍翠,绿草如茵,夹杂着无数山花,景物秀丽,暗暗喜道:原来这深山绝⾕之中,也有这等好所在。翻⾝下了鹏背,向一株巨松之下行去。
这巨松不知历经了千百万年,耝如磨盘,密枝茂叶,荫地亩许,萧翎行近松下,忽见一座木屋,倚松而搭,心中大喜,暗道:好啊!原来这里早已有人住了。
那木屋半借巨松作壁,双门紧闭,萧翎大喜之下,直向木屋冲去,双手用力一推,木门应手而开。
推开木门,似是才觉到己自太过莽撞,顿然停下,⾼声道说:“室中主人请恕晚辈无礼。”
但闻室中传出回音,竟是无人相应。
萧翎略一犹豫,举步而⼊。
室中四壁萧条,除了一张木榻,别无陈设,木榻上盘膝坐着个一面蒙⽩纱的人,萧翎一步步行近木榻,那人动也不动下一。
萧翎心中纳闷,暗暗付道:这人不知是死是活,这般坐静不动,口中却⾼声道说:
“晚辈萧翎,打扰老前辈的清修,这里先谢罪了。”
那人仍是端坐不动,有如一座木雕的神像一般。
萧翎心中有气,想道:好啦!你装聋作哑的不理,我也不理,看咱们哪个一先说话吧!退到木屋一角,盘膝坐了下去,竟闭上双目,也自运气调息来起。
待他运息完毕,已是⻩昏时分,回头望去,那人仍是端坐如故,萧翎心想和他怄气,也不再出口喝问,只觉腹中又饥又渴,大步行出木屋。
这道山⾕,气候温暖,生了甚多果树,累累果实,満⾕皆是,大是都未闻未见之物,萧翎爬上树去,摘了几个果实吃下,然忽想起那只大鹏鸟来,満⾕不见踪迹,不知已飞往何处。
这⾕中别无存⾝之处,萧翎只好又回到木屋之中,想起借宿别人之室,先得打个招呼,当下深深一揖,道:“晚辈流落在此,此⾕别无宿处,不得已有只借住老前辈的木屋了。”
他自觉说过就算,也不奢望那人答应,退在屋角,倚壁睡去。
他这些时⽇中,一直未曾好好睡过次一,这木屋然虽简陋。却是比那峭壁石笋全安的多了,心中一宽,沉沉睡

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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