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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如何忍耐得住
 黑脸孩子见他的父亲来了,忙住手不打,一头却假作哭泣的样儿,对那老人说道:“爹爹,你不曾瞧见东村的小孩子,他们纠了许多人来欺我们呢。”

 那老人便从墙缺里走出来,笑着安慰那黑脸孩子道:“你且莫哭,我们现在吃了亏,等一会儿,叫你三个哥哥去报复去,如今快跟我回去吧!”

 黑脸孩子听了,不高兴起来,便去牵着牛,跟他的父亲回家去了,他们父子两人,一边赶着牛,一边慢慢地走着,不到一刻,已走过皇觉寺的面前。

 只见寺里的昙云长老,提着一串念珠,正立在寺门口瞧着他们父子走过,便笑着说道:“朱老施主,时候还早呢,就在小寺里用一碗茶去吧!”

 那朱老头儿也招呼道:“承长老的见爱!我们回去有些小事,改再来叨扰就是了!”昙云长老点着头,一手抚着黑脸小孩的头顶道:“好一个福相的官儿!”

 朱老头儿见说,也笑了笑,便和昙云长老作别。父子两人,仍赶着牛前进。到了家里,那黑脸小孩系好了牛,和他父亲走到里面,朱妈妈见了问道:“阿四放牛怎么老早回来了。牛可曾吃了吗?”

 朱老头儿答道:“什么放牛,他又在外面和人厮打了。”说着,朱老头儿的三个儿子,都砍了柴,挑着从村外回来。朱妈妈便安排出晚餐来,给他们父子五个人吃着,原来,那朱老头儿名叫世珍,固为避难,才迁到江北的长虹县去,他先世本居在金陵。

 后来又搬往泗洲,再迁到淮南濠洲府,就是现在的凤,但朱世珍初到濠洲,没有亲戚好友,只有钟离县皇觉寺的长老昙云从前和朱世珍很要好,世珍便去和昙云商量,就空地上盖了一间茅屋,给世珍老夫和三个儿子居住。

 又代他买了一只牛,去替东乡富户刘大秀家耕田。世珍的三个孩子朱镇、朱镗、朱钊,却去山里樵柴,一家人很勤俭地度着光。那个黑脸小孩子,便是世珍的第四个儿子,名字叫作元璋,小名唤作阿四。

 但其时元璋还不曾生下来。世珍在东乡做着工,很积蓄了几个钱,想起自己的父亲病死在泗洲,那棺柩却无处埋葬,寄在一个荒寺里,世珍因此心上很不安耽。

 过了两年,便到泗洲把父亲的灵柩运回了凤,暂厝在皇觉寺的草地上。事有凑巧,那刘大秀的父亲,忽然得病死了,刘大秀是东乡的富翁,为人最是相信风水。

 他老子死后,却不去安葬,转请了十几个堪舆家,望各处相择吉地。依刘大秀的望,那地上葬下去,子孙至少也要封侯拜相。有了这种佳地他才肯把老子安葬。

 那时堪舆家当中,有一位姓胡名光星的,平日本没甚名望的,刘大秀虽把他请了来,却很瞧不起他,又因胡光星的衣衫褴楼,大家益发对他冷淡了。

 一天,胡光星出去,相了一转地理,回答告诉刘大秀道:“离东乡半里多路的九龙冈下,有一块龙,若是葬下去时,不但子孙贵不可言,三年之内,还有出帝王的希望。”

 刘大秀听了,冷笑一声道:“我们这种人家,只要出几个秀才举人也够了,想出什么皇帝,不是自取灭族吗?”胡光星碰了这个钉子,不觉面红耳赤,就是旁边的那些堪舆家,也一齐笑了起来。

 胡光星很是气愤,悻悻地走了出来,恰巧和朱世珍碰见。那胡光星在刘家,无论上下大小,人人轻视他,世珍在刘家做工,却和胡光星很讲得来。

 这时胡光星愤怒填,一见了世珍,便把大秀看不起他,不相信自己的话,对世珍讲了一遍。

 世珍安慰道:“胡先生,你不要动气,现在的人,大家都是势利得多,你本领不差,名气却不及他们,只好暂为忍耐一些儿吧!将来等时运机会,再和他们说话不迟。”胡光星听了世珍的话,不觉长叹一声。

 大凡失时的人,往往不容于众人,若得一二人去安慰他,自然引为知己,还心地感激着哩。胡光星见世珍做人厚道,每逢遇到不平的事,终和世珍来谈谈,两人就此慢慢地投机起来。

 有一次上,胡光星在世珍家里闲话,大家无意中讲起了风水,胡光星拍着脯道:“将来你老兄如百年以后,我须替你选一块佳地安葬。”

 世珍见说,不觉叹口气道:“不要说自己了,连我的父亲,直到如今还没有葬地哩!”胡光星怔了一怔道:“尊翁的灵柩现在什么地方?我倒有一个佳在这里,只是看你的幸运就是了。”

 世珍摇着头道:“地是我也晓得,哪一处没有?可惜不是我自己的罢咧!”胡光星正说道:“我所说的是块公地,谁也可以葬得的,你如其愿意的,我们明天就去干一下子。”

 世珍大喜道:“地不论好坏,只要能把亲骨安顿,我的心也可以安定了。”胡光星连连点头,便别了世珍回去。

 第二天的早晨,胡光星一早就到世珍家里说道:“我葬地已替你相定了,你们快去舁了灵枢,跟我到九龙冈下安葬吧!”世珍一面道谢,便和三个儿子,扛了他老子的棺木,同了胡光星,望着九龙冈来。

 好在世珍住在西村,离九龙冈只有一箭多路,一会儿就到了冈下。胡光星先把那相盘定了方位,看看亭午,胡光星便指着冈下的石窟,对世珍说道:“时辰快到了,你们把棺木推进去吧!”

 那九龙冈的地方,本是树木森,山青水秀,景致非常地清幽。世珍见光星叫他把棺材扛在石窟里,不诧异起来道:“这里空地很多着,为什么去葬在石窟里呢?”星光着急道:“你且莫管它,我自有道理。”

 世珍心上很是疑惑,再向石中瞧时,只见水铮锹,好似鸣着古琴一般,越使他徘徊不敢动手了。

 怎得胡光星的催促,世珍半信半疑,真个把父亲灵柩,和三个儿子舁着,推进石窟中去,可是,不放进去犹可,等待棺木一进石窟中,但听天崩地塌地一声响亮,好似青天霹雳,把世珍父子,吓得呆了过去,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胡光星在一旁。

 也不觉吃了一惊,再瞧那石窟的口子,已和虎口一样地合拢了,胡光星点头叹息。后人有诗赞道:铮纵石窟走江声,二遭天门雁齿横。

 遗迹犹存风雨夜,路人遥指说朱明。世珍怔了半晌,才问光星道:“什么安葬有这般响声?却是什么缘故?”

 光星答道:“这叫福人葬福地,人力是挽回不转的,但看二十年后,自有分晓。现在我的心愿已了,从此一去海角天涯,飘泊无定,或者再得相见,也未可知。”说罢便辞了世珍,头也不回地去了。

 后来,胡光星在青田,收刘基做了学生,教了刘基许多治国的方法。刘基便赶到凤,辅助朱元璋开创明基,这都是后话了,当下世珍留不住胡光星,自和三个儿子回转家中。

 过不上一年,世珍的子朱妈妈,居然肚腹膨,又生下一个儿子来,取名元璋,字叫国瑞,就是前面所说放牛的黑脸小孩子朱阿四。在元璋诞生之前,世珍的草棚下,生出几株灵芝草来,一股的异香,只是不散。

 到了朱妈妈分娩那天,却是香气室,红光一缕,直上霄汉。那时,村东的人,疑是村西有人家失火,还提着救火的器具,奔到了村西来,四处一找寻,见没有什么火警,心里都十分地诧异。

 那时濠洲的两个解粮总管,经过村西,就在朱世珍的茅棚前休息。两个总管,见救火的人们很是忙碌,便问到什么地方去救火,内中一个乡民,指着朱世珍的茅棚道:“我们远远地望过来,就是这个棚子里着火,跑到这里,都瞧不见火了。”

 两个总管很不相信,问茅棚中是谁家住着,村中人回说是姓朱的,一个总管就去打门,世珍因子正在分娩,还不曾睡觉,听得有人叩门,忙来开了。

 见是武官装束,慌得行礼不迭。那总管问道:“你们家里干着什么?人家当作你棚子里火烧哩。”

 世珍听了躬身答道:“民人家里并不做什么,不过民人的子分娩,所以直到此刻还没有安睡。”那总管见说是养小儿,即问是男是女。

 世珍说道:“叨爷的福,是个男孩子。”那总管听罢,默默地走出了茅棚,便对他的同伴说道:“这茅棚的人家,正养着孩子,咱们两人不是替他管门吗?将来这孩子定是个非常人。”说着嗟叹了一会,就回身匆匆走了。

 世珍留他们喝茶也不要,竟自去了,那朱元璋自下地后,他的大哥子朱镇染疫病死了,朱镗和朱钊,因凤连年荒歉,世珍怕立脚不住,便把朱镗、朱钊都招赘了出去,这时家里只有一个元璋了,光荏苒,元璋已是十四岁了。

 但幼年的时候,却异常地顽皮,每次到村外去终是和人打架,由世珍出去给人陪礼。元璋到了十七岁上,凤地方又是大疫,世珍夫妇便相继染疫死了,元璋得一个人孤苦无依,只得到皇觉寺里,投奔昙云长老。昙云长老常常对他徒弟悟心说:“元璋不是个凡器,你们须好好地看待他。”

 过不上几时,昙云长老也圆寂了,寺里由悟心主持。悟心听了他师父的吩咐,也很优待元璋,可是寺里的一班和尚,却都和元璋不合,说他吃饭不做事,一天到晚在外面闲逛。

 悟心听了众人的撺掇,便令元璋充了寺中的烧火道人,那一班知客和尚又是得步进步的,私下着元璋去樵柴。

 元璋自幼虽是贫人家出身,倒从不曾吃过这样的痛苦,现在得手穿足破,如何忍耐得住,他因此想起有一个表姐,嫁给扬州的李氏。维扬李姓,本来是个巨族。元璋心上打定了主意。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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